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
昏沉中,她聽見有人喊她,微弱的聲音。舒榒駑襻
「瑾年——」漸漸,一聲比一聲清晰,一聲比一聲近。
她艱難睜開眼睛,眼前卻是漆黑一片,她置身一片黑暗之中。
「東廷!」她在黑暗中大喊妃。
沒有回應。
「東廷,我知道你在,你不會丟下我,你在哪裡!」她拚命地跑,沒有方向,四周漆黑片一片,可是她不害怕,因為她堅信,東廷一定不會丟下她,他要她乖乖等他回來,他一定不會失約!
黑暗沒有盡頭,她找不到他棰。
「東廷,你在哪裡,你要是敢失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淚落到指尖,「東廷——」
一絲光亮刺痛她眼睛,抬手擋住光線。
「瑾年。」
黑暗中,莫東廷閃耀而來,嘴角噙笑,眼底留情,溫潤如玉,樟蘭之姿。
「我沒有失約,我來了。」
蘇瑾年依進他懷裡,抱緊他,「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我知道……」淚珠泗零。
他棒起她的臉,一點一點吻干淚珠,「怎麼哭了,我不喜歡看你流淚,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蘇瑾年抱著他,「我不哭,我答應你,以後在你身邊的不會再流眼淚,你也要答應我,永遠不會離開我!」
他沒有回應。
蘇瑾年害怕地抱緊他,「我要親口答應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永遠都不會不要我!」
依舊沒有回應。
她突然感覺抱他的手上濡濕一片,還是溫熱的,放開他,看自己的手,滿手的血……
抬頭,他的白色襯衫被不知是從身體哪裡滲出的血迅速浸染。
他望著她笑,滿身是血,薄唇輕啟,「對不起……」
在她面前倒下……
「東廷,不——」蘇瑾年驚叫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素白天花板。
「蘇小姐,您醒了!」小護士欣喜上前。
「醫生,蘇小姐醒了!」
醫生慌忙進來,簡單替她檢查了一下,重重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一切正常,沒事!」他真怕蘇瑾年要在他們醫院出事,醫院真會被夷為平地。
蘇瑾年撐起身子,頭暈得厲害。
「蘇小姐,你現在不能亂動……」護士慌忙扶住她。
「東廷,東廷怎麼樣了,我要見他,我要見他!」蘇瑾年情緒很激動。
醫生沒有辦法,吩咐護士趕緊去叫尹峰來!
尹峰剛好到門口,看到病房情景,大驚,幾步跨進去。
「蘇小姐,你現在不能這麼激動,孩子要緊,如果孩子有什麼閃失,你怎麼跟莫總交待!」
蘇瑾年揪緊尹峰衣袖,「他在哪裡?好不好?」
尹峰眉緊促,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欲言又止。
「他怎麼樣了,告訴我!」蘇瑾年激動的聲音變成肯求。
尹峰收緊拳,緩緩抬眼,看著她,「我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一定一定不能激動,一切以孩子為主!」
「好!」
尹峰垂下臉,沉沉開口,「我趕到的時候,車已經衝下懸崖,警察立即開展搜救,一直到晚上,我們才找到他們撞毀的車,徐若雨當場死亡,莫總……」
蘇瑾年心縮緊,收緊手,指甲抵著脆弱地掌心,生生地疼,等著他後面的話。
尹峰抬頭,盡量放緩語調,「莫總……找不到。」
蘇瑾年怔住,心懸在半空,「找不到……是什麼意思?!」
「警察說,有可能莫總被附近居民救起也不一定,他們正集中所有人力搜尋!」
蘇瑾年異常平靜,只是怔怔地看著一個地方,半天才開口,「我要回家!」
「啊?」尹峰還沒反應過來。
「我要回家。」她又很平靜的說一遍。
「可是……」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什麼事,寶寶也很好,我要回家,回家等東廷,他一定會回來!」
尹峰抿緊唇,看向醫生。
醫生慌忙上前,「蘇小姐確實沒什麼大礙,回家休養沒問題,就是切忌不能激動,好好休息!」
