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寺乃禪宗祖庭,我聽聞禪宗最早起源於天竺楞伽師,以修習《楞枷經》為主。自達摩祖師開創以來,禪宗也一直以《楞伽經》印心,直到自六祖慧能後,方改為以《金剛經》印心。怎麼貴寺沒保存有達摩祖師所攜來的四卷《楞枷經》梵文原本嗎?還是佚失了?」
想不明白那四卷《楞枷經》去了哪裡,尹治平乾脆直接問道。不過關於禪宗傳承的知識,就不是他自己的了,而是屬於原本尹志平所知道的知識。
全真教講求三教合一,但其中佛教宗派眾多,全真教卻也不能去吸收佛教每一個宗派的特點與訣要。所以必得在其中擇其一而就,全真教選擇所宗法的便是佛教中流傳最廣的禪宗。其實禪宗的傳承確立,本來也就有吸收結合了一部分中土的道、儒兩家的思想,也有點三教合一的味道,所以與全真教的理論觀點很相合。
從這一點上來說,全真教與少林寺也是頗有源淵。既然所學吸收的是禪宗的思想觀點,所以全真教弟子對於禪宗的源起和傳承也都有所瞭解。
尹治平這麼一問,天同也轉頭看向覺遠,雖然他很少來藏經閣,梵文原書更是很少看,但卻也隱約記得達摩祖師所攜來的四卷《楞枷經》梵文原本是有留傳保存下來的。開口問道:「覺遠,怎麼回事?」
覺遠忙解釋道:「達摩祖師所攜來的四卷《楞枷經》梵文原本確是有保存下來的,只是近日小僧自己借去研讀了。」
「哦!」天同點點頭。
尹治平也鬆了口氣,心想沒丟就好。可現在經書在覺遠手上,他卻也有些沒理由借來。說借來一看,那經書是梵文的,他又不懂梵文,借來看什麼。若謊稱懂梵文,少林寺可有真懂的,一對就露餡了。面前的天同與覺遠二僧說不定就懂,尤其覺遠,他在藏經閣飽讀經書,梵文原本的經書也是經常看的,可能早就學會了。
「覺遠大師還懂梵文嗎?」想到此處,尹治平開口問了一句。
覺遠合什謙虛道:「小僧略通一二,說是說不大來,但看卻還能勉強看得。」
「哦!」尹治平點點頭,不再多問,放棄了從覺遠這裡直接借書的打算,心裡轉些別的想法。只是不禁有些嫉妒的暗道:「這傢伙也不知是真的在研讀《楞枷經》,還是在練那《九陽真經》,可惡啊!」
天同面上卻是有些驚異,對覺遠倒有點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在藏經閣領份閒職的外傳和尚,竟然還懂得梵文,倒是當得起「飽學」二字了。
沒找到《楞枷經》,尹治平也沒什麼心思在這藏經閣裡繼續觀瞻閒逛,接下來在覺遠的帶領與天同的陪同下,隨便轉了幾轉,開口借了一部漢文譯本的七卷《楞枷經》,便主動結束了這趟藏經閣之行。
尹治平不借別的經書,而借《楞枷經》,那是他心裡又轉過想到的一個主意。
覺遠不是正在研讀梵文原本的《楞枷經》嗎,那他就把這漢文譯本的《楞枷經》拿回去讀上一兩天,然後便可藉著與覺遠交流研讀《楞枷經》的讀後心得為借口,到時藉機一觀那梵文原本的四卷《楞枷經》。說不定還能以請教之名,讓覺遠把那梵文原版《楞枷經》中所夾雜的《九陽真經》給他講上一講。
今天一直有天同老和尚陪在身邊,其實也多有不便。如果只有他和覺遠兩人的話,他說不定就能當場直接請教,也不必費這番功夫了。
兩天之後,尹治平把漢文譯本的七卷《楞枷經》從頭到尾粗略讀了一遍,便到藏經閣去找覺遠歸還經書。這回他沒再去告訴天鳴方丈或者哪位天字輩的高僧,免得他們又要派人陪同,憑白給自己添麻煩。
「覺遠大師可在嗎?」站在藏經閣門外,尹治平先開口問道。
「原來是尹道友光臨,乞恕小僧有失遠迎。」覺遠還記得尹治平的聲音,在裡面已分辨了出來,隨著話聲,快步迎出。
尹治平捧著手上的七卷《楞枷經》道:「我已把這七卷《楞枷經》讀完,今日是特來歸還的。」
覺遠驚訝道:「沒想到尹道友竟讀的這般快。」在他看來,讀經就該認真研讀,便是讀上幾年,也不敢說就把一部經書讀透了。
尹治平自嘲一笑,道:「我不過是粗略一讀罷了,可不是認真研讀。畢竟在下是學道的,我們全真教雖講求三教合一,但到底還是道家,不是佛門。」
