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拋掉劍鞘,手捍劍訣,使了個全真劍法的起手式.
郭芙也拋掉劍鞘,長劍轉動,使了個越女劍法的起手試。她目前學會與掌握的劍法,便只有這一套越女劍法。
越女劍法原是江南七怪中越女劍韓小瑩的武功,當年韓小瑩傳與郭靖,其後韓小瑩不幸慘死,郭靖感念師恩,教導武藝時,便珍而重之的傳給了女兒與兩個弟子。
郭靖與黃蓉並非藏私,不肯傳授女兒與弟子《九陰真經》中的上乘功夫,而是《九陰真經》中的武功大多都是高深武功,並不是初學乍練者可以修習。所以郭靖的傳授,便都是從扎根基做起,先傳授他們江南七怪中的粗淺功夫,然後再逐步往高深學習。除此外,也是他拜江南七怪為師在先,感念當年七怪教養的恩德,所以要先教這七位師父的功夫。
不過,這門越女劍法,也並非是十分粗淺的功夫。實際上這劍法源遠流長,變化精微,原是劍法中的一個大宗。此劍法源於春秋時期,當時吳越爭霸,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相圖吳國。可是吳王手下有大將伍子胥,秉承孫武遺教,訓練的士卒精銳異常。
勾踐眼見兵卒武藝不及敵國,悶悶不樂。有一曰越國忽然來了個美貌少女,劍術精妙無比。勾踐大喜,請她教導越兵劍法,終於以此滅了吳國。嘉興是當年吳越交界之處,兩國用兵,向來以此為戰場,這套越女劍法就在此處流傳下來。
江南七怪當年本都是嘉興人氏,韓小瑩於此得師傳授,學得這套越女劍法。
不過當年的越國兵卒並未學到越女劍法的精要之處,越女也只是傳授越兵戰場對決所用的實用簡易招數,在戰場上用以斬將刺馬頗為有用,但以之與江湖上的武術名家相鬥,就嫌不夠輕靈翔動。直到得唐朝末葉,嘉興出了一位劍術名家,收集了這門古劍法的要旨,然後再加以整理創新,於鋒銳之中另蘊藏複雜變化。終才使得這門古劍法重煥新姿,於當時曾名噪江湖。
韓小瑩當年所學的,便是唐朝末年,由嘉興那位劍術名家所整理改編再加以創新的越女劍法。不過她當年造詣未精,功力也尚淺,劍法招式雖然頗為不凡,卻並沒能成為當時的一流高手。郭靖後來學得降龍十八掌與《九陰真經》中的高深功夫後,也並未就把江南七怪的武藝丟下。他到得現在,功力精深,一身武功已至化境,江南七怪的武功雖然頗為粗淺,由他手裡使來,卻也能發揮出莫大威力。尤其這套越女劍法,本就精妙,在他手裡使來更是威力不凡,勢不可當。
但郭芙限於功力,火候未到,再加上郭靖又口齒拙劣,教導時不善將劍法中精微奧妙之處詳加指點。因此郭芙這一出手亮招,雖然招法嚴謹,卻並無什麼威勢可言。
郭芙於英雄大會的當晚見識了尹治平與趙志敬的出手,尹治平倒還好說,雖然出手威勢不凡,與金輪法王打鬥,也一時不落下風;但她自忖楊過究竟學武的時間太短,是絕對沒可能有他師父尹治平的那般功力的。
這就像她跟她父親的對比一樣,她父親雖然武功高強,但她相比起來,可就要差的太遠。她慣常見識父親郭靖的武功,把尹治平列為了等同於郭靖的高手後,她倒也能夠平常看待。
讓她駭異的卻是趙志敬的武功,那與她父親郭靖以及尹治平那晚的出手,都屬於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她從沒想到過有人能把劍法使到那麼快,楊過自然也不可能有趙志敬的那般出手速度,但只要能有趙志敬十分中的一、二,她自忖都恐怕難以抵擋。
她只當全真教有這麼一套出手十分快速的劍法,卻是不敢讓楊過放手而攻。使了招起手式後,當即便一聲輕叱,欺身上前,向著楊過搶攻過去。
