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猜得沒錯,他的畫像確實是出自於小龍女之手。
古墓派的祖師林朝英,當年便是一位琴棋書畫樣樣精精,能文能武十分全才的奇女子。她傳下來的這一脈弟子,不只教武功,琴棋書畫這些東西也是全都教的。而且身在古墓,常年不見天日,又有誓約不能隨意下山,所以學這些也能聊以自娛,打發時間。
李莫愁與小龍女這一對師姐妹,不止武功高強,琴棋書畫這些東西也都是樣樣精通的。不過二人卻也各有擅長,小龍女其實更精於琴技,而作畫一道上則是李莫愁更勝一籌。但小龍女的畫技比之李莫愁雖略有不如,可終究也還是個中強手,勝過了天下學畫的絕大多數,反正是至少要甩出尹治平七、八條街去。
二人成婚到現在,已是有三個多月。這三個多月中,尹治平又增加了對小龍女的許多瞭解。知道她對琴棋書畫全都精通,今日需要用到了作畫處,他便請小龍女出手,畫了楊過的一副畫像,交給碼頭的這些煙雨樓夥計,供他們用來辨認出楊過。而只要認出了楊過,旁邊的另一個,不出所料,自然便是史冰雲了。
小龍女畢竟沒見過史冰雲,單憑他的描述,是很難輕易畫得準確相像的。所以就乾脆不畫,反正只憑著有楊過的畫像,也就足夠了。
尹、龍二人其實也是提前趕到的嘉興,不過他們只提前了一晚,是昨日傍晚趕至。然後當晚由尹治平出面。出重金與煙雨樓的東主談妥了今日包下整座煙雨樓一日的事情。
兩人之前都是一直在臨安盤桓,由尹治平帶著小龍女遊覽臨安城內外以及周邊的各處景色。直掐著時間拖到了冬月的最後一天。方才乘船趕來嘉興。反正臨安與嘉興離得很近,乘船而行便是再慢。最多也就是大半天的時間,足夠趕來了。
此時二人正坐在煙雨樓二樓臨窗的一張桌旁,對坐飲茶,等著楊過與史冰雲的到來。
尹治平在信中與楊過、史冰雲這兩位弟子所約的是正午時分,這時約摸著時間已快到,尹治平與小龍女不時都會往窗外的來路方向望上一眼。
二樓寬闊的大廳中,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其餘的則全都空無一人,顯得十分空曠。就連服侍的夥計也全都叫尹治平遣了下去。讓他們沒得了吩咐喊叫,不准隨便上來。
他今日會將整座煙雨樓全都包下來,一是他跟小龍女都不喜人多嘈雜的地方,而小龍女比他還尤甚一些;二是小龍女的相貌絕美,太過驚世駭俗,走到哪裡都不免引人圍觀,有時還會招惹些「蒼蠅」上來煩人,憑地麻煩;三則是他今日約了楊過與史冰雲這兩位弟子相會,也需要個安靜的所在。而且不免還有許多師徒間的私事要談,他也不想被坐在旁邊的人聽了去。
其實要滿足他的這些條件,包個雅間便足矣,這煙雨樓中也並不是沒有單獨的包間。但尹治平已三年未見自己的兩位弟子。今日是難得相會;而且他早前在武當山時,也從方志真那裡聽說了楊過與史冰雲之事,知道二人在三年前他被逐出山門後不久。便趕回山來隨他之後一起反出了全真派去。他心中感念這兩位弟子對自己的忠義,因此在今日的相會日。便特地隆重對待,十分大手筆地把整座煙雨樓全都包了下來。
二人這時的桌上。除了茶水外,還擺放著許多時令瓜果、乾果炒貨以及精美糕點,供二人當作打發時間的零嘴食用。
尹治平又轉頭望了眼窗外後,伸手從盛放乾果的盤中抓起一顆核桃,雙指輕輕用力一捏,「喀啪」一聲脆響,核桃便被捏碎了外殼。他將外殼剝落,十分完整地將果仁剝了出來。丟入口中嚼動之際,他又順勢轉頭往窗外望了一眼。
這一望之下,卻是忽地嘴巴一僵,停住了咀嚼的動作。頓了片刻後,他面上一笑,接著才復嚼動,只是卻一直眼往窗外不回頭了。小龍女瞧他有異,也跟著轉頭往窗外瞧去,但見通往煙雨樓的來路上,一名煙雨樓的夥計在前,正領著兩名青年男女往煙雨樓的方向行來。
那名男子,小龍女一眼便認了出來正是楊過。雖然已有三年多將近四年未曾見過楊過,但三年來楊過的樣貌變化並不大。何況在她所經歷的前世中,也早就見過楊過二十來歲的樣子,而且還記憶深刻。
瞧到楊過後,小龍女又轉頭瞧了眼尹治平,忍不住心中又感慨良多。前世今生,雖然都是同樣的兩個人,卻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變化。甚至都可以說,他們是另外的兩個人了。尤其是尹治平,雖然跟她前世的那個尹志平樣貌一樣,也用著同樣的名字,但卻已完完全全不是同一個人了。他們在性情方面,根本沒有任何的相像處。而這一世的尹治平,對她的意義也已絕然不同,與前世的那個可謂翻天的變化。
似乎感覺到了小龍女的心情變化,尹治平將望向窗外的目光轉回過來,嚥下口中嚼碎的核桃,看著小龍女含笑問道:「怎麼,瞧到過兒,又讓你心情糾結,陷到前世裡面去了?」
小龍女眼神澄澈,迎著他目光輕輕搖頭,道:「沒有,只是一時感慨罷了。也不知上天為何要讓我經歷那一世,便不能讓我就簡簡單單過這一生嗎?」
尹治平伸手過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笑道:「這說到頭來,又是我的過錯了。早知咱們會走到今日這一步,我就該在咱們當初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立即將你抱入洞房,拜了天地。」
小龍女聽得他說「抱入洞房」,忍不住面上一紅,嗔怪地瞧了他一眼。隨即卻是輕歎一聲,道:「人說『世事無常』,當真是誰也料不到將來的事,究竟會出現什麼難以預料的變化!」
尹治平舉杯喝了口茶,道:「其實如果真的能夠每一天都預知第二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每時每刻都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那樣的生活,過久了也就沒意思了。人生的精彩,正在於我們可以擁有沒法預知的無限未來。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會出現什麼預料不到的變化。」
「很可能我們現在就在這裡好生坐著,喝著茶等著他們上來,下一刻就會忽然世界大變,我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