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兄,別聽她的鬼話,她是想把你支走。」吳不庸聽完直接氣炸了肺,指著黑衣女子咆哮道:「臭娘們,你想讓他的送死,別以我聽不出來,你別做了夢了,我現在就斃了你這妖孽。」
吳不庸這暴脾氣,風絕羽看了都膽寒,眼看著吳不庸的手掌便要落向黑衣女了的天靈蓋,風絕羽嚇的直抽涼氣,飛快的上前把吳不庸的手給拿住了。
「吳兄,別激動。」
「他都讓你去送死了,我能不激動嗎?」
從蒼白古林裡殺出來,吳不庸是有著切身體會的,屍鬼的數量眾多,加上更多從來沒有見過的黑髮、白髮飛魅,絕對不是一個人可以抗衡的力量,就算是風絕羽有著沖陽境的修為,即便是能夠殺了白髮飛魅,到頭來也一定會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這方面,就可以看出吳不庸的為人並不自私了,畢竟兩個人經歷過患難,雖然沒有上升到那種相互依賴的地步,好歹也算作是朋友,而吳不庸的人格信條當中,絕不能因為自己而把朋友置身於水深火熱當中。
風絕羽能夠體會到吳不庸關心,心裡小小的震撼了一下,要知道以吳不庸如今的修為很快就可以窺破沖陽境,到了那個時候,等到摸到了化塵境的門坎,不但壽命會得到大大的增長,更等於從神道向天道再邁進一步。
長生是一個理念,同時也是修煉者為之趨之若鶩的根本源頭,都說成神就可以免於六道輪迴,雖然沒有人知道是真或假,但大家都是抱著一個念頭苦苦修行,哪怕拋棄更多也是心甘情願,讓吳不庸在這閉目等死,比殺了他更難受。
風絕羽能夠體會吳不庸糾結的心情,他不想死,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為了他赴湯蹈火,風絕羽突然間感覺到自己很幸運,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宏圖外圍的時候,連番的追殺讓他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希望,他認為在這裡就是強權的時候,只要有實力就可以為所欲為,而為了僅僅一個嫉妒和猜忌就可以視人命如草菅的比比皆是。
可是風絕羽現在才感受到人性的偉大,不是所有人都自私自利到不在乎別人的感受的,琰古、知勿才、楊隱、長孫江雪、周天宇、周天燁、周謹山、周祖德對自己都是掏心掏肺,還有一個相處不久卻拿自己當兄弟的存在趙無敵亦是如此,雖然他們都是因為看中了自己的修為才給予最大的尊敬和討好,但最起碼自己沒能遇到那種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
所以風絕羽一直覺得,在宏圖內圍的這段時間是最平靜也是最稱心的時光,他想跟這些打成一片,結交深厚的友誼,就必須將心比心,別人以誠待我,我自以誠待人,僅此而已……
一時間,風絕羽心中下了某種決定,他想拋棄那種只有一個人屍山血海的日子,自己不是修羅,而是一個真正的人,充滿了人性的生靈,沒有必要拿殺手的條條框框來約束自己,他知道,也許這種心性的改變會讓自己失去一些冷酷和冷靜判斷,但人非聖賢,不能永遠成為殺人的機器,有的時候,該付出的就一定要付出,而且也一定得到相應的回報。
看著吳不庸拳拳盛情,風絕羽微微一笑:「吳兄,士為知己則死,小小困境難不倒我們的。」
吳不庸微微怔住,他萬萬想不到風絕羽會說出「士為知已則死」這句話,士為知已則死,我是他的知己嗎?
