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青葉簌簌作響,傳來輕而柔的沙沙聲,宛若輕波在心底蕩起漣漪,令人心情佇靜……
然而王九通的話卻如同警鐘一樣敲打著風大殺手的心,餘音繚繞,似反覆長鳴,風絕羽神情稍變,許久沒能開口出聲。
原來一直以來自己擔心的那些事都表現出來了,以前的自己可不會這樣,難道關心則亂嗎?
王九通又道:「你以前很聰明的,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你最近發沒發現,大家都在故意遠離你……」
下面的話,王九通沒有說下去,似乎讓風絕羽自己領悟。
風絕羽轉念一想,才恍然大悟,最近這半個月的時間,他一直待在周南境不出,也沒有獨自閉關,上官若夢、李瞳兒、怡冰妍,乃至於以前喜歡圍在自己身邊問這問那的上官若凡都很久沒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按照王九通的說法,的確有這種現象發生。
「為什麼?」當局者迷,風絕羽疑惑了。
王九通笑道:「當然是不想煩你,大家看出來你心情不好,所以刻意的避開你,就是怕你心煩。」
「怕我心煩?」
風絕羽訝然的重複了一句,旋即一種濃濃的負罪感油然而生。
這次和王九通交流,風絕羽獲益非淺,那天聽完舞清秋的話,他的心裡就一直堵著什麼東西,擔心寧瑤的存在會威脅到自己關心的人,這本來就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性子,而且以風大殺手的個性,這些讓人倍加擔心的事,他向來不喜歡說出來讓人心憂的。
可是沒想到,自己雖然沒說,但一直心來的表現卻讓人看了出來,結果造成了這樣一個現象,大家都避著自己、擔心自己,自己也在擔心周南境的安危,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去,而那些平常表現興奮的面孔,似乎在一瞬間變成了強顏歡笑。
風絕羽深深自責道:「王老爺子,看來我錯了。」
「你沒有錯。」王九通正色道:「身為一宗之主,一派之首,這些事是你需要去考慮的,你無法逃避,所以你的選擇不僅決定周南境日後會走多遠、能走多遠,還會決定你個人的高度。」
風絕羽醒然,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施了個禮,虛心問道:「那依老爺子見解,我該如何是好。」
王九通搖了搖頭,苦笑道:「這種事只有你自己才能想明白,其實你的心裡應該早有答案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在周南境這數百里方圓之內,你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得到大家鼎力支持,因為你是風絕羽,不是嗎?」
王九通說道,笑著起身,指了指秀樓:「我去看看如玉,你自己慢慢想吧。」
說完,王九通轉身離開了涼亭,留作風絕羽一人孤自惆悵……
輕語幽叢間,窸窸窣窣的蟲鳴炫示了院中的寧靜,附和的隨風送至,並沒有讓風絕羽輕鬆多少,反而令他更加惆悵了。
如何解決眼下的問題,的確是重要所在,王九通雖然沒有徹底的表達他內心中的看法,但是言外之意,王九通是在告訴自己,自己一個人的心境很有可能會影響整個周南境的未來發展。
身為武者,心境是重中之重,倘若不能有一個良好的心境,是永遠沒有辦法在武道的路上走的更遠的。
心境,似乎變成了一個嚴峻的問題。而與此同時,因為寧瑤、殷從浮離開的事,風絕羽又因為無法解決而倍受困擾。
「真的需要離開嗎?」
忽然又想到舞清秋的話,雖然那些言辭並不中聽,說到底,風絕羽不喜歡聽,他千辛萬苦的建立了這樣的基業,目的就是為了給太玄武道武者們一個接近宏圖的良好環境,然後大家聚在一起修煉、互幫互助、一步步攀上高峰。
如此而已……
但是現實,似乎正和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隨著自己不斷的超越巔峰、超越極限,最終和大家成為了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如此大的差距,只能用分開來彌補,這種方式對於風大殺手來說過於殘忍了。
然而不離開,周南武道一直以來對自己的依賴性只能越來越強烈,儘管大家還沒有意識到,但是這種情況確確實實不可避免的的發生了,哪怕自己在周南境最危機的時刻出現,並解救了所有人,可是無形當中,卻形成了一種束縛他們的桎梏……
到底如何選擇呢?
