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治平跟著輕身而起,躍往岸上。這邊的江岸卻是高出江面兩丈許的懸崖,黃藥師先行躍落在崖頭,尹治平跟著躍到離他丈許之外。
黃藥師就那麼隨意負手而立,瞧了尹治平一眼,道:「出手罷。」
「嗆」然一聲,銀光閃耀,尹治平抽出了腰間的銀龍劍,先使了招全真劍法起手勢的「朝天一柱香」,揖讓了一下,然後舉劍平胸,劍指著黃藥師。
「好劍。」黃藥師瞧了他手中的銀龍劍一眼,讚了一聲。
尹治平見黃藥師沒有亮兵刃的意思,瞧了眼他腰間斜插著的一管碧玉簫,提醒道:「前輩請亮兵刃罷,晚輩想領教下您的玉簫劍法。」
黃藥師一聲長笑,傲然道:「對付你個後生晚輩,我還不須亮兵刃,先讓你見識下我的落英神劍掌罷。你若能逼得我出簫,那便算你贏了。」
「既如此,那晚輩便得罪了。」話音一落,尹治平當胸一劍向著黃藥師刺出。
對著黃藥師,他可沒有藏拙,而且本就是要請黃藥師指教,並且看看自己與五絕之間的差距的,是以絲毫不留手。這一下出手,便是他的「無影快劍」。
這是他最近為自己的快劍所取的名字,名為無影,是指劍快得沒有影子。另外的繞指柔劍法,便直接拿來主義,借用了後來武當派張三豐所創時起的名字。
黃藥師但見得眼前銀光一閃,這一劍便刺到了胸前,竟是來得好快。當下不由心中一凜,立即收起了輕視之意。凝神瞧得分明,斜身讓過的同時,進步欺身,一掌向尹治平當胸擊去。他這一掌內力雖收了幾分,但招式上可也沒留手,立即便使出了他的「落英神劍掌」。
這落英神劍掌有兩重意思,落英是說招式精妙,有如落英繽紛;而神劍則是指這掌力凝而不散,而且有鋒銳之意,有如利劍。這落英神劍掌練到高明處,掌力凝聚如劍,打中人身,便是一股有如利劍的內力透過人身經脈,直擊敵人的心脈,厲害非常。
這落英神劍掌本就是黃藥師自己所創,他在這一套掌法上又已浸淫了幾十年之久,自是練到了極高明處。這一掌擊出,掌還未到,便先是一股鋒銳如劍的勁氣刺到。
尹治平可不敢硬接,當即閃身讓過,人移到了黃藥師的側面。他這穩形換位之際,手上不停,已連向黃藥師刺出了十二劍。
黃藥師見他眨眼間連刺出十二劍,又是不由暗自吃了一驚。他本擬尹治平剛才的那第一劍來得快,是尹治平要先聲奪人,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不想尹治平接下來的出劍,竟是更快。而且全無其餘變招,就是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刺,連出十二劍,便是連刺了十二下,簡單又單調,可一劍快似一劍,卻也非常人可接下。
黃藥師雖然武藝高強,是當世絕頂高手,可也不能以一雙肉掌來接對方的劍刃。何況尹治平手中的銀龍劍並非凡物,瞧來頗是柄寶劍利刃,哪怕是當年湘西鐵掌幫的幫主裘千仞練得一雙不畏刀劍的鐵掌,對上這種利器,也是不敢輕易硬接。
眼前銀光閃耀,這一十二劍幾乎同時刺到,黃藥師只得被逼得退了一步,同時還了一招落英神劍掌中的「百花齊放」。這一招雖只名為一招,但招式繁複精妙,卻有許多變化。一招使出,但見得漫天都是掌影飄飄,有若落英繽紛。而繽紛掌影中,則是劍掌上凝聚的鋒銳勁氣瀰漫。
尹治平這回卻是不閃不避,黃藥師擊出了多少掌,他便還刺多少劍,以攻對攻。黃藥師掌上的勁力雖凝聚如劍,可終究還是不能比真劍。他的掌力打中了敵人是厲害非掌,掌力如劍,直擊敵人心脈。可若是打不中,純以掌力來與真劍比削刺之力,那還是比不過的。
