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治平與李莫愁下了山後,便在三峽岸邊攔了艘船,乘船而行。
他們乘船先趕往重慶府,重慶古名江州、渝州,北宋徽宗時改稱恭州,至南宋孝宗時,升州為府,改名重慶,自此這名字一直沿用到後世。
重慶這時已是座十分繁華的大城,雖然還遠遠比不得後世的規模,但在整個南宋乃至現在整個世界來說,都是有數的大城。現在這個時代的漢人文明,本就是站在全世界的巔峰,領先全球。只可惜中華文明的進步一度度被野蠻文明所打斷,以至最終漸漸落後。
尹治平眼望重慶的市井繁華,想及幾十年後南宋被蒙古所滅,不禁心下感歎。蒙古後來久攻襄陽不下,便分兵先行攻入四川,打入了南宋腹地,並由四川繼續南下,先行滅了大理國。然後由四川入湖北,對襄陽形成前後夾擊之勢,終破襄陽。
真實的歷史上,蒙古大汗蒙哥便是在督兵攻打重慶時,被流石擊中而亡,非是在襄陽城下被楊過所殺。而蒙軍因大汗身死,再加上對重慶久攻不下,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在攻破重慶後,曾大肆屠城。
自來到了這神雕世界,尹治平一直以來所考慮的都是為自己的謀劃與打算,雖然南下之時一路也殺了不少蒙古兵,但卻從未想及去要挽救這大廈將傾的南宋,改變其覆滅的歷史,延續漢人文明。
如今想來,是否有些太自私了呢?雖然這裡並不是真實的歷史位面世界,但就眼睜睜地看著其重蹈覆轍,被滅亡嗎?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是真正的大俠,也做不了郭靖那樣的人物,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於將傾。
「能不能做到?又是否應該去做?」尹治平捫心自問,一時卻沒有答案。
李莫愁見他初時還興致高昂,現在卻忽然有些悶悶不樂。拉住他手,關心問道:「你怎麼了?」
尹治平轉頭看著她,搖頭一笑,道:「沒什麼。」
現在時間還早,襄陽大戰還沒開始。倒也不用去想那麼多、那麼遠。慢慢來罷。有時候是英雄造時勢,有時候卻是時勢造英雄。或者將來有一天,時勢就會把他推到那一步。
以黃藥師之逍遙,老頑童之玩樂。最後不也曾為襄陽大戰出力,那正是時勢所趨。宋軍是否能守住淮河一線,與此一戰大為相關。自古守江必守淮,襄陽被破,淮河失守。蒙軍必然長驅而入,飲馬南下,其後再無險可守。
可以說,這一戰已事關漢人朝廷的存亡延續,哪怕他們是超脫世外的高人,但若不能超脫這世間,終要系身於此,漢人王朝的傾覆便也與他們切身相關。比如將來蒙古滅南宋後,把南人定為最下等之人。像他們這等高人又豈能甘心如此。
有道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這句話正是「儒道互補」的體現。前半句表達了儒家的理想主義和入世精神,而後半句則顯示出道家的豁達態度與出世境界。
全真教講求三教合一,本就有兼容儒道兩家的精神。當今全真教的行事。便是以這句話為準則。只不過現在的掌教馬鈺為人兼和沖厚,講求無為而治,卻是更傾向於獨善其身一些。
兩人進得重慶府城,一路上卻是遇見了好幾名身穿道袍的全真教弟子。四川本就與陝西相鄰。離得很近,所以川中之地向來都有不少全真教的弟子在活動。四川境內,也有好幾處全真教的分觀道院,算是全真教在南方勢力最大的一省。
而現在全真教正四下派遣弟子滿江湖地尋找他這位失蹤的首座弟子,而他去年失蹤之時,又正是在前往四川。所以被派往四川來尋他的全真教弟子最多,相應的,四川境內的全真教弟子,自然也就活動的更頻繁了。
好在尹治平喬裝改扮的徹底,連肩頭也在裡面加了衣服墊高加寬,使他看上去身形也是大變,肩膀寬闊了許多,與之前全沒半分相似處。而他遇到全真教弟子又有意低頭相避,所以路上雖遇到了幾個,卻也沒有哪一個全真教弟子轉頭多瞧上他一眼。
這時已到了中午時分,尹治平與李莫愁入城閒逛了一番後,便先尋了處酒樓用飯。
進得酒樓之後,尹治平拿眼一掃,卻瞧到了其中一桌上正坐著兩名身著道袍的年輕道人。