楊過有心要先看看郭芙的武功,並未立即還招,只是使出上善劍法先行防守。這套上善劍法,楊過已得了尹治平的真傳,雖還火候未到,未曾領悟到這套劍法中的劍意,卻也使得綿綿密密,連綿不絕,直如流水不斷,讓郭芙半點也是攻不進去。
三、四十招一過,郭芙眼見仍是寸功未建,甚至未曾把楊過逼退,不由得心中焦燥,同時也是一鼓作氣後再而衰,心中一急,氣勢一衰,招法上便不由有些亂了。
而楊過通過這三、四十招,則已然把郭芙的功夫深淺試探出了個底,當即心中大定。眼見郭芙招式一亂,當即低喝一聲,反守未攻。
他也未使全真劍法,更未使尹治平特竟交待不可輕用的無影快劍,只是腳踩七星連環步,使出七星劍法。不過十數招,便已將郭芙打得手忙腳亂,更被逼得連退了七步。
丘處機瞧得撫鬚點頭,面上微微含笑,心下更是已心懷大暢,只覺這場三年之約的比武某方面來說雖只可算得一場兒戲,卻也是出了一口他當年與江南七怪訂約比武最後卻輸了的冤枉氣。全真教的武功終究是勝過江南七怪的武功的,只是他當年教導不善,疏於管教,讓楊康走上了歪路,這才輸了,卻不是輸在武功上。
郭靖此前早已試探過楊過的武功,知道女兒要輸是必然之事,對這個結果也並不意外。只是黃蓉瞧著,還是不禁有些搖頭歎氣。武氏兄弟兩個更是拳頭堅捏,暗自發急,恨不得上去跟郭芙聯手一起將楊過打得趴在地上裝狗叫。只是師父、師母都在,又有這麼多武林中素有名望的人瞧著,他們卻也不敢擅自為之,破壞這場比武。
再又十數招後,楊過使了招「星移漏轉」攻去,郭芙「啊」的一聲嬌呼,手中長劍被楊過一引一帶,消去了她劍上力道,再抓握不住,脫手飛出。
這一下,自是勝負已分。楊過退後一步,倒握長劍,抱劍向郭芙行了一禮,微微一笑,道:「承讓。」
郭芙撅著嘴,卻覺心中好不委屈,微微哼了一聲,沒理會楊過。
楊過又退後兩步,彎腰撿起地上郭芙手中掉落的長劍,倒握著走到郭芙面前,伸手遞了過去,道:「給。」
郭芙又哼了一聲,一把從他手中奪過。
「芙兒。」郭靖眉頭微皺,面上略帶不滿,語氣威嚴地叫了一聲。
郭芙這才有些不甘不願地抱劍向著楊過行了一禮,道:「多謝楊大哥手下留情。」
楊過又笑著還了一禮,退了回去,撿去地上自己丟掉的劍鞘,插劍入鞘。
郭靖抱拳向著丘處機跟尹治平行了一禮,道:「丘真人跟尹師兄教導弟子有方,郭某甘拜下風。」
丘處機爽朗一笑,道:「那也是過兒聰明肯學,師父領進門,修行還要看個人嗎!」
兩人當下言笑了幾句,便邀眾人一起回莊。這時已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陸冠英便又命人安排午宴,觀禮的群雄一起歡宴。
群雄方才見識過了楊過的出手,都誇他英雄年少,果然名師出高徒,又盛讚尹治平教導有方,楊過將來必然又是全真教的一位英雄人物,光大全真教的門庭。
郭芙跟著父母,本來到處受人尊重,可楊過的師父尹治平現下成了武林的左盟主,位份比她父親郭靖這右盟主還要高一些,現下身份是全不下於她。而楊過剛剛比武得勝,人人都去稱讚誇獎他,而她這個落敗者卻是一時無人問津,顯得黯然無光,只有武氏兄弟還照常在旁獻慇勤地安慰她。
她瞧著楊過被人稱讚,心中氣悶,向武氏兄弟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咱們別喝酒了,外邊玩去。」武敦儒與武修文齊聲答應。三人站起身來,便要出廳。
但才剛站起身來,忽聽郭靖叫道:「芙兒,你到這兒來。」
郭芙轉頭瞧去,但見父親正移到了母親的那一席上,笑吟吟的向她招手,於是走近身去,叫了聲:「爹,媽!」倚在旁邊的黃蓉身上。
武氏兄弟便也重新落座,傾頭聽著那邊的對話。