蘇瑾年已經下床,「送我回去。」
尹峰聽醫生也說她沒什麼事,點頭。
「是。」
蘇瑾年剛下樓,碰到匆匆趕來的簡思和郁夜臣。
「蘇蘇——」簡思握住她的手,「你還好嗎?」
蘇瑾年僵硬著扯出一抹笑容,「我很好。」
她這個樣子,簡思更擔心,「你……這是,要去哪裡?」
「回家!他們說找不到東廷,我想,他一定是回家了,我們約好了的,他從來都不會失約!」美好憧憬的樣子,「說不定東廷現在就在家裡,我一回去就能見到他!」
簡思握緊她的手,「蘇蘇,你要堅強,為了孩子,你一定……」
「我不是在說胡話,我很清醒,我要回家!」她說得認真,一點也不像失控的模樣。
郁夜臣蹙眉上前,摟過簡思,眼睛看向蘇瑾年,「我們送你。」
「謝謝。」她禮貌道謝,逕直上車。
簡思秀眉緊蹙,滿臉的擔心。
郁夜臣摟著她,安撫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暫時不用太擔心。」
「暫時?」簡思仰臉望他。
郁夜臣微微歎了口氣,「我已經派出所有人找莫東廷。」
立在一旁的尹峰聽到他們對話,想上前跟郁夜臣說什麼,卻又不敢說的樣子,表情很是奇怪。
郁夜臣送簡思上車,轉身,看著一直楞在原地心事重重的尹峰。
「尹峰!」
他像是沒聽到。
郁夜臣又喊了一聲,「尹峰?」
「啊!」他慌忙上前,「郁少,您叫我?」
郁夜臣蹙眉,「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沒什麼,我只是……擔心莫總。」
郁夜臣眉深蹙,「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沒有,當然沒有,我怎麼敢!」
郁夜臣也沒強勢追問,只讓他好好照顧蘇瑾年,千萬不能再讓她出事。
尹峰應著,依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
蘇瑾年回到家,打開所有門,渴望能看見那個熟悉身影,卻什麼都沒有,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空得她難受,強忍著淚。
簡思輕拍她,「大家都在全力找人,現在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明白。」她深呼吸,「我沒事。」
轉身看著簡思,「你不用在這裡陪我,孩子還在家,需要媽媽照顧。還有天天,可能還要在你那兒住一段日子……」
「孩子有月嫂照顧,放心,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你要保重身子!」
蘇瑾年搖頭,「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們不用擔心我,回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不行……」現在這種情況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待著。
「小瑾!」葉哲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伴著凌亂的腳步聲。
郭璟兒與他一同出現在門口。
「蘇小姐。」郭璟兒一直是喊她蘇小姐的,因為她現在的身份,真的不知怎麼喊她好。
「你還好嗎?」
「謝謝你們,我很好。」平靜開口。
葉哲沉沉開口,「莫東廷一定不會有事,他那麼愛你,一定不會允許自己出事,你要相信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胡思亂想!」
「我相信他!所以,你們真的不用這麼擔心我,我沒事,我想一個人靜靜地等他!」
眾人蹙眉,全都不放心,但她態度堅決,大家正不知怎麼辦。
郭璟兒幾步上前,挽著她胳膊,「我現在又無家可歸,你暫時收留我幾天吧,我保證不打擾你。」
蘇瑾年蹙眉看向葉哲,「兩個人能相遇相知相戀是緣份,你再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淚腺充盈,眼窩酸得厲害,拚命忍住,她不能哭,因為東廷一定不會有事,所以她不能哭!
