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會客室後,王十三朝會客室裡的兩個獄警遞了個眼色,然後獨自走了出去。舒骺豞曶
「媽,大哥!」獵小彪看見媽媽和大哥後,心裡一陣熱乎,眼裡也蓄滿了淚水。
「彪娃!」高小娥叫了一聲兒子的名字後就滿臉淚水,雖然來之前大兒子獵小虎千叮嚀萬囑咐,叫她見到小彪後不要哭,但高小娥這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獵小彪這時已經看出來了,家裡肯定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彪娃,你近段時間還好嗎?」獵小虎為了引開兄弟的注意力,開口問道。
獵小彪沉著臉,剛才從王十三的話裡他就聽出了端倪,此時根本不理會大哥的問話,而是急切地問:「大哥,到底出了什麼事?」
高小娥還在抽泣不止,獵小虎強裝笑臉地說:「沒事,媽就是太想你了……」
不等大哥說完,獵小彪就打斷了他的話:「大哥,有什麼事就直接說,你知道我是個急性了,別折磨我了!」
這時,高小娥強忍住悲痛,對小彪說:「彪娃,媽不瞞你了,你要挺住啊,你爸死了!」
「轟」地一聲,獵小彪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覺得眼前金花亂竄。
看著兄弟的表情,獵小虎責怪地看了一眼媽媽,然後朝小彪說:「彪娃,你沒事吧?」
過了許久,獵小彪才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臉色慢慢地變白,舔了舔嘴唇說:「爸是怎麼死的?」
獵小虎也是眼含熱淚,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自從李家兄弟加入到紅苗磚廠後,紅苗磚廠的情況大出獵青林的預料,本以為這李家村的地痞以後少不了給自己添麻煩,可是李載娃好像轉了性子,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沒有胡來,而且非常敬業,對獵青林也很客氣。
李車娃和李斗娃則找了一幫人,擔負了紅苗磚廠的治安工作,兄弟二人很負責任,從此磚廠再也沒有發生過丟失被盜的現象。
看著李家兄弟的轉變,獵青林也慢慢地改變了對他們的防範心態,而且還產生了一絲絲的感動,看來人是會變的,李家兄弟跟以前絕對是天地之別,尤其是李載娃,對於磚廠的運營和生產非常熱心,積極鑽研燒磚制磚的技術,還經常就一些專業方面的知識謙虛地請教獵青林。
獵青林畢竟是一個久經商場的人,他還沒有完全被李家兄弟徹底感動,只是少了一些厭惡之心,多了一絲絲好感,只是有一點他沒有放手,那就是對財務和外圍關係,這些他都沒有對李載娃透露過半分。貓教老虎必須得留一手上樹的絕活,否則師父必死於惡徒之手。
李載娃確實聰明,他自從改變了生活的觀念後,就想擠走獵青林獨霸紅苗磚廠,為了能達到目的,他確定了「三步走、兩手抓」這樣一個思路。
第一步,熟悉磚廠的生產技術和工藝流程,達到能獨立經營的程序。第二步,利用一切的可能和時機尋找擠走獵青林的機會。第三步,不惜一切手段和代價把獵青林從磚廠擠走。
這三步達到以後就要實施「兩手抓」。
一手抓磚廠的經濟效益,一手抓獵青林及家的短處,然後尋找時機,不露痕跡地一擊致命。
短短的幾個月,李載娃已經把第一步走得穩穩當當,可是要擠走獵青林,卻非一日之功。
任憑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還是無法走出第二步,因為現在的紅苗磚廠離了獵青林還無法正常運轉,更別說營利了,尤其是紅苗磚廠因為設施落後而難以保證秦興市大樓的用磚需求,而獵青林這段時間正在跑貸款,如果貸款跑不下來,很可能就有其他磚廠分他們一杯羹。
另一方面,載娃的媽媽日漸消瘦,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天天念叨著量娃的名字,看樣子小兒子的死已經讓這個老太太的精神出了問題。而李興仁幾乎天天都要催促李載娃朝獵家動手,替小兒子量娃報仇,這讓載娃焦頭爛額。
幸運之神不光偏愛好人,有時也客串一把惡魔撒旦的角色,機會終於來了,而且是一個標本兼治的機會。
這一天天氣陰沉,雪花瘋了似的漫天飛舞,風也很大,路上基本上看不到行人,莊稼漢們早就貓在家裡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不肯出來。
風雪中,獵青林艱難地騎著飛鴿自行車在風雪裡趕路,雖然天氣惡劣,但他的心情非常好,因為更換制磚設備的貸款終於跑下來了,自行車後座上的那個大包裡裝了滿滿當當一包錢!
六萬多元啊!(那時候一個工人的工資一月不過二百元左右)不但更換設備的錢有了,拖欠工人的工資也有了著落。
為了獵小彪的事他已經花光了自己的錢財,外邊也借了不少,而且拖欠著工人的工資,現在總算解決了。
一咱走走停停地來了磚廠,獵青林出了一身的汗,根本不覺得冷,在貸到款之後,為了表示感謝,他還請信用社的黃主任美美地吃了一頓,並且兩瓶西鳳酒也被二人一掃而光。
醉意微醺,心情也較好,獵青林來到磚廠財務室,發現兩個會計都不在,一問李載娃,才知道他們碰巧家裡都有事,請假回家了。
看到獵青林把貸來的款放在桌上,李載娃一臉的興奮,這下磚廠會更加紅火。
獵青林雖然喝了酒,但只是微醉,他對李載娃說:「你先看著這筆錢,我去磚廠轉一圈。」
「放心吧,你忙你的,錢我會看得緊緊地。」李載娃說。
獵青林走出屋時絆了一腳,及時扶住了門框,自嘲道:「把他家的!就這麼點酒就亂了腳步!」說完後走了出去。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就因為這句話,獵青林給自己招來了滅頂之災!
