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的青候莊裡,數年來老爺子書房中首次點亮了第一盞燭燈,房中所坐之人正是風絕羽。
莊內的僕役、下人們每每路過的時候,都會停下腳步看上一會兒,八年多了,青候八年多沒有到莊子裡,那盞燭燈勾起了莊中下人們無限的回憶。
書房裡,燈火下的桌案厚厚的一摞子卷冊堆起老高,都是暫新的樣子,這些卷冊彙集了幾年來天南綠林以及天下發生的一所有大事,被盟中的眼線收錄而來,一卷一卷的送進了老爺子的書房哪怕老爺子八年未曾出現,也十年如一日,此舉代表著青候莊對老爺子的忠誠。
除此之外還有跟黑甲衛有關的一切詳盡資料,風絕羽百無聊賴的翻看,越看越是覺得有意思。
天南八年來發生的大事居然多到了三天三夜也細數不完的地步……
此時的風絕羽手裡正捧著一卷收錄看的津津有味……
「天南歷235年,西綠林烏雲山莊老莊主皇甫凡一隱退幕後,莊中大權交由其義子恨無忌。」
「恨無忌,皇甫凡一義子,西綠林二當家,原忠厚堂堂主,追隨皇甫凡一整二十二載,玄功修地陰脈法,寒幽冰勁,武技化陰刀,數載之前便疑有天武中階修境,乃絕頂高手……」
「嗤!」看到一半,風絕羽忍不住樂了起來,隨手翻開另外幾本收錄仔細查找,皇甫凡一的家底全都一一記錄在案。
「皇甫凡一生有一子一女,皆亡,皇甫一族無後,只餘小女一子秦州金家嫡長,溺愛有加,引為三州一霸。此外皇甫凡一最重視的便是這位義子恨無忌,此人修煉極高且心計頗深,於西綠林各堂主極負威望,隱隱有著取皇甫凡一而代之之勢。」
看完烏雲山莊皇甫凡一的家底,風絕羽心裡大概有了數,不過那恨無忌的玄功修法,卻是讓他想起了什麼。
書房裡幽靈般的存在正是下午以後趕來的公羊於,聽到風絕羽在那自言自語,老頭掐著下巴上的一揪黑毛,眼神閃爍道:「恨無忌,就是他……」
「就是他傷的你?想來你一定很瞭解這個人嘍。」風絕羽笑著問道。
提起來恨無忌,公羊於便咬牙切齒,許多年過去了,仍舊留在他心裡一個疙瘩無法解開:「談不上瞭解,多少知道一點。老夫的枯骨寨,以前便在西綠林,想當年也是響馬群裡數得上號的一個,坐擁枯骨山威名赫赫。可恨的恨無忌,為了納歸枯骨寨加入西綠林,多次找老夫商談,老夫一直沒有答應,於是在一天晚上,恨無忌帶著人殺上了枯骨寨,滅了我滿寨兩百一十二口,血洗了枯骨山。那次老夫才知道,西綠林忠厚堂的堂主原來是個天武境高手……」
不難聽出公羊於對恨無忌語氣飽含的怨恨中有著微不可察意外,想必當初公羊於根本沒把人家放在眼裡,這樣看來,這個恨無忌應該算是喜歡把自己隱藏起來的那種人了。
「你以前不知道他是天武境?」
公羊於閉上了眼裡,滿腦子都是多年前鮮血染遍枯骨山時的悲壯場面,恨聲恨氣道:「枯骨山出事那年,皇甫凡一還坐鎮西綠林,恨無忌是忠厚堂的堂主,西綠林的各堂堂主都是玄武境,一旦成為天武境就會晉陞為長老,天下皆知。不想恨無忌那個混賬竟然連長老的位置都看不上,一直把自己隱藏的很深。不僅如此,我懷疑當年枯骨寨的水裡被人下了藥,才導致全寨被毀。」
風絕羽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恨無忌,是個有心計的人,明明可以坐到長老的位置卻隱藏了實力,方才有今天的地位,皇甫凡一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外孫,器重他不屬偶然,要是我也一樣。」
隨意的推論著,風絕羽已經將恨無忌這個人深深的記下,西綠林的皇甫凡一退居幕後,恨無忌想當然的成為了西綠林的總瓢把子,日後跟他接觸的機會必不可少了,風大殺手自然會加倍重視此人。
皇甫凡一年邁收山,恨無忌三年前接手西綠林,羽翼已豐,故此西綠林幾乎已經到了恨無忌的手裡,要不是東、西綠林不對路子,上官老爺子怎麼著也得下個號令才能讓他坐穩西綠林一把的位置。
據現在來看,風少知道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老奸巨滑的皇甫凡一,只恨無忌這一條道就不好過。
「回頭向馬承運打聽打聽這個人吧。」
風絕羽放下了收錄案冊,拿起了另一本,抖著笑道:「老爺子戎馬一生,到老了也精明如廝,這些個黑甲衛一併選擇的是地陽脈法的武者,老頭,你覺得怎麼訓練他們好啊?」
公羊於挑了挑眉毛道:「你心裡有數了還問我幹什麼?」
「給點意見嘛。」風絕羽嘿嘿一樂,旨在調節氣氛。
