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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三年的新年.盛都之中甚是熱鬧.先是有人揭出楊成並非是死於山匪之手.而是被薛盛英所殺.其後不久靖陽張家就尋到了楊成的遺孤楊熠.更是鬧著要朝廷給個公道.
薛氏兄弟免不了要喊冤.說自己全是因為不忍看到青州百姓受山匪屠害.這才帶兵進入青州平定匪禍.而且出兵的不只他一家.當時泰興也派了軍隊東進剿匪.還曾與楊成聯軍對抗山匪.幫其奪回了宜平城.
賀家自然說就是這麼回事.他們辛辛苦苦地幫楊成奪回了宜平.卻不想楊成卻死了.只好先替楊成鎮守宜平.
這一段公案不僅將江北幾大軍鎮都牽扯了進來.便是盛都朝中也開始動盪.齊姓諸王本就不滿丞相簫准擅權.紛紛借江北之事指責簫准欺君罔上.一手遮天.三月.越王突然帶兵闖入丞相府.從簫准書房內搜出龍袍等物.直指丞相謀反.
皇后簫氏聞訊心急如焚.跪在皇帝門外哭訴父親簫准乃是被越王陷害.皇帝閉門不見.身懷六甲的貴妃封氏好心上前勸慰皇后.卻不想被急怒攻心的簫皇后推了一個跟頭.導致腹中胎兒早產.經過兩天一夜的折磨.這才誕下一個孱弱的皇子.活了不過半天便夭折了.
皇帝怒極.當下就要下詔廢後.產床上的封貴妃為皇后苦苦求情.言皇后推她是無心之舉.全是因簫准之事才一時失去理智.皇帝見她這般還為皇后求情.不覺對其更為憐惜.便是朝中也大讚封貴妃賢良淳厚.
誰知封貴妃這裡欲保蕭皇后.越王那裡卻是不許.告皇后與丞相同謀作亂.奏請皇帝廢後.在齊姓諸王的威壓之下.皇帝只得將簫後廢為庶人.同時丞相簫準被罷官下獄.交由大理寺徹查其謀反之事.沒幾日.簫准於獄中畏罪自殺.簫准謀反一事被坐實.簫准親屬及親信黨羽被處斬者多愈千人.
盛都既亂.江北諸軍鎮更無所顧忌.四月.靖陽張氏出兵東進.經新野、武安一線逼近青州.薛盛英將全部兵力退入青州.看情形是要堅守青州城.與此同時.泰興賀家也暗中調兵備戰.窺探靖陽.
天下即將大亂.山中生活倒是還算平靜.辰年手臂已好.朝陽子卻還沒走.莫說溫大牙等人巴不得這位神醫能在山上入伙.便是辰年也覺得寨子裡有朝陽子在著實便利.別的暫且不說.起碼大伙有個頭疼腦熱的都不用再出去請郎中.既省事又省錢.
辰年瞧著朝陽子也沒有走的意思.便帶著溫大牙等人好生地挽留了他幾次.好話說了一籮筐.終於換的朝陽子「勉為其難」地留下來了.
他既不走.也就沒放那女魔頭靜宇軒走.照朝陽子的話來說.這人結仇太多.眼下武功又不濟了.一旦出去必然很快就會被人尋仇.說這話時.朝陽子又是習慣性地翻著眼睛.很是傲慢地說道:「道爺我好容易將她從邪道上救回來.怎能就叫她這麼死在別人手上.太虧了.不成.不成.」
為著這句話.靜宇軒指著朝陽子的鼻尖罵了快有三天.不過最後倒是留了下來.只是發誓要重練五蘊神功.早晚有一天要朝陽子好看.幸好眾人早已習慣了這兩人的相處之道.對此見怪不驚.
這日吃過早飯.辰年領著溫大牙等一干人等蹲在牆根底下.一面曬著太陽.一面商量下一趟買賣要去哪裡做.賣戰馬的錢早就花光.辰年已是帶著他們往路上做了幾趟買賣.雖說沒什麼大收穫.倒是也還算是順利.
也是因著這個.肖猴兒的膽子越發大了.直嚷著與其在這裡小打小鬧.不如走遠些去飛龍陘做趟大買賣.
「去飛龍陘.」辰年有些遲疑.飛龍陘離此二百來里.早已不是牛頭山的勢力範圍.不論是看風踩盤子還是做買賣都十分不易.她不覺問道:「會不會有點遠了.」
肖猴兒聽她口中有些鬆動.忙道:「不遠.不遠.聽說前些日子虎口嶺那幫子人還曾去過.正好遇到了一隊跑冀州的客商.狠賺了一筆.」
溫大牙聽了卻是伸手去扇肖猴兒腦袋.罵道:「虎口嶺那幫人你也眼紅.他們做的事你也能做嗎.」
虎口嶺在牛頭山西南.其上盤踞著一幫悍匪.殺人越貨無所不作.一般山匪劫路.只要你痛快地留下買路財.他們大多不會傷人.還留著你走下一趟.可虎口嶺那幫人不同.只要你落到他們手上.不管你給不給錢財都保不住性命.