聽了獵青林的話後,李載娃心裡那顆早就發芽的仇恨種子立即瘋了似的開花結果!
他眼珠一轉,一個惡毒的念頭閃現腦海,他把那包錢放在床底下,然後鎖上門出屋,找到李車娃,兄弟二人低語片刻。
「這能行嗎?」李車娃聽了載娃的話後心裡涼氣直冒。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老天要是給了機會,如果不去把握不去實施,那就會惹來老天爺的怨恨,說文明點就是天賜不受,必遭天譴!放心吧,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不過事情要做得乾淨,絕對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李載娃堅定地說。
李車娃把牙一咬,把腳一跺:「日他先人的!就這樣弄!」說完後轉身而去。
看著哥離去的背影,李載娃臉上慢慢綻放著獰笑的花朵,一段秦腔陰陽怪氣地唱了出來:「為江山,我也曾草船借箭;為江山,我也曾西城弄險;為江山,氣死了周瑜少年;為江山,把亮的心血勞干……」
燒磚窖永遠是獵青林巡視的最後一站,也是他最為關心的地方,要知道磚窖的花費是最多的,當他剛轉到燒磚窖前時,夜巡人員張小峰急匆匆地跑到他跟前說:「獵廠長,二號窖上面裂了一個大縫子,看樣子要塌了!」
一聽這話,獵青林心裡一急,「走,上去看看!」
見獵青林急匆匆地踏上二號窖時,張小峰的眼裡惡光一閃,跟了上去。
「哪兒裂縫了?」獵青林察看了一圈後並沒有發現有裂縫。
「是這兒!」劉小峰指著磚窖口說。
獵青林順著劉小峰指的方向走了過去,看了看,情況和往常一樣,紅色的火焰激烈地舞動著。
「沒有裂縫啊!」獵青林剛說完,只覺得後背被人用力一推,頓時跌入磚窖。
「啊……」一聲長長的慘叫聲傳遍了紅苗磚廠,緊接著,劉小峰也殺豬似地跳著腳嚷嚷:「快來人哪!獵廠長掉到窖裡去了!」
緊接著,李載娃派人去報案,等民警趕到時,被工人們救出來的獵青林已經死了,燒得面目全非!一千多度的高溫,別說人的血肉之軀,就是泥坯也被燒成堅固的磚!
關於紅苗磚廠出人命一案,通過多日的調查,最後警方結論是:獵青林醉酒後失腳掉進窖裡,屬於意外死亡!
獵青林從信用社貸的那筆款子也不知去向,獵家人說不知道,紅苗磚廠副廠長李載娃也說沒見著,於是信用社通過法律手段對獵家進行追債,於是獵家賣房賣地賣磚廠的股份,等到把貸款補齊了,獵家也成了窮光蛋。獵青林為救獵小彪所欠下私人的錢則更令獵家狼狽不堪,那些債主們天天追著高小娥要賬,弄得獵小虎和獵小豹兄弟也束手無策,一夜之間,因為獵青林的意外死亡,獵家從李家村的首富變成了最窮的人!
雖然獵小虎兄弟和媽媽高小娥懷疑是李載娃下的毒手,但苦無證據,而且公安已經做出了結論,只能相對無言掉淚,高小娥更是以淚洗面,在臨時借住的大隊飼養室裡痛哭不止。
村民們有的歎息,有的幸災樂禍,陳馨的父母更是肯定了自己當初的做法:「看看,你看看,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多虧及時制了馨娃那個傻女子和獵家小子來往!」
冷城監獄裡,不光是王十三,幾乎所有的管教和犯人們都發現獵小彪變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賣力地改造,而是象行屍走肉一樣,臉整天都是慘白的,更是少言寡語。
當人們知道他的家庭變故後才明白了,紛紛歎息彪娃命苦!
這天,採石場裡,犯人們都在三三倆倆地坐在地上吃飯,「二指禪」夾了一塊味道比屁都淡的白菜根,慢慢地嚼著,同時看著獵小彪。
獵小彪也在吃飯,不過那些本就沒有味道,如同豬食一樣的飯菜在他嘴裡更是味同嚼蠟。
「小彪!」「二指禪輕聲地叫著。
獵小彪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依我的經驗和推測,你爸爸肯定是讓仇人害死的!」「二指禪」一邊說一邊盯著獵小彪。
獵小彪停了一下,然後接著吃,機械地嚼著。
「二指禪」繼續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想不想報仇?」
「咋報?」獵小彪終於開口了。
「命佔九分,運只一成!人生下來老天就安排好了,誰也難以改變,你該是幹啥的就是幹啥的!不過如果機運來臨,命也是會改變的!如果你想報仇,就得聽我的!」「二指禪」說完後小心地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這才以蚊子哼哼般的聲音向獵小彪說著什麼。
獵小彪聽著「二指禪」的話,臉色更加慘白,拿著筷子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著,過了好大一會兒,他咬住筷子,一用力,「卡擦」一聲,筷子被咬斷了!
「二指禪」的話也說完了,他袖子裡的兩個殘存的指頭興奮得直哆嗦。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空手幫的幫主將來一定姓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