公羊於道:「私軍就要有私軍的樣子,既然黑甲製成、良駒已配,選擇的又是地陽脈法的武者,想必上官凌雲已經把這些人的後路鋪好了,剛剛你不是拿著一本九龍槍訣嗎?他就是這些人日後要走的路。」
「跟我的想法一樣啊。」風絕羽讚歎不已,該說不說的,公羊老頭見多識廣倒是真格的,所謂人老成精就屬這樣的了。
「九路槍法簡單直接,適合馬上作戰,只是現在讓我擔心的是,那三十匹踏雪能夠托的動穿了黑甲、握著黑槍的黑甲衛,畢竟連負重加在一起近五百斤呢。」
上官凌雲選出來的黑甲衛個頭都差不多,體重也達到了接近二百左右,再加上黑甲黑槍,五百斤還真不是什麼良駒能夠馱的動的。
上陣殺敵,寶馬良駒同樣是重中之重,風絕羽現在擔心踏雪神駿能不能馱著這些人成為一支剽悍的戰力。
其實穿越以來,風絕羽最納悶的就是這個世界似乎跟自己想像的有所不同。
大小世家習武練藝也就罷了,每家每戶都準備私軍,一個個把自己裝扮的跟要揭竿起義的似的,要不要這麼正規呢?
私軍家家有,規模則不同……
正想著,門外王同和馬承運敲門走了進來,公羊於適時隱沒在角落裡。
打開門,馬承運急三火四的走進屋子,焦急道:「姑爺,黑甲衛已經累的不輕了,要不要讓他們歇息一會兒。」
「歇息?」風絕羽看了看天色,一臉的事不關已:「還沒到子時呢,不是說好了七個時辰嗎?」
王同也忍不住了,風絕羽給的訓練任務太繁重,弄得他今天就沒休息好,時不時的會去觀察一會兒,接著發現剛入夜的時候,幾個黑甲衛開始有點撐不住了,而到了現在,三十個漢子倒下了一半還多,基本上都是累的虛脫的,更有甚者直接昏迷。
「三十個黑甲衛已經躺下了二十二個了,十二、十三他們幾個一直盯著,沒人亂動,姑爺,要是可以的話,今天就這麼算了吧。」
二人知道風絕羽的訓練方法對黑甲衛的未來是有好處,可心裡也覺得這般作法還包雜了些許立威的私心,對於那些平日懶散慣了的黑甲衛,一上來便承受如此繁重的訓練任務,似乎過於殘忍了。
也不知道風絕羽有沒有在聽,繼二人說完,他露出驚異的表情,用手指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還有八個啊,不錯,不錯,不少了,既然還有八個,那就站著吧。」
說完,風絕羽繼續翻看卷冊……
王同和馬承運同時歎然,杵在屋子裡半晌說不出話來。
所謂人無信則不立,將無威則難以統軍,說的是一個道理,風絕羽的嚴令是不能改的,說好了七個時辰就是七個時辰,除非所有人都累的癱倒在地站不起來,否則是不會撤回命令的。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是替那些黑甲衛擔心……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燕十三跑了回來,一進屋子弓身施禮,然後眉飛色舞的說道:「公子,都累倒了。」
「全倒了?」風絕羽抬起頭,像是期待了很久似的。
燕十三興奮道:「嗯,全倒了,沒一個裝假的,都累的不輕了……」
「太好了。」風絕羽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竟然有點興災樂禍的意思,看的王同和馬承運那叫一個無語。
但是下一刻,他們才知道剛剛見到的只不過是風大公子腹黑的冰山一角,而並非全部了。
風絕羽站了起來,從桌子後面繞出,一臉的興高彩烈吩咐道:「把酒宴擺上,好酒好肉的侍候著,每個人都得給我吃,嘿嘿,吃飽了接著站著,本公子非得把他們一身的臭脾氣擰巴過來……」
「還站啊?」燕十三操著厚重的洞州口音駭然道:「都累稀了……」
哪知風大殺手完全不以為然,皺眉道:「讓你去就去,廢什麼話呢。」
「得咧,我這就過去,不過公子,累成這樣怎麼吃東西啊?」燕十三老大的疑惑,反正要是換成自己別說吃了,張個嘴都嫌累得慌。
王同和馬承運也是小雞啄米似的猛點其頭。
風絕羽則是自信滿滿的說道:「去吧,吃的得下的,一定吃的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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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31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