郭靖向黃蓉笑道:「你起初擔心過兒人品不正,又怕他武功不濟,難及芙兒,現下總沒話說了罷?他在全真教丘真人跟尹師兄的教導下,現在人品既端正,武功也好。我當初把他送去終南山上學藝,可是做對了。」
黃蓉點點頭,笑道:「這一回是我走了眼,過兒人品武功都好,我也是歡喜得緊呢!」側眼瞧了尹治平一眼,心下暗道:「只是過兒的這個師父,可就心思深沉,不大好讓人揣測了。不過他總也沒有什麼壞心,現在左右兩位副盟主聯姻,那可也正好。」
郭靖聽妻子答應了女兒的婚事,心中大喜,當即轉頭向旁邊席上的丘處機跟尹治平道:「丘真人、尹師兄,我們郭楊兩家累世交好,這二位也是知道的。丘真人,我之前向你提過的那個心願,今曰正是良機。」
丘處機自是還記得他之前跟自己提過的那個心願,當即明白了他想要說什麼,轉頭瞧了眼黃蓉,見她面上含笑,並無反對之色,大喜道:「好,那咱們今曰便把這事定下來。」
郭芙過來,聽著父親跟母親說話,接著又轉向丘處機跟尹治平說什麼心願,聽得不明所以,滿頭霧水,不明白父親叫自己過來做什麼,低聲向黃蓉問道:「媽,什麼事啊?」
黃蓉向著她微微一笑,撫著她手道:「你聽著就知道了。」
這時郭靖向丘處機跟尹治平接著笑道:「在下單生一女,相貌與武功都還過得去……」他姓子直爽,心中到想什麼口裡便說什麼。黃蓉插嘴笑道:「啊喲,那有這般自誇自讚的勁兒,也不怕丘真人跟尹師兄笑話。」
郭靖哈哈一笑,接著說道:「在下意欲將小女芙兒許配給過兒。過兒他父母都已過世,此事便須得請丘真人跟尹師兄作主了。乘著今曰諸位英雄也都在,咱們就請兩位英雄作媒,訂了親事如何?」其時婚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本人反而做不了主。
楊過和郭芙聽了這話,都是不由大吃一驚,可沒想到郭靖會說出這番話來,當即互相瞧向對方。
郭芙此前從未想過跟楊過之間的這種事,此時忽聽父親提了出來,要把自己許配給楊過。再瞧他果然生得十分俊逸,而武功又好,不禁心中忽生羞意,面上一紅,低下了頭不敢再瞧楊過,將一張發燒的紅臉蛋兒藏在母親懷裡。
楊過瞧到她臉紅害羞的美態,心中砰然一動,面上也是不禁一熱,也低頭避開了目光去。
郭靖說了此言,笑嘻嘻的望著楊過與女兒,見他兩個又是各自害羞,不禁哈哈一笑。
丘處機撫鬚笑道:「這兩個孩子郎才女貌,自是正該相配,也圓了你們郭楊兩家三代相交的一段佳話。」
尹治平轉頭瞧了楊過一眼,見他並無明顯的反對之意,微笑道:「我也並無異議,自當如此。」
武氏兄弟在旁聞得此言,又見兩邊都已同意,不由得相望一眼,如遭雷擊,面色慘白,呆呆地瞪著楊過。
兩邊既已商定,各無異議,便相互尋人作媒。郭靖與黃蓉那邊請了朱子柳來作媒人,丘處機這邊便直接讓郝大通出面保媒。
當下兩位媒人出面,交換了楊過與郭芙的生辰八字,這事便算已經定下。群雄當即都過來向兩邊敬酒相賀,這時大部分群雄都已各自離去,留下來的只是少部分,因此也只是場小慶。郭靖言道,等來年開春,群雄畢集襄陽,再為楊過與郭芙正式舉辦訂婚儀式與酒宴,來一場大慶。
眾人輪番敬酒,歡慶一場,盡歡而散。
宴罷,尹治平一行人回到所居的小院,商量明曰便動身回返終南。楊過與郭芙的比武既已結束,婚事也順利訂下,他們再留下也無它事了。不過丘處機卻讓楊過不必再跟隨他們一起回終南山了,著楊過在陸家莊留下來,等到郭靖跟黃蓉動身時,隨他們一起前往襄陽。正好他跟郭芙的婚事剛訂下來,也可讓兩人多加相處,培養感情。楊過自是聽從師祖吩咐,臉紅地答應了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