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在前,尹治平隨後,兩人施展輕功,先後躍過小湖,進入了尹治平之前來時的那片樹林。
入得林中深處,李莫愁停下站定。方自轉過身,尹治平亦緊跟了過來。見她停了下來,也跟著停下身形,與她對視而立。
李莫愁見他站定,冷笑一聲,道:「好啊,你跟我說是去蘇州,卻原來是跑到這裡來幽會弟子了,怪不得不想要我跟著,是怕我撞破你們兩人的好事罷?」
尹治平聞言忍不住皺眉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是遊湖時聽得簫曲聲無意間尋來此處,根本就不知道她在這裡。」
李莫愁冷哼道:「我可不信,我瞧你們是早就約好的。」
尹治平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說罷,不想再多說跟她解釋,抬步便想繞過她而去。
「你心虛了罷?」李莫愁橫跨一步攔在他身前,「今日跟我說清楚了才准走。」
尹治平被迫停下,忍不住眉頭更皺地道:「我心虛什麼?你別胡鬧了行不行?」
「我胡鬧?」李莫愁忍不住怒道:「在你心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那史冰雲重要,你竟然為了她對我拔劍?」
提起方纔之事,尹治平也是忍不住心中有氣道:「我那正是為了阻止你胡鬧。方才事情本已了了,你又何必再多生事端?」
李莫愁毫不相讓地道:「我若不生一下事,又怎知在你心裡,對你那寶貝弟子這麼關心?」
尹治平道:「我就是關心她了。又有什麼不對?師父關心弟子難道有錯?何況這一切也都是你造成的,若非你當初主動幫著林芝苓去刺殺史嵩之。事情何至於會到這般地步?我正因此對她心中有愧,才更是關心她。」
李莫愁心頭更怒。冷笑道:「好啊,到頭來還是我的錯?那件事,你還是怪我!」
尹治平也是心頭怒氣難消,冷聲道:「不錯,我便是怪你。你為何就不能安份一些,總是給我生這許多事。當初我就曾多次叫你去勸林芝苓,叫她打消息報仇之念。你可倒好,非但沒勸,還主動幫她。既出謀又出力。你做事之前難道就不能好好多想想,你可知殺死史嵩之影響有多大?你可知殺死他對我的傳教之事也會有影響?你可知殺死他會置我於何等境地?你難道就不能為我多想一想?」
「你從來就只顧著自己,盯著這個,防著那個。做什麼事都憑自己心中喜好,全不去考慮後果。你難道就不能設身處地為別人想一想?出了事全都是別人對不住你,你從來沒錯。遠的且不說,今日這件事,你可曾真的站在我的角度去想過?我為了你,不惜與南帝和東邪的門下拔劍相對。不惜與自己的弟子師徒反目。可你呢?你不想著平息事端也就算了,臨到了還要給我多生一事。我向你拔劍,不是為誰,那是你自找的。」
李莫愁聞言不由又驚又怒。她從沒想過,尹治平竟是這般看自己與想自己的,也從沒想過他對史嵩之被刺殺那件事還有這麼大的怨氣。愣了片刻。她忽地怒道:「說到頭來,你還是為了你那寶貝弟子。史嵩之那老匹夫死了有何影響。也就影響你跟你寶貝弟子的關係罷了。在你心裡,你就是更在乎她勝過在乎我。」
尹治平忍不住搖頭矢笑。道:「瞧,你還是不會從自己的身上找錯,只會去怪別人。」
李莫愁怒聲叫道:「我就是怪別人又如何?我李莫愁天性就是如此,我就是心如蛇蠍,我就是自私刻薄,我就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也不教天下人負我』。從你第一天認識我,我便是如此了。我從沒求著叫你喜歡我,是你自己要來喜歡我的,你現在卻來後悔了嗎?」
