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治平與小龍女的成婚之日,正是花好月圓的中秋時節。兩日後,兩人下山前往臨安,要到李墓愁的墳前去拜祭。一路上沿途遊山玩水、賞看風景,卻也是當作一趟新婚蜜月之旅。
雖已是仲秋時節,但花草樹木卻還並未盡皆凋零乾枯,有些正是在秋季盛放,大部分都還已結果,卻也正是賞景的好時節。而且南方氣候溫暖,他們一路南下,卻也並不覺冬日的肅殺臨近。
一路走走停停,沿途賞看風景,卻是直花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方始趕到臨安。這時早已是入冬,而且已是進入到了十一月的冬月天氣。不過南方氣候溫暖,臨安這時卻也並不太冷,跟終南山深秋的時節差不多。而且入冬以來,也還一場雪都未下過。
李莫愁的墓是在臨安城外,二人趕到臨安的當日,已是黃昏時分,遂先進城投宿。當晚休息一夜,隔日一早起來,買了祭品,再出城去到李莫愁的墳前祭拜。
當站到李莫愁的墳前之時,尹治平的心情卻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起伏。三年來的隱居修行,已經讓他看淡了許多事情。何況時間乃是治癒一切的靈藥,可以撫平許多。
他跟李莫愁的感情,其實早在李莫愁出手傷他的那一晚就已經結束。不管李莫愁是多麼想要挽回,甚至不擇手段地要把他綁在身邊,尹治平也都不可能再跟她回復到當初。李莫愁為救他而死,他心中更多的是對李莫愁的愧疚與惋惜。而非是難以割捨的情意。
他跟李莫愁之間的感情,愛恨糾葛。當真是有些「剪不斷,理還亂」。不過隨著李莫愁的離世,這一切也當結束了。通過三年的時間,尹治平也已真正放下了這一段感情。
這時站在李莫愁的墳頭,他只是默然站立了片刻後,悠然輕歎一聲,然後把手中捧著的一捧菊花放到墓碑前。接著與小龍女把香燭等祭品一一擺放,鄭重祭拜了一番。
「師姐。夫君他已殺死趙志敬為你報了仇,你在天之靈,便請安息罷!」
尹治平聞得小龍女的告慰之言,卻是不禁心下有些暗自搖頭。倘若李莫愁真的在天有靈,瞧得現在小龍女與他結為了夫妻,卻是哪裡能得安息,不化為厲鬼前來糾纏便算好的了。不過這番話卻也不必說出來。死者已矣,什麼也不必多說了。
他自三年多前下葬了李莫愁,離開臨安後,從此便再未回返。但眼下李莫愁的墳頭以及方圓丈許內卻並沒有什麼野草叢生的樣子,看來是時常有人來清理打掃的。他心中猜測,多半應是李志常派人所為。
自他離開臨安後。李志常便接手了他主持南方傳教的職務。接下來不久,也接替他被封為了全真教的下一任首座。這三年多來,李志常也基本上都是待在臨安,主持南方的教務。
李志常很清楚他跟李莫愁的關係,也知道李莫愁的墳墓所在。而且又對他這位師兄非常敬重。既然李志常便在就近,對李莫愁這位已逝的「師嫂」自然是可以時常照顧些。派人不時來清理打掃一下。也實在不算什麼大事。
祭拜過後,尹治平與小龍女便未再多留,回返臨安城中。
當晚城中敲過三更的更鼓後,尹治平從所居的客棧中飛身而出,上了屋頂,往萬壽觀的方向而去。他前往萬壽觀,是打算見一見李志常,對他當面道謝。
那日從武當山出發,與方志真一同趕路的半日中,尹治平也曾向方志真打聽過李志常的近況。知道李志常除了接任他成為教中的首座以及接替他主持南方傳教之事外,也同樣接替他做了萬壽觀的觀主。
不過萬壽觀的觀主一職,卻不是全真教中說話算數的了。因為這萬壽觀乃是大宋皇家的御用宮觀,觀主一職的任用更替是需要請示皇帝的。
