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卻是搖頭笑道:「不成,現在還不成,大總管且先耐心等一等,你也知道那些不過都是弱女子,怎麼也得等她們走得再遠一些,得了安全再說。」
那「一線天」入口甚窄,辰年與陸驍兩個挾持著人質縮在裡面,外面的官兵不得從兩旁暗射冷箭,絲毫耐他們不得,場面一時就僵持了下來。辰年最不怕耗時間,只求能多耗一刻是一刻,也好叫靈雀等清風寨眾女逃得遠一些。到時她在與這陸驍往大山裡一跑,這些尋常兵士定然抓不住他們。
誰知就在快到黎明時候,事情卻突然出了意外。
因眾人皆都是整夜未睡,精神又一直高度緊張,雙方對峙到此刻均已是疲乏至極,尤其是被挾持的楊貴與裘德遠,既累且慌,情緒已臨近崩潰的邊緣。黎明時分夜色最濃,辰年他們插在崖壁上的火把已然燃盡,光線一下子就暗了下來。那暫時主事的向校尉靈機一動,見狀就趁機說道:「兩位,我叫人去過去給換上新的火把吧。」
說著便命人去取新火把給辰年兩人換上,過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與一個黑衣人舉著火把從人群後出來向崖縫口走過來,其餘的官兵紛紛給其讓路,本一直站在前面的向校尉更是不露痕跡地往後面退了退。
辰年瞧出其中似有蹊蹺,忙大聲喝道:「不用!」
那舉著火把的兩人卻置若罔聞,眼睛盯著辰年仍慢慢地往崖縫內走來,口中說道:「這位姑娘莫要多心,咱們就是想給兩位換給火把。|」
辰年猜到那火把似是有些問題,沒準就燃了什麼藥物,便將手中匕首往身前楊貴脖頸處又壓了壓,冷聲喝道:「停下,把手裡火把遠遠扔了,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這兩個人!」
那黑衣人聞言就停了下來,可那個軍官許是見挾持著裘德遠的陸驍一直沉默,便當他人還好欺一些,便仍是又往前邁了一步。誰知陸驍那裡沉默卻不是為人好欺,而是他早已等得失去耐性,連話都懶得再說一句。那軍官邁出的腳掌尚未落地,就聽得裘德遠那裡忽地慘叫了一聲,鮮血從他頸側噴射而出,脖頸已然是被陸驍手中的彎刀割斷。
事發突然,莫說是圍在崖縫外的眾官兵都愣住了,就是辰年一時也傻了眼。她剛剛不過是一句威脅之詞,萬萬沒有想到陸驍竟這樣「聽話」,對方又走了一步,他就真的一刀把裘德遠給殺了。
片刻之後,那些官兵最先反應過來。長官就在眼前被殺,眾官兵再也顧不上管那個身份神秘的大總管性命如何,齊齊怒吼一聲衝殺過來。辰年心中一驚還不及反應,身旁的陸驍已是又乾脆利落地給了楊貴一刀,然後用手拎住她頸後衣領,腳用力向崖壁一踏,帶著她平地拔高了丈餘高,掛在崖壁上。
支支利箭就在兩人腳下「嗖嗖」飛過,陸驍單臂用力將辰年往自己背上一甩,喝道:「抱緊!」
辰年慌亂中顧不上太多,忙用四肢將自己緊緊扒在他的背上,瞧他仍如猿猴一般在狹窄的崖壁之間左右跳躍,看情形竟似想著要順著崖壁向上逃,急得忙大叫道:「不能往上!要被人射成刺蝟的!」
若說在下面時對方因怕誤傷自己人而有所顧忌,此刻兩人忽地往上而去,那可就成了活箭靶子。果然就見底下的官兵皆都調整了方向,引弓向著上射來。陸驍手中彎刀撥落了不少,還有一些就緊擦著兩人身側滑過。
辰年肩頭險些被箭射中,利箭射穿衣衫緊擦過的肌膚劃過,再往內偏上一分就要見血。她惱全是陸驍為人二楞才導致兩人落入如此被動地步,見他不聽己勸,仍是要一意孤行地往上攀爬,怒道:「陸驍,你要找死不要帶著我,這上面根本就出去不去!」
陸驍卻是一愣,趁著夜色將身形暫時掩藏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之後,轉頭問辰年道:「為何?爬到上面崖頂上不就是出去了嗎?」
辰年被他氣得快要吐血,仰頭指了頭頂的仍還黑黝黝的「一線天」給他看,無奈說道:「此處高有百丈,越到上面越是陡直,巖壁光滑如鏡,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你就真是只猿猴投胎也爬不上去!」
就這麼一會兒的耽誤,一線天內已是堵滿了官兵,兩人縱是想要再下去也已是不能。若不是還記著他是特來救自己的這份恩情,辰年掐死陸驍的心都有了。
陸驍卻是低低地冷笑一聲,說道:「爬不爬得上去可不是你說了算!」
他說完將手中彎刀往腰間一別,尋到崖壁最窄處,手腳撐住兩面崖壁又往上飛快地爬去。因兩人此時爬得已高,夜色又濃,只靠著底下的火把已是無法照清兩人的身形,那些官兵明知道這兩人就在崖壁某處,卻一時耐他兩人不得,只能堵住了兩頭出口,站在崖底紛紛叫罵起來。
換在平時,辰年必然不肯在口舌上吃半點虧,可到了此刻卻也沒了脾氣,自嘲道:「聽聽,已經罵到第八輩祖宗了,你可知道你那祖宗叫什麼?」
陸驍略停了停,偏頭想了片刻,竟然答道:「台。」
辰年被他氣得無語,索性緊緊地閉了嘴,不再言語。陸驍便也不在說話,只悶聲往上爬去。辰年伏在他的背上,忽地想起那一日封君揚也是這樣背著她爬了矮崖,雖情形不盡相同,卻是一樣的生死險境,只是不知道他此刻如何,可還安全。照壁山那地方臨近飛龍陘,又被清風寨特意清理過,大型的野獸很少去那裡,只要不被敵手發現,他這一夜的安全就不會有大問題。待天亮,他的人自會有法尋到他,那就更不用她擔心了。
她這樣忽地沉默下來,陸驍初時還覺得耳根清淨,過不一會兒卻又有些不慣,忍不住出聲問她道:「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