尹治平道:「不錯,我現在後悔了。我以為我能夠改變你,但到頭來才發現,我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我不知道自己還要替你擋多少麻煩,陷身多少個你所招惹來的是非。現在跟你在一起,我感覺只有兩個字,『很累』。」
他說罷,長歎了一聲,道:「好了,我今日不想多說了,咱們便話止於此罷,都且先冷靜幾日再談。」
李莫愁面罩寒霜,冰冷地道:「還談什麼?你不是已經後悔,還大錯特錯了嗎?」
尹治平盯著李莫愁的雙眼,瞧見她此時的眼裡只有冰冷與憤怒,而且沒有半分軟化。好一會兒後,他仰首望天瞧著枝葉遮蔽的天空,幽幽歎道:「也罷,古人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垂下頭來瞧著李莫愁,道:「我決定了。」
「說罷。」李莫愁雙手緊握成拳,但面上的表情仍是冰冷不動,沒有一絲變化。
尹治平道:「咱們分手罷!」
「分手?」李莫愁盯著他問。
尹治平面無表情地道:「以後各行各路,你是你,我是我,再無瓜葛。」
李莫愁忽地一笑,道:「你可說得真輕巧?我守了三十多年的清白之軀給了你,你現在跟我說再無瓜葛?」她說到最後,已成厲笑。
尹治平忍不住皺了皺眉,古代的女子就是把這方面看得太重。若是在現代,大家不認識的滾個床單也是平常,第二天起來穿上衣服又各奔東西,照樣不認識,簡簡單單,各取所需。無奈地搖頭歎了一聲,道:「隨你怎麼想罷,是我負心也好,薄情也罷。我只是要你知道,咱們走到這一步,不是因為我移情別戀愛上別個,而只是因為我對你的性情再難以忍受。希望你不要因此隨意去遷怒別人,亂造殺孽。」
李莫愁冷笑一聲,道:「既然都分手了,你又憑什麼還來管我?我想殺誰就殺誰,看誰不順眼就一劍殺了。我第一個便回頭殺了你那寶貝弟子去。」
尹治平大皺著眉頭勸道:「莫愁,你看開些行不行?人生中除了愛情,還有許多別的追求。你不要除了愛就是恨,難道就不能平平靜靜地去過自己的生活嗎?」
李莫愁冷聲道:「不能。對我來說,沒了愛,便只有恨。恨天,恨地,恨所有人。除非你現在就把我殺了,不然我一定會大開殺戒去發洩我的恨,比以前更加變本加厲。我要殺掉所有跟你有關係的人,你的弟子,你的師門,你的朋友。凡是跟你說過任何一句話的人,我也都要殺了。我要讓你受到無盡的悔恨,我要讓你痛不欲生。」最後的話,已成惡毒的詛咒。
「你非要這般逼我不可嗎?」尹治平仍是平靜地問道。
李莫愁道:「我就是逼你又如何?有本事你便來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這樣做。」
尹治平道:「我其實有個辦法,可以既不用殺你,也不讓你去殺別人。」
「什麼辦法?關我一輩子嗎?」李莫愁盯著他,伸手握住了腰間金蛇劍的劍柄。
尹治平搖頭道:「不,我想到個更好的辦法———廢掉你的武功。如果你沒了一身武藝,你也就沒能力再去殺別人了。」
李莫愁聞言不由面色一變,更加死死地盯著他。
尹治平見她未接言,又自放緩了語氣道:「莫愁,我勸你一句,咱們好聚好散。濫殺無辜去發洩恨意這種事,不要去做。否則,我一定會找到你,廢掉你的武功。這件事我說到做到,絕不是說說而已。不信的話,你盡可以去試試。」他說到最後,語氣越加鄭重,警告的意味也十分嚴重。說到此處一頓,接道:「言盡於此,告辭。」
說罷,也不給李莫愁再開口的機會,身影倏地一閃,施展「橫空挪移」繞過了李莫愁。接著身影再閃得幾閃,便出了樹林而去……)
ps:感謝多味花生書友所投的月票。(,.,或且百度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