正當風絕羽因為自己的去或留暗自發愁的時候,一道靚影落落大方的緩步走進小院。
「夫君……」
來人正是上官若夢,她穿著一身合體的紫蘭長衫、肩膀的位置略微的修飾了羽鳳肩,雲鬢黑絲略鬆的挽起鸞鳳髻,顯得婷婷落落又不失莊重,高貴典兼具動人嫵媚,一雙秀目溫婉而充滿著睿智,卻又在隱晦的掩飾下流露出讓人欣慰的笑容……
這就是上官若夢,每次見到她,風絕羽都有一種格外舒心和釋然的感受,就好像自己無論有什麼事,只要她衝自己笑一下,一切的負擔都會煙消雲散一樣。
風絕羽也在剎那間釋懷了,哈哈大笑兩聲,作出地痞般的調侃表情:「夫人,來看為夫了嗎?」
也許是最近一段時間的壓力過大,以致讓風絕羽覺得不該向眼前的對象開的玩笑開了出來,反而沒有覺得任何不適。
上官若夢像是有所準備,蓮足踏上台階的同時也隨風應道:「夫君好興,難得還記得有我這個夫人。」
「呃……」常年經商的女子就是不一樣,嘴裡從來都不能吃虧的。
悻悻的暗歎了一聲,風絕羽起身走過去,便要將上官若夢攬入懷中,只是上官若夢卻不想讓他得逞,下意識的朝旁邊一閃,指了指秀樓方向:「那裡還有人呢?」
「有人又怎麼了?我是你唯一的夫君吶。」風絕羽笑著調侃道,心情一陣大好。
上官若夢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可我卻不是你唯一的夫人。」
「……」
風絕羽滿頭黑線,知道今天是抱不得美人歸了,不過有了這一遭,心情還不錯,出聲問道:「來看如玉姑娘的?」
上官若夢搖了搖頭,面色一正,笑道:「婁青婁聖皇到了,你應該見一見。」
「哦,正好,我找他有事要談。」
風絕羽前幾天還準備去魂府一趟找找婁青問問有關黃天爵的事,沒想到這老小子撞上門來了。
知道婁青造訪,風絕羽沒了調侃上官若夢的興趣了,連忙帶上她大步流星往前殿趕去。
到了密心峰的會客前殿,龍焰正與婁青攀談,儘管作為風絕羽的隨從,龍焰一向不善言辭,但是風絕羽這段時間一直傾力於提拔龍焰,一些場面上的事也逐漸開始由龍焰接手了。
用他的一句話來說,龍焰做為整個周南境除自己以外的第一高手,就必須擔當第一高手的責任。
作為魂府聖皇,婁青當然聽說過風絕羽覆滅了萬岳天宮殺了言德的傳聞,從那之後,婁青很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跟風絕羽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要是當時自己跟梅尚友一樣,恐怕現在再也沒有魂府一說了。
即便是此刻再臨周南境,看到龍焰的那一刻,婁青都有種恍如隔夢、歎為觀止的感覺。
龍焰的實力提升了,還不止於一星半點,如今周南境即便沒有了風絕羽,光是一個龍焰就足以讓他怯懦膽寒,故此婁青沒有絲毫不屑一顧的樣子,反而表現的很謙虛,很隨和的跟龍焰說著話。
看到風絕羽走了進來,婁青連忙站起,雙手抱拳,無比恭謹道:「風聖皇,叨擾了。」
「哈哈,婁聖皇不必客氣,快坐,快坐。」風絕羽放聲大笑著請婁青坐下。
婁青察言觀色,感受著風絕羽身上不怒自威的霸氣,心下駭然,心知自己和風絕羽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萬萬不敢有所造次,只等著風絕羽坐好之後方才與龍焰相繼落座。
他與風絕羽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前後幾次,每一次風絕羽都給他不一樣的感覺,直到這一次,婁青知道,他永遠沒有辦法趕超風絕羽了,心神不免恍惚。
幾人落座之後,風絕羽直言不諱的問道:「婁聖皇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婁青惶恐,忙站起:「指教不敢當,在下此來有兩件事相告。」
「哦?婁聖皇請講。」風絕羽示意婁青坐下再說。
婁青想了想,緩緩坐下道:「風聖皇,婁某人此來是向風聖皇辭行的。」
「辭行?」風絕羽和龍焰微微一怔。
婁青點了點頭,悵然道:「嗯,不久之前宏圖內外通道已開,婁某親眼目睹風聖皇與寧瑤一戰,心知在下對武道的瞭解還差了太遠,故此打算前往內圍尋找突破的契機,此一去也許短時間無法回來,故此向風聖皇辭行。」
「哦……」風絕羽拉長了聲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眨了眨眼,隨後暗笑不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