早前清風寨在太行山裡做老大的時候.講究萬事留一線.不許對過往的客商趕盡殺絕.其餘的各大小山寨都懼張奎宿的威名.行為也都還算收斂.可自從清風寨沒落.這些人便再沒了顧忌.行事全憑個人喜好.
虎口嶺更是憑藉著心黑手辣.很快在北太行裡混出了名頭.
辰年沉吟不語.肖猴兒卻是不肯死心.忙道:「咱們又不和虎口嶺那幫人一樣著.咱們就是去求點財.盡量不傷人命就是了.」
話音未落.卻忽聽得靜宇軒在屋內高聲罵道:「你們做得是山匪.又不是大俠.管他傷不傷人命.能得錢財才是正事.說了這半天還沒嘰歪出個結果出來.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老爺們.」
眾人都被她罵得訕訕無語.便是辰年也低垂了頭.溫大牙瞧了她一眼.安慰她道:「大當家本就不是老爺們.她這話只罵我們.不算罵你.」
辰年瞧著一臉認真的溫大牙.頓覺哭笑不得.
幸好靜宇軒只罵了兩句就停了下來.沒過一會兒.朝陽子從屋裡出來.面上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向著眾人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已點了她的啞穴.沒事了.」
眾人俱是一驚.再看向朝陽子的眼神中已是滿是敬佩與同情.他現在點了那靜宇軒的穴道.怕是過後穴道開了.靜宇軒又能罵他一日.朝陽子瞧出眾人心思.只擺手道:「不礙事.習慣了.習慣了.」
辰年笑了笑.又轉頭看向旁邊一直沉默不言的崔習.問道:「你怎麼看.」
崔習想了一想.答道:「可以去.買賣並不難做.難的是時候做完買賣如何善後.咱們在虎口嶺東邊.若是劫了他們的買賣.他們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辰年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虎口嶺那些人她卻不怕.她這寨子裡人雖不多.可能人卻是不少.且不說正在寨子後面練刀的陸驍.便是把朝陽子拎出去了.打虎口嶺那幫人也是玩笑一般.不過.就是怕那朝陽子不會老實聽話.他眼下雖留在寨子裡.卻是沒有入伙.想來也定是不肯跟著他們一起去做買賣的.還得想個法子哄他上當.叫他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們去才好.
辰年思忖片刻.心中漸漸有了注意.抬頭看向朝陽子.說道:「道長.還得請你去將靜前輩的穴道解了.我有事還要求她.」
朝陽子聽她這樣說.立刻斜眼打量她.頗有些警惕地問道:「你求她什麼事.」
辰年笑道:「不是叫她難辦之事.」她說著.便將眾人都打發走了.自己起身進了靜宇軒的屋子.靜宇軒在屋中已是聽到了外面的談話.見辰年進屋便盯著她看.目光中也有不解之意.
辰年向著她笑了一笑.又回身催促朝陽子道:「道長.還不快點將靜前輩的穴道解開.」
靜宇軒又轉而瞪向朝陽子.朝陽子無奈.只得上前解開了靜宇軒的穴道.靜宇軒先罵了他兩句.這才轉頭看向辰年.問道:「小丫頭.你有什麼事求我.」
辰年道明來意.卻是想求靜宇軒教寨中眾人幾招武功.辰年道:「咱們這寨子人太少.各個又武功低微.出去了只有任人欺凌的份.而且寨中這些人都已過了習武的最好年齡.便是現在從頭苦練.到死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幸虧老天可憐.給了咱們別的機緣.叫咱們能得遇前輩.前輩是武學奇才.咱們不敢多貪.只求得您指點幾招.就強過從別處拜師學藝苦練多年.」
靜宇軒聽完.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小丫頭實話實說反而更好.我最煩人繞著圈子算計我.」
辰年笑道:「前輩莫要誇我.我也不是對誰都實話實說.我武功雖是沒學好.倒是也學過一些道理.以前有人就曾對我講過.使心眼得分對誰.在絕世強者面前.一切的心眼手段都如同笑話.使出來徒惹人笑話.不如實話實說的好.」
她這馬屁拍得極好.非但不顯阿諛奉承.倒叫人覺得她為人坦誠.靜宇軒聽得心中更是舒坦.不由問道:「是誰與你說的這話.」
辰年不想她會問這個.聞言笑容不覺微微一滯.這才答道:「是以前寨子裡的夫子.」
靜宇軒讚道:「倒是個聰明人.」
辰年聽了卻是心中微微一哂.心道靜宇軒這話倒沒說錯.封君揚可算是天底下都少有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