眾人擔心更盛,他們寧願看到她好好哭一場,把情緒都發洩出來。
「不是啦,不關他的事,我們沒吵架!」郭璟兒忙圓話,「他現在還是別人的『丈夫』,我不想頂著『小三』的帽子!」
「那就這樣,璟兒在這裡住下,我們先走,過兩天再來看你!」簡思趕緊接下話,蘇瑾年也不好拒絕。
「請問!」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他們。
他們回頭,看見門口棒著花的女人,不認識。
「你是?」
女人趕緊說明來意,「蘇小姐你好,我姓顧,這花是莫先生前兩天訂的,他給了一年的錢,讓我過兩天就送一束粉百合來。」
蘇瑾年接過花,看著花半晌才開口,「謝謝。」垂眸,一顆淚就落在花瓣上。
簡思要上前,被郁夜臣攔下,淡淡開口,「我們先走了。」
蘇瑾年不說話,只微微點點頭。
郭璟兒也扯扯葉哲衣袖,讓他先走,這裡有她,放心。
葉哲跟郁夜臣簡思一起出去。
送花女人也看出蘇瑾年情緒不對,拿了張名片出來遞給她,「您有什麼需要或是要求,可以直接打我的電話,我一定第一時間給您送過來。」
蘇瑾年接過,看了眼,顧念宜。
顧念宜見她臉色很不好,想來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她也不好說些安慰的話,那樣太唐突,別人跟她也不熟。
「那我不打擾,先告辭!」
蘇瑾年微點頭,「再見。」
郭璟兒見她抱著花一直站在那裡,過去,「我幫你把花插起來?」
蘇瑾年搖頭,「我自己來。」
郭璟兒陪她上樓,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郭璟兒著實被驚艷到了,莫東廷對她真真是煞費苦心。
蘇瑾年將花一枝一枝插、入青花瓷花瓶裡,他說,這是他們的新房,他說,要許她一個繁華未來,可是,東廷,你在哪裡!
手捏緊花枝碰倒了桌沿邊的花瓶,「啪——」地一聲,青花瓷落到地上摔碎,花枝凌亂一片。
郭璟兒慌忙過來,「沒事沒事,歲歲平安,我來清理,你太累了,先去休息會。」
蘇瑾年怔怔看著滿地的碎片花瓣,喃喃開口,「我要去做曲奇,東廷要我做好曲奇等他。」說著,轉身下樓。
「誒——」郭璟兒攔不住她,迅速將碎片掃進垃圾桶,免得她再弄傷自己。
收拾完下樓。
蘇瑾年真的在廚房,她將香粉篩入黃油糊中攪拌,她比例沒弄好,太濃稠根本就攪不動,使勁,手一滑連器具帶準備好的食材全帶到。她看著撒了一地的食物,眼淚簌簌往下落,身子滑坐到地上,郭璟兒接都來不及接。
「我怎麼這麼笨,什麼都做不好。」她拉著郭璟兒問,「他是不是發現我太笨了,所以決定不要我了?」
郭璟子蹲下身子扶她,「你別這樣……他一定不會有事,他不會捨得放下你!」
「可是我好害怕,好害怕……」她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我該怎麼辦,我相信他不會這樣扔下我的,可是我控制不住亂想,我該怎麼辦……」她哭得淒楚,郭璟兒心裡也難過,不知該怎麼安慰她,莫東廷……誰也不知是生是死!
郭璟兒扶起她,「有信心就有希望,不管他……怎麼樣了,他一定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不想你這樣作賤自己的身子,媽媽傷心,寶寶也會感覺到的,你要顧著孩子,這是你們愛的結晶啊!」
蘇瑾年哭得說不出話來,郭璟兒扶她回房。
尹峰一直在窗外看著,眉緊促,臉上的表情卻很複雜。
他不敢進去,怕看到蘇瑾年忍不住說出來……
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他思緒,看了眼來電顯,神色緊張,轉身回車上才接起電話。
「喂……好,我馬上就來!」掛斷電話抬眼往樓上看了眼,沉重歎口氣,啟動車,忽匆匆離開。
半路上,他遇到賀振南的車,好像是出交通事故了。賀振南的車不小心刮到路邊女人的花車,司機下車正交涉。
尹峰沒時間停下跟他打招呼,直直衝過去。
賀振南也看到他了,走得這麼匆忙,心下疑惑。降下半截車窗,對著強硬要求他下車道歉的女人扔出去一疊鈔票,陰冷開口,「這些錢夠你買幾輛新自行車了,滾!」
顧念宜聽到他的聲音,驟然僵直身子,本來側面對他,慌亂著轉過身背對他,不敢開口。
賀振南這才注意到她,剛才那個側影,好像……有點眼熟!
轉眸,尹峰的車快看不見了,吩咐司機上車,調頭,追著尹峰而去。
顧念宜聽到他們的車走遠,才敢轉過身,看著他車消失的方向,不知所措,很煩惱的樣子。
尹峰匆匆趕到一處比較隱密的軍區醫院,下車,直奔重症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