理宗皇帝也是見尹治平已經離去,無心俗務,遂也就順而叫李志常接替了尹治平的位子。他常往萬壽觀中,對於李志常也是頗為熟悉的,知道李志常不但是尹治平的師弟,也是尹治平的得力助手,尹治平不在時,便都是由他一應主持所有事務的。現在尹治平既去,讓李志常來接任,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理宗皇帝還賜了李志常一個「常妙真人」的封號,不過卻沒叫李志常也接任了尹治平的國師之位。
而尹治平雖去,但理宗皇帝對於其所封的國師之職卻並未追回,也即是說,尹治平現在仍然可算作是大宋朝的國師。只不過是這位國師,已將近四年沒有露面罷了。
尹治平展開輕功,如大雁飛行,很快便來到了萬壽觀。他先站在旁邊的一座高樓上往下打量,但見三年未見,萬壽觀中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不過有些建築也略有變化,還多了些三年前他離開時沒有的建築,開來是這三年中又有修飾以及作了些擴建。
但大體的格局未變,尹治平仍能分清楚大殿、後院等的各處所在。他打量了片刻後,便飛身而下,直往觀主的住處縱躍行去。李志常既已代替他接任了觀主,那在觀中的住處,想來也是早已移到了觀主處。
到得觀主居處的臥室屋頂之上,尹治平故意腳下一用力,弄出了些動靜來。然後不到片刻,他便聽得下面臥室的窗戶輕聲一響,接著一道人影飛身提劍上了屋頂,瞧向他低喝道:「誰?」
「李師弟,三年未見,怎麼不認得為兄了嗎?」尹治平瞧到上來的果然是李志常,輕聲笑道。
「尹師兄!?」李志常接著一細瞧後,也已認出了尹治平來,不禁驚呼出口。
尹治平移步走上前兩步,好讓李志常更能看清楚些。
「尹師兄,真是你!」李志常認得確切,忙大喜行禮。
尹治平回了一禮後,便開門見山問道:「李師弟,莫愁的墳上是你常派人去打理嗎?」
「是。」李志常點頭承認,問道:「師兄你已去過了嗎?不知是何時來的臨安?」
尹治平先又向他鄭重行禮稱謝過,答道:「我昨日傍晚到的,今日早上去拜祭了一番。」
李志常抱怨道:「師兄既然早已到了,那怎麼不今日白天前來,也好讓我好生招待?現在這大半夜,可是叫我全無半點兒準備。」
「咱們師兄弟之間,還何必這般客氣?」尹治平搖頭笑笑,道:「我這三年多來一向隱居深山,不願見人,現在都養成習慣了,所以才趁夜前來,跟你獨自見見。」
李志常聞言跟著一笑,轉過話題道:「重陽宮之事,我已經知曉了,師父正四下派人在江湖上尋你,你那日何不多留上幾刻,好跟師父見上一見?」
尹治平輕歎一聲,道:「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其實見過之後,師父想要跟我說什麼,我也大致猜得出來,而我又不會答應他,何必徒讓他傷心?」
李志常道:「師父對三年前將你逐出山門,其實十分後悔。藉著你斬殺趙志敬,救重陽宮於危難的大功,師父藉機再讓你回歸山門,易是容易事耳。師兄你又何必如此,難道還真對師父心存怨氣?」
尹治平聞言搖搖頭,道:「正是因此,我才不願多留。我的心志,三年前也早就跟你說過。脫離全真派,是早存此願。現在既已離去,那又為何還要回去?」歎了一聲,接道:「咱們別說這些了,三年不見,好好敘一敘別後之情才是。」
李志常見他心意已決,還出言說不談此事,便知再多勸也是沒用,歎了一聲後,收拾心情,跟他就在這房頂敘起了別後之情。
二人各自敘說一番,約摸過了有一個時辰後,尹治平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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