尹治平不由一驚,還以為吃個飯都遇到全真教弟子了,仔細一瞧,卻發現那兩個道人身上的道袍並不是全真教的制式道袍。雖然樣式相似,但那兩人的道袍卻是藍色的。全真教一眾弟子中,除了掌教馬鈺與丘處機等六子是玄色道袍外,其餘弟子的道袍一律是灰色。而除了玄色與灰色,全真教弟子的服色再無別色,所以眼下這兩個道士並非是全真教的弟子。
四川自古以來便是道教勝地,而且乃是道教的發源地,開創了道教的道家祖師張陵便是在蜀地鶴鳴山正式開壇授法,創立了最早的五斗米道。三國時期,張陵的後代子孫張魯還曾在四川建立了一塊道教政權模式的割據勢力。
五斗米道後來發展為天師道,張家歷代的掌教者被稱為天師,到現在又稱做正一道或正一派,乃是傳統的道教大派,與現在的全真教可謂南北分立。北方的道教門派主要便是全真教的天下,而南方的道教門派則多歸屬於正一派。
正一派的祖壇後來雖然被移往了江西龍虎山,但四川的道教門庭仍然是正一派的傳統勢力範圍,四川的許多道派都是正一派的分支道門。而且四川還有許多其它道教門派,如青城派、岷山派、眉山派等。既不從屬於正一,亦不歸伏於全真,只是自家一脈傳承。
只不過正一派雖然在道教門派上與全真派分庭抗禮,一南一北,乃是當今天下道門中的兩個龐然大物。但正一派的弟子卻極少涉足於江湖中事,也從未聽說出過什麼武學高手,所以在江湖上卻是聲名不顯,沒有全真教的名頭大。
四川的其他道派中,也多是單純的道教門派,並非武林門派。據尹治平所知,在四川的諸多道派之中,既是道家門派,又是武林門派,既學道也練武的,只有兩家。一是青城派,另一個則是巴山派。
青城派在成都附近,巴山派則便在重慶附近,而且這兩派也都以劍法稱名。尹治平見那兩個身著藍色道袍的道士背上背縛著長劍,而據他所知,青城派的道士服色則一律是青色,那料來眼前這兩個道士便多半是巴山派的弟子了。
那巴山派乃巴山道人所創,傳承至今據說已有百年,以一套「狂風暴雨劍法」和一套「輕風細雨劍法」名揚江湖。據說那巴山道人當年以這兩套劍法縱橫江湖幾十年,極少遇敵手,乃是當時的絕頂高手。
可傳承至今,巴山派卻是有些沒落,近幾十年中,都不曾出過什麼厲害的高手。丘處機當年闖蕩江湖的時候,還曾單人獨劍,連敗巴山派掌門的六大弟子。這是丘處機做為他自己的光輝戰績,跟尹治平這弟子宣講過的。
尹治平不欲引人注意,瞧了那兩個巴山派的弟子一眼,便錯開目光,然後與李莫愁尋了一個偏僻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夥計過來招呼,問他們要什麼酒菜,尹治平也只點了兩個小菜,隨意要了兩碗麵,酒也不要,茶水也只點了最便宜的那種。夥計記下,為他們倒了兩碗茶,請他們稍候,便即離去。
尹治平一邊喝茶,一邊又把廳中所坐的幾桌客人全都打量了一遍。他特意挑了座生意較為清淡的小酒樓,這廳中所坐的客人,除了那兩個巴山派的弟子外,倒再沒挎刀配劍,手執兵刃的江湖人物了。
他們要的簡單,後面廚下做的也快,不多久,兩碗麵與兩碟小菜便都送了上來。尹治平用筷子挑了挑碗中的面,正要開吃,忽然廳口一暗,又有幾個客人走了進來。
尹治平抬眼隨意瞧了一下,不由瞪大了眼,張開的口也有些合不上。原來這回進來的幾個客人,卻都是身著灰色道袍的全真派弟子。而且還不是什麼隨便哪個弟子,全都與他有關。
那為首的正是丘處機的二弟子,排在他下面的師弟李志常,另位兩個王志坦與祁志誠,也都是他的師弟,同是丘處機一脈。而最後一個更讓他驚訝,卻是他的弟子楊過。
楊過是俗家弟子,並非出家的道士,但全真教可沒人專門給他做俗家服飾,所以在重陽宮學節的俗家弟子跟出家弟子一樣,也都是一樣的灰色道袍。所不同的只是他們的袍服上沒有太極八卦圖案,也不戴道冠,就是俗家的髮式。
尹治平可沒想這四個人會忽然出現在這裡,被他給撞到,驚訝下愣愣地瞧了好一會,方才連忙低下頭,胡亂地吃麵,眼角餘光卻注意著四人。
好在四人並沒發現他的異樣,目光從他與李莫愁的身上打量過後,也沒有多做留意,就只是尋常的進來後順便打量一下。
尹治平見他們沒留意到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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