風絕羽說完,不再理會吳不庸,對黑衣女子說道:「僅僅殺了白髮飛魅就可以了嗎?」
黑衣女子微微動容,剛剛風絕羽那一句「士為知己則死」同樣震撼著她的心靈,她訝異道:「你真的要去?我要提醒你,白髮飛魅雖然僅有三千年的修為,但是它的屍毒卻是與生俱來的,況且還有黑髮飛魅,你絕對不是它們的對手,剛剛若不是我用鎮魂曲壓制了它們的魂力本源,你們根本逃不出來。」
風絕羽聞言一笑:「姑娘,我們萍水相逢,你是在擔心我嗎?」
「我為什麼要擔心你。」黑衣女子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不想死在這裡,如果你走了,留下我們兩個身受重傷之人,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屍鬼發現。」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啊。」風絕羽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輕易死的。」
吳不庸也在旁邊道:「媽的,臭娘們,你把我當擺設了?」
黑衣女子絲毫不懼道:「白癡,你現在就是一個擺設。」
「你……」
「你什麼你……」
風絕羽看的一個頭比兩個還大,連忙打住道:「停,你們吵什麼。」他對那黑衣女子道:「說吧,殺了白髮飛魅以後作什麼?」
黑衣女子看著風絕羽堅定的眼神,長出口氣道:「好吧,我需要白髮飛魅的魂念之體,也叫魂丹,就在它的腦袋裡,你只需要取來一枚就足夠了,可以給他調配解毒的丹藥。」
風絕羽並沒有馬上離開,他望著黑衣女子半晌,突然笑道:「白髮飛魅雖然只有三千年的修為,但是其屍毒卻是異常的可怕,你連這種偏門的丹藥都會調配,想必姑娘來歷不淺吧。」
他這麼一說,黑衣女子心中一動,彷彿戳中了她的心事,連忙低下了頭。
風絕羽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女子修為不高,也就是凌虛境左右,多說入塵境,可卻掌握著鎮魂曲這種可怕的笛曲,連飛魅都能鎮住,肯定是來頭不小,不過現在他可沒有時間猜測黑衣女子的身份,甚至他連對方的姓名都不感興趣,風絕羽起身道:「好,吳兄,你先稍作休息,風某去去就回。」
吳不庸凝重的點了點頭,道:「風兄,一切小心。」
「會的。」風絕羽微微一笑,看了看黑衣女子:「那麼她……」
吳不庸很快把手搭在了黑衣女子的肩膀上,稍一用力,女子吃疼的哎喲了一聲:「你幹什麼?快放手。」
吳不庸不滿道:「臭娘們,我放手你跑了怎麼辦。」然後轉向風絕羽:「去吧,我看著她。」
風絕羽無語的搖了搖頭,真不知道自己怎麼得吳不庸的信任的。
胡思亂想著,風絕羽便離開了樹洞,走到外面的幾株鬼爪槐的時候,他拿出紫闕劍確斷了幾棵,讓周圍變成了一塊空地,這樣至少回來的時候用不著費盡心思的再找回來的路。
隨後,他騰起身形,風馳電掣的掠向樹林裡……
……
僻靜的蒼白古林,遊蕩的屍鬼漫無目的行走在樹林裡,看上去很是人畜無害,然而經歷過被眾屍圍追阻截的風絕羽心裡很清楚,一旦自己暴露在屍鬼的眼皮子底下,就將會迎來毀滅性的阻殺。
屍鬼沒有人性,它們只知道殺戮和啃噬,就跟那些印象中的殭屍一樣。
風絕羽躲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面心裡犯難了,白髮飛魅來去無蹤,要怎麼把它引出來。
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方法,風絕羽決定一如此前那些激起滿天的屍鬼的注意,如法炮製血戰一番。
想到這裡,他就不得不想到玄重了。
「待會可能有一場可怕的戰鬥,玄重,關鍵時刻需要你幫忙了。」
玄重道:「我真看不懂你們這些人類的人性,吳不庸明明與你無關,你卻是費盡心思救他,這是為何?」
風絕羽微微一怔:「我也不知道,總之既然大家同病相憐,不能看著不管吧。」
玄重恍惚出神道:「我所知道的跟你的想法截然相反,武道修行乃逆天之為,凶險危機無處不在,身為修煉者當以拋卻塵世之困擾,方能永絕心魔、步步臨巔,這是我聽過講道者的傳承之語,那二人皆是大能,難道還不如你?」
風絕羽聞言頗為不滿,道:「既然為人,為何要泯滅人性,入世之道才是為人者應該做的事,看破紅塵等於斬斷七情六慾,為人無慾無情,還能稱之為人嗎?」
玄重沉思了起來,半晌道:「你這處世之道與人背悖,顛覆了的我觀念,我要好好想一想你這番話是錯是對。」
風絕羽氣憤道:「你想這些做什麼?每個人都有不同想法,倘若人人跟風都去將六欲七情斬斷,那不等於一個個雕塑,失去了自己辨別是非的能力,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玄重忽然眼前一亮:「咦?你這番話貌似很有道理。」
風絕羽氣的嘴一歪:「本來就有道理好不好,別跟那些人學的毫無人性,否則你苦心修煉意欲為人幹什麼?到不如做你那一潭寒淵之水隨波逐流去得了。」
玄重抹著嘴角樂了起來,改換話題問道:「好吧,我不與你爭論,就像你說的,我應該有辨別是非的能力,這次你用什麼兵刃?」
「劍……」風絕羽斬釘截鐵道。
玄重點頭:「好吧,讓你劍……」
「靠,你才劍……」
二人爭論片刻,風絕羽驟然向天邊掠去,直達到冠群頂端,週遭的屍鬼果然齊齊的朝他望來,而跟風絕羽的猜測一般無二,當屍鬼發現無法觸及風絕羽時,黑髮驟漲,紛紛飛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