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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似是而非 文 / 鮮橙

    封君揚仍倚靠著軟枕閉目養神,聽見動靜也未睜眼,只輕聲說道:「辰年,你過來幫我揉揉頭,我頭疼。|」

    辰年瞧他全然不提剛才的事情,自己也不好上來就興師問罪,又見他眉頭微皺,確是頭痛難耐的模樣,自己心中就先軟了,沉默著過去坐到他身邊,伸出手去替他輕輕地揉摁頭上的幾處穴道。

    封君揚自得計成,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挑了挑,又怕被辰年瞧破,忙又抻緊了面皮,往下動了動身子就勢枕到了她的腿上。

    辰年不疑有他,反而出聲詢問他道:「輕重可還合適?」

    封君揚心中明明歡喜,面上卻是微微蹙眉,答道:「湊合吧。」

    辰年點點頭,一邊給他揉著頭上穴道,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你怎麼聯繫上順平他們的?怎的這樣快就找到我了?不是說要今日他們才能找到你嗎?」

    封君揚並不知順平已將實情告知了辰年,沉默了片刻,閉著眼淡淡說道:「他們到的比我預料的早了些。」

    辰年聽了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封君揚詫異地睜眼看她,卻見她正低著頭目光專注地看著自己,不由得一時也是怔了。兩人默默對視良久,辰年突然低聲歎道:「我們都還能活著,這可真好……」

    封君揚聞言淺淺地彎了彎唇角,卻沒說話。

    他長得可真好看,尤其是這般輕彎著嘴角的模樣,辰年像是中了邪,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可唇還未貼到他的唇上,他修長的手指已是抵住了她的唇瓣,眼中含了一絲戲謔,輕聲道:「莫要親了,再來那麼一次,我可真的又要吐血了。」

    辰年愣了一愣,面色一下子漲得通紅。

    他瞧著卻忍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用手勾著她的脖頸叫她低下頭來,低喃道:「壞丫頭,你非得這樣折磨我嗎?可看到你如此模樣,就是再吐幾次血我也認了。」

    說完便仰起頭主動迎上了她紅潤的唇瓣。只是這一回,他的動作極為輕柔克制,含著她的唇瓣淺嘗了片刻就鬆開了她,然後垂著眼坐起身來,輕笑道:「辰年,坐到對面去,咱們兩個說說話吧。」

    辰年依言坐到了車廂另一側,也是好一會兒才能平靜下心緒。待頭腦冷靜下來,這才忽地記起她過來尋他的目的,不由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暗道美色果然誤事。

    封君揚瞧她如此,笑著問道:「怎麼了?」

    辰年抬眼看他,正色道:「你可看到清風寨死去的那些人了?」

    封君揚聞言面色不覺也沉了沉,點頭道:「當時著急尋你,只匆忙地看了一眼。」

    辰年便將自己心中疑問都問了出來,封君揚聽了沉默了片刻,說道:「此時我也不能確定楊成是否真的無辜。不過楊貴確實是另有其主,我雖早有覺察,可他行事極為隱秘,還未能查出他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

    辰年不覺十分詫異,問道:「楊貴另有其主?那楊成知道嗎?」

    封君揚淡淡答道:「許是知道,許是不知道,許是知道了還裝作不知道。」

    辰年有些不習慣他這般模稜兩可的說話風格,皺眉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麼還這麼多許是?」

    封君揚聞言笑了笑,耐心與她說道:「辰年,這世間並非只有黑白兩色,中間最多的是各種深淺不一的灰色。人也一般,人心一事最為難猜,往往只有瞧到結果後才能恍然大悟。此事從目前得知的來看,是楊貴背著楊成暗中勾結了冀州的薛盛顯。薛盛顯可能確是為了報父仇,也可能是另有算計,所以才會出兵伏擊清風寨的家眷。而結果是冀州與清風寨結仇更深,再無可解。而此事最後是由誰來獲利,眼下還不能確定,若是張奎宿信任楊成無辜,那楊成便是此事的受益人。而張奎宿與楊成若是就此決裂,那受益人就會另有其人了。」

    辰年人並不笨,相反還很是聰慧,自己想了一想也就明白過來,不由歎道:「這樣看來,算計人心要比殺人難太多了,殺人死就是死了,活就是活著,哪裡還會這麼多說道。」

    封君揚緩緩點頭道:「不錯,所以有人為將可以大殺四方天下無敵,卻最終奪不來天下。」

    辰年思量片刻,又問他道:「你怎麼和楊成走到了一起?他既然知道你已瞧破他的奸計,要是害你性命怎麼辦?」

    封君揚彎彎唇角,答道:「他現在不敢,芸生已回泰興,賀家姑父派人帶了十萬人馬往西而來,其先鋒精騎已是快到青州邊界。楊成既是有心吞併冀州,此刻怎麼會再在背後樹敵。」

    「十萬?」辰年驚道,「這樣多?」

    封君揚卻是又淺淺一笑,說道:「對外宣稱十萬,實則不過三萬。大家慣常這樣做,薛盛英四萬人馬,對完還宣稱是二十萬呢,其實整個冀州也沒那二十萬人馬。」

    「哦,我明白了,就是都可著勁地吹牛唄。」辰年瞭然地點了點頭,又問道,「芸生姓賀?她父親是泰興之主?」

    「是,」封君揚答道,又給她解釋:「賀家世代鎮守泰興,傳到芸生父親賀臻已是第七代。他娶的是我封家之女,也就是我的姑母。又因姑母和我父王是同母所生,關係一向親密,所以泰興與雲西的關係最好。」

    辰年想了想,問道:「我記得你曾說過薛直的繼室也是你們封家的女兒,這麼從你家這邊算起來泰興和冀州不也是有親?能看著冀州落入楊成手中不管嗎?」

    封君揚答道:「不用從封家算來,賀家與薛家本就做過親,賀家先祖娶得就是薛家的女兒。楊成要占冀州,咱們雲西與泰興自是不會置之不管。可楊成也是有所憑仗,其姐嫁得是靖陽張氏。」

    「張氏?」辰年奇道,「那和張奎宿可有關係?」

    封君揚搖頭道:「此張非彼張,倒是沒有關聯。」

    辰年被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搞得頭大,不禁皺了皺鼻子,「這樣娶來嫁去的,怎地怎麼亂套?如此算著大家豈不都是沾親帶故?還打個什麼勁兒呢?」

    封君揚被她的模樣逗得笑了,忍不住伸手去勾了勾她的鼻樑,笑道:「聯姻聯姻,本就是這樣的。泰興賀家、靖陽張家、青州楊家還有冀州薛家,江北這些門閥世家大多是興於成祖時候,其先祖均是麥帥江北軍中之人,可算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後面又十幾代聯姻下來,算一算都是親故。可就算這樣又如何?爭權奪利的時候還不是毫不手軟?」

    靖陽在北,泰興在南,與東方的青、冀兩州成三角之勢,是江北最為強大的幾個軍鎮。辰年想了半晌,才將這些世家關係理清,不禁問道:「那你們雲西封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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