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入夜較早,一般到五點多,天就差不多全黑了。
尹治平練到四點稍過,望見天上太陽開始明顯西沉,便即罷手,然後開車前往父母家中。
他父親名叫尹明德,取自儒家經典《大學》裡開宗明義的第一句話,「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尹明德就在本市的江原大學任教,他年過花甲,早已退休。只是退休後也閒不下來,又被學校返聘。不過返聘之後的課程安排,已比退休前少了許多,所以平日倒也很清閒。
父母的房子,是在江原大學裡面的教職工家屬小區,已經有幾十年了。江原大學也是在沄江北岸,當初建造的時候便距離沄江不遠,而隨著後來的不斷發展擴建,現在其最南邊的校區已經沿伸到了沄江岸邊,去年更沿江建造了一片附屬的校區公園,已成了大學一景。
這座公園,跟尹治平所在的沄江南岸的那座小區可以說是隔江相望。白天站到十八層樓頂的天台,如果眼力夠好的話,是可以隔江望見對面大學校園裡的一些情景的。
開車來到父母家所在的樓底下時,天剛擦黑,尹治平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是五點二十。透過車窗望去,沒瞧見樓下大哥尹修齊的車在,他微微露出一笑,自己終於算是比大哥他們一家來早了一回。
父母家是在三樓,停好車,拿上手機與鑰匙,他直上三樓。按了門鈴後沒多久,防盜門打開。尹治平瞧見開門的是父親。隱藏著心裡面的激動,微笑喊道:「爸!」
尹明德瞧到他卻有些意外。應了一聲後,往後讓開門口道:「你今天倒是來得挺早!」
尹治平進門後隨手帶上門。道:「我又沒事,自然是來早點兒。」說罷,在門口的鞋架處換了拖鞋,然後徑直走向廚房,果然瞧到廚房裡母親正在忙碌的身影,開心叫道:「媽!」
「治平你來了,今天還真是來得挺早的!」母親回過頭來笑道,「先去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等你哥他們一家來了。咱們就準備開飯。」
尹治平卻沒去沙發,反而脫了外套,捋起袖子道:「媽我幫你打下手吧!」
「不用,你坐著就成,沒多少東西了。」尹母笑著推拒。
尹治平不理,逕直走進廚房道:「沒多少了,那就剩下的我來,媽你歇著。」說著便去奪她手裡正擇的香菜。
尹母手垂下躲過,指著案板上的一碗肉丁道:「行了。這個還是我來,你要幫忙就把那碗肉再給我剁碎一點,我這手勁兒不行了。」
她終是沒再推拒兒子的幫忙,但笑得也更開心了。往常家庭聚餐的時候。尹治平多半總是最後一個到,吃完飯後通常也都是最早一個走。別說給她幫忙打下手、做家務了,好像根本都不願意在家裡多待。今天不但來得這麼早。還一進門就主動要來給她打下手幫忙,可真是太難得了。她都差點兒要懷疑。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升起了。
尹明德站在客廳裡看著尹治平在廚房裡幫忙,心裡頭也是覺著這小兒子今天很奇怪與反常。不過這奇怪與反常卻是好的。所以他也不想去究根底,要是尹治平以後能經常這樣,那才是叫人更欣慰。
他望了廚房一會兒,走回沙發去坐下看電視,才看了一條新聞,忽然門鈴又響了起來。正準備要起身去開門,忽然尹治平從廚房裡出來道:「爸你坐著,我來開門,肯定是哥他們來了。」
說罷話,尹治平已走到房門處,打開門,果然是大哥尹修齊一家。他向著尹修齊與嫂子方慧蘭含笑叫道:「哥!嫂子!」然後向站在兩人中間的侄女尹芳婷打招呼道:「婷婷!」
「治平,真是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尹修齊對於他今天來這麼早也很是意外,一邊進門又一邊道:「剛才在樓底下看見你車,我還以為認錯了呢?」
「叔叔!」尹芳婷趁著她爸爸說話的檔兒,回應了尹治平的招呼,向他叫道。
尹治平讓開車,迎著他們進來,向尹修齊笑道:「哥你這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我還不能來這麼早了嗎?」
「能來能來,我這不是太意外了嗎!」尹修齊笑了一句,繼續走進去,向著坐在沙發上的父親和在廚房裡的母親分別叫道:「爸!媽!」
方慧蘭跟著各叫了一聲,然後是尹芳婷歡喜地叫「爺爺!奶奶!」
一番打完招呼,方慧蘭也脫了外套洗了手,主動到廚房裡去給尹母幫忙做菜。方慧蘭既然進去幫忙了,尹治平倒不好再跟著擠進去,便在沙發上坐了,陪父親、大哥,還有小侄女說話。
每次家庭聚餐,尹母都是很早便開始提前準備,等人一到齊後就能開做,並不耽擱什麼時間。這回也是一樣,尹治平幾人在沙發上坐了沒多長時間,廚房裡的菜便已陸續做好端上了桌。
等到最後菜上齊,眾人一起上桌吃飯。席間吃吃談談,其樂融融。
吃完飯後沒多久,尹治平怕父母兄嫂待會又說起他的婚事問題,借口有工作要忙,提前一步先撤了,不給他們談起來的機會。
出了門,走在樓道裡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已是過了七點。等到下了樓,走到外面,天已是全黑了下來。沒有路燈的地方,黑沉沉一片。抬頭望去,夜空上繁星點點,今晚的能見度倒還是不錯。
天一黑,外面的氣溫更冷。不過對於現在的尹治平來說,這點溫度變化卻不算什麼了。以他現在的功力,早已是能寒暑不侵。
上了車,點火發動後,他轉出家屬樓,往去年新建的那座校區公園駛去。這座公園是沿著江岸而建,也對外開放,並不封閉,可以通向沿江的濱江路。上了濱江路,他不需再七拐八繞地多轉幾條路,便可以直達彩雲橋,然後過橋回對岸的家。
「啊!救命!」
出了校區公園不遠,行駛在濱江路上,路過一條沒有路燈的陰暗小巷時,尹治平忽然聽到巷中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叫與呼救聲,他連忙腳踩剎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