陳佳顰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夾正向文件室走去,忽然聽到組長喊她的名字,一時間竟然有些慌亂,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將這些文件送到應在的位置,還是該隨手先放在哪一邊,去見組長。她站在原地,著急的左顧右看,不知道如何是好。
「喂!旁邊的,誰先幫拿一下。」安強不悅的看了看陳佳顰四周的人,不滿於這些實習生竟如此不會看人眼色。
「我來!我來!」這時,坐在旁邊的一個小伙子快速起身,微笑著接過了陳佳顰手中的那厚厚一疊的文件夾。
「好了,現在你過來吧。」安強不耐煩的向著陳佳顰招了招手道。
陳佳顰忙低頭整理了一番自己白色的工作襯衫,擺正了胸口處的名牌,拉扯了下略微褶皺起的工作裙,以讓自己的形象保持最佳,然後快步走向安強。
她的這一系列行為,安強看在眼中,心下讚道:挺規矩的一個女孩。
「組長,您叫我?」陳佳顰雙手垂在身前,身體僵直,神情有些緊張,怯生生的向安強問道。
安強此時才看清這個名為陳佳顰的女孩的樣子,規矩紮起的馬尾,清爽的束在腦後,頭上紮了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配上她的清水雙眸,柳葉彎眉,皓齒紅唇,讓人感覺美艷又不失清新,性感又帶著可愛。
「組長?」陳佳顰看著安強只是盯著她的臉上看,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羞紅,忙又問了一句。
「哦,不好意思,剛在想些事情。」安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樣吧,現在有時間嗎?我請你出去喝杯咖啡。」安強左右看了看,有些擔心這棟大樓之內各處都被安裝了監視器和竊聽器,他可不希望他倆之間的談話被其他人聽到。
他的擔心不是多餘的,此時,在這棟大樓的地下一層一個隱藏的房間之內,正有幾個人眼睛緊盯著數十個屏幕上的其中一個,那裡面能看到的畫面正是安強和陳佳顰正在對話。有一個黑人此時正拿著一個耳麥放在耳邊,仔細聽裡面發出的聲音。
「這小子消失幾天了,突然間跑回來,不知道又要搞些什麼花樣。喂,他們都說什麼?」一個身材矮小,膚色蠟黃,尖嘴猴腮的人湊在那個黑人旁邊,不悅的問道。
「他們要出去喝上一杯,聯繫前面他的那神情,我感覺他分明在泡妞。」黑人竟然說出一口流利的中文。
「富貴公子哥,泡個妞而已,很常見。看他們一個不得志的組長和一個正處在實習期間的組員,玩不出什麼花樣,不用去管他們。」這些監視著安強的人,用滿是鄙夷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屏幕中正起身帶著陳佳顰向電梯走去的安強,冷笑著搖了搖頭,將注意力分散到了其他數十個監視器的屏幕上。
安強帶著陳佳顰出了大樓,方稍稍鬆了口氣,他左右尋看,找不到他的大管家和他的阿爾法梁山伯,有些後悔沒讓邁克就在門口等著他。沒辦法,他只能伸手攔下一輛的士。
「組長,我們這是要去哪?」陳佳顰坐在出租車後座上,怯生生的問道。
她這個問題問的好,因為安強只是單純的想找一個沒有打擾的地方好好和陳佳顰談談,卻沒想過去哪。
「師傅,麻煩你把我們帶到離這裡最近的咖啡廳,店面越大的越好。」安強之所以加上最後一句,是想讓陳佳顰放心,他並不是對這個手下心存歹意。他其實很想扭頭對自己這個可愛的小下屬說,其實他是個很矜持的人,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出租車司機帶著他們左拐右扭的走了很長一段路,停在一個店面極大的咖啡廳門前。安強觀察到這間咖啡廳所在的位置正處於一條繁華商業街的一端,再向內便是步行街。雖然是正是上班時間,步行街內卻擠滿了人。安強對這個位置比較滿意,剛付了車費正要下車,卻忽然聽到一聲巨響。他大驚,慌忙下了車,尋找聲音的來源。
響聲來自於步行街的另一端,此時那邊正冒出滾滾黑煙,驚恐的人群驚叫著從那個方向如潮般湧來。由於場面過於混亂,以至於安強親眼目睹到有人被撞倒,轉眼便被淹沒在人潮中,不知死活。
陳佳顰也目睹到這一場場悲劇的發生,她竟然無畏的衝向人群,張開雙臂。「大家不要亂,大家不要亂……」
在此混亂的情況下,誰會理睬她,她的聲音更是淹沒在一片吵雜之中,無法辨識。
安強看著這個無畏的女孩,內心竟起憐惜之情。忽然,他看到陳佳顰竟然被撞倒,他大驚失色,忙上前奮力分開人群,將陳佳顰拉起。
陳佳顰此時渾身塵土,睫毛上更是掛滿淚珠。她看到安強,面露喜色,隨即又黯淡下去。她嘴唇扇動,似乎在說著什麼,只是安強卻一句也聽不清。