黃藥師這一招「百花齊放」使過,竟是沒佔得絲毫便宜,連尹治平半步也沒逼退。當即不再留力,內力提聚,全力出手,這一下掌力更加凝聚而凌厲,出掌之時發出破空「嗤嗤」之聲,有如利劍揮過。
他肉掌雖還是比不過利劍為硬,可這時內力凝聚外放,包裹雙手,尹治平的長劍往往刺到他掌前兩三寸許遠,便被他掌上凝聚的勁力所阻,再刺不得進,這一下卻敢與尹治平的長劍以硬碰硬了。
尹治平心下暗驚,知道黃藥師內力高深,這一點他絕對比不過,當下只有出劍更快,要以絕快的劍法讓黃藥師跟不上他出劍的速度。可不料他一劍快似一劍,黃藥師竟也是跟著一掌快似一掌,全然不慢半分。
尹治平不由越打越是心驚,他自練得這一路快劍以來,還從沒遇到過能跟得上他出劍速度之人,不想今日卻是遇到了對手,黃老邪的出招,竟也能這般快,速度比他半點也不慢。
殊不知黃藥師這時卻也是有些暗暗叫苦,實料不到尹治平的出劍竟這般快。
要說起尹治平的這一路劍法來,實在簡單至極,反反覆覆就是一個刺字,再無別的用法;另外一點,便是快,如閃電,若驚鴻,似疾風,無蹤影,實在是快到了無跡可尋、無影可捉,快到了一種極致。若說什麼變化與精妙,那是全然沒有,用法就是一個刺,優勢就是一個快。以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便足以形容尹治平的這一路劍法。
可就佔得了這一個快字,卻竟是一快破萬法,讓黃藥師落英神劍掌中的許多精妙招式全然無法發揮,只能跟著他以快打快,比拚出手的速度。
鬥到八十來招,黃藥師此時內力雖仍自渾厚,出手的速度也沒落下半分,可究已年老體衰,卻漸漸感覺體力有些跟不上來,微微有了些氣喘。
不由得心下暗道:「早知如此,就該以玉簫來跟他對敵,那便不需如此耗力。他要見識玉簫劍法,就讓他見識一下,我也恁地有些托大,究竟年紀大了,不比當年。而且實沒料到這小子竟創出這麼一路古怪無賴的劍法來,比武相鬥,多是你來我往,拆解招式,可他卻全然不理,便是這麼直來直去一劍一劍地刺來。又使得奇快,你便是再精妙的招式,碰上了這種劍法,最終還是得跟他比拚出手的速度。不能再這般下去了,他年輕氣勝,體力遠勝我,而且握有兵刃,內力消耗也較少。這麼一直打下去,待得我體力衰竭,豈非便不敗而敗了。可也不能出簫,一出簫便等於我自己認輸了。對了,彈指神通。」
想到此處,黃藥師眼中一亮,等到右掌再一次與尹治平的長劍交擊之時,忽然變掌收指回握,再扣指猛地彈出。但聽得「錚」地一聲,這一指正中尹治平的劍尖橫面處。
尹治平只覺得這小小一指,卻似有千斤巨力,有若是桿巨杵擊到了他的劍上一般。當即長劍「嗡」然一震,一股洪然巨力從劍上湧來,不由得虎口一麻,胸口一悶,被逼得連退兩步,劍尖猛然被砸落往下,刺入地面,險些脫手而出。
他知道這乃是黃老邪正版的彈指神通,果然威力驚人,勁力極大,非是他自已山寨的可比。彈指神通並非只是彈射石子暗器,也可彈人兵刃,有多種靈活用法。
郭靖去年帶楊過上終南山,便曾使彈指神通擊飛了好幾個全真道士的手中長劍。那幾個道士還不明所以,不知道郭靖使了何處手段,只道他會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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