安強不由分說,拉著陳佳顰跑進了旁邊的一棟樓內。此時,安強只覺自己幾乎虛脫,渾身乏力的跌坐在地,望著外面依然擁擠的人群,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擦著冷汗。
陳佳顰在他身邊,緩緩蹲下身子,竟然雙手掩面,渾身顫抖的抽噎起來。
安強勉力站起身,伸手輕拍著陳佳顰的背部,在她耳邊大聲喊道:「陳佳顰,你給我堅強一點,一個不夠堅強的人,是無法成為一名優秀的偵探的。」安強的安慰並未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使陳佳顰哭得更厲害了。但這話卻讓他自己一陣發愣,曾經的他也是那麼的脆弱,僅僅工作上的不順心,便感覺彷彿天都要塌下來一樣,感覺彷彿看不到明天,看不到希望。但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堅忍?明明他到這個世界還不足一整天。
迷茫之中,他感覺周圍越來越靜,他彷彿看到記憶深處的另一個自己,一個還是孩子的自己。住在偌大的豪宅中,面對著一堆堆的高檔玩具,發著呆,沒有任何玩伴。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忙碌的父母回家,那時,才他有人說說話,才有人陪他玩。陪伴他最多的,卻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管家。他漸漸長大,越來越孤僻,即使進入到最高等的學府,也因為不擅長交流,而被同學與老師孤立。因此他只能埋頭學習,讓每天的時間過得快一些。披著優等生光環的他,擁有萬貫家世的他,承受著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孤獨。終有一天,老管家離開了他,父母離開了他,他開始感覺到生活沒有意義,更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他開始抽煙,開始喝酒,開始墮落。於是有了第一次爛醉,第一次夜不歸宿,第一次放蕩……是邁克的努力讓他堅強,讓他步入社會,讓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但他的孤獨卻依然沒有改變,於是,工作便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還記得他第一次在老組長的帶領下,破了一起小型案件,他興奮的跑回家,吵著要與邁克分享喜悅。那一夜,他沒醉,邁克醉倒了。他第一次照顧別人,甚至不嫌棄邁克髒臭的嘔吐物……
不知不覺,他的眼眶也開始濕潤。
陳佳顰此時已經站起身,正望著外面發呆。安強偷偷的擦掉眼淚,不想陳佳顰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此時外面一片狼藉,地上到處躺著失去意識的人和痛苦呻吟著的人,零零散散還有一些膽大不怕事的人。
安強走到陳佳顰身後,輕拍了拍陳佳顰的肩膀,柔聲道:「這裡就留給警察和醫院處理吧,咱倆快去事發地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佳顰扭頭看向安強,睫毛上掛滿淚珠,她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安強說:「做能做的事,做該做的事,有地方更需要你。」
陳佳顰點了點頭,跟著安強走出樓,向著事發地奔去。
事發地此時已經被警方的警戒線圍起,但遠遠的便可以看見一座商場的一樓正有濃煙滾滾冒出。警戒線外,圍了一圈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全靠民警維持秩序。警戒線內正有火警和部分民警不斷從商場內向外抬出傷員。
陳佳顰望著淒慘的場面,咬著嘴唇,渾身顫抖,努力不讓自己不爭氣的眼淚流下。
看著陳佳顰,安強感覺有些欣慰。堅強,應該總是需要時間和過程的吧?
這起爆炸,毫無預兆,發生在白天,且在人流量較多的商場,可以預測到傷亡人數定是十分驚人的。
作為一個偵探,安強對於案件之間的聯繫十分敏感,他隱隱覺得這麼嚴重的爆炸案不會是一次意外,他開始懷疑這起爆炸案應與連環失蹤案存在著一定聯繫。他現在最需要的便是在第一時間進入現場,以便於獲得有效信息。
但是面對禁閉的封鎖線,安強一籌莫展。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讓他心中一喜,於是忙拉起陳佳顰向著那人迎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