「唉呀!」覺遠伸手一拍腦門,道:「小僧糊塗,一時倒是把尹道友的身份給忘了,尹道友說的是,你究竟是道家弟子。我佛門的經書,有所涉獵便罷了,終究還是要治道家本經的。」
尹治平微微一笑,表示認可,卻沒有接言說話。
覺遠伸手作請道:「請尹道友進內奉茶。」
尹治平稽首道:「多有叨擾。」
進了藏經閣,尹治平把手上的七卷楞枷就手放在靠門邊的一張書案上。那書案上堆了些書籍,還有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乃是覺遠的辦公桌。
覺遠走到桌後的椅子上坐下,從左手邊的書堆上拿過一冊簿子,翻開來,找到兩天前尹治平借書時所登記的條錄,然後執過一管筆,沾了些硃砂勾去,表示已歸還。
做完正事,覺遠請尹治平到旁邊一扇窗下的一張小榻上就坐奉茶。榻上有張小几,兩人分座兩邊。榻旁有個小泥爐,上面燒著一陶壺水,咕嘟嘟早已燒滾,一直在上面溫坐著。
小几上早有一個茶杯,是覺遠自用的,這時覺遠另取過一個來,放上茶葉,提起陶壺,傾水入杯中。沸水一潑,當時茶香四溢。
窗戶開著,坐在榻上,正可看到窗外景色。此時早已是仲春之日,冰雪早就消融不見,外面春光明媚,遠山如黛,山林蒼翠,景色秀麗。
坐在這裡,點一柱香,潑一杯茶,執一卷書而讀。讀的稍乏了,喝一口茶,看一看窗外景色,當真是一種享受。尹治平不禁輕歎一聲,感歎道:「覺遠大師這裡,當真是個好所在啊!」
他有些懷念起了自己前世的時光,午後閒暇之時,靠坐在飄窗上,沖一杯茶或者咖啡,手執平板電腦,悠閒地在網上閒逛。聊聊天、看看書、泡泡論壇。盯屏幕有些乏了,便望一望窗外的風景。
自穿越過來後,他不知多久沒享受到過這般悠閒的午後時光了。
他早已看到小几上除了茶杯之外,還放著一套經書,正是他兩日前欲覓之而不得的四卷《楞枷經》梵文原本。但這時感受到了雖交錯時空卻異曲同工的悠閒午後時光,倒有些不急於求那《九陽真經》了。
覺遠返身放回陶壺,含笑道:「倒讓尹道友見笑了,小僧雖是出家人,但實是個書獃子,生平所好,也不過就是手不釋卷,寥此以度餘生。」
尹治平微笑道:「佛雲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僧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大師往此一坐,手執一卷,當真是一苦不沾。除書外,那也是四大皆空,六根清淨,實已臻至佛法中的高妙境界。」
心中暗道:「覺遠和尚能將九陽真經練到那般高深境界,恐也與此心境有關。他別無所求,也不知那九陽真經是世上一等一的高深內功,只是當作強身健體之術來習,反沒有什麼患得患失之心,也無急於求成之意,不驕不躁,功到自成。」
他這些日來連日跟人交流談論佛學,面前坐著的又是個光頭和尚,一開口便已不自覺地佛雲起來。不過這番話,卻也倒是有感而發,非是虛言浮誇。
他之前還對覺遠有些輕視,認為這傢伙也不過就是個走好運的傢伙,但今日這一晤,體會到了覺遠的那種心境,倒是不禁有些心生佩服起來。
覺遠合什行禮,十分謙虛地道:「尹道友謬讚了,小僧何以克當?」
尹治平聞言,不禁有些搖頭苦笑,他剛剛才對覺遠生了些佩服之心,這時卻又不禁被覺遠弄得沒脾氣起來。
覺遠的心境,那確實是好的,但卻有些讀書成癡,為人太過迂腐、泥古不化了些。雖是個和尚,卻全然一副書獃子的脾性,說話文縐縐的,禮節繁瑣,謙卑過頭,太過呆板無趣了些。
認識到覺遠這種性子,尹治平又有些懶得跟他多談論了。說來說去,他跟你較真咬文嚼字,恐怕夾纏不清,徒生悶氣。當下手指几上的那四卷《楞枷經》,問道:「這便是達摩祖師所留傳下來的四卷《楞枷經》梵文原本嗎?」
覺遠道:「正是。」
「可否借我一觀?」尹治平說罷,也不等覺遠答應,便伸手去拿。
覺遠適時應道:「尹道友但看無妨。」
尹治平將四卷書一起拿過,放在自己身前,然後執起第一卷翻開來看,果見到楞枷經的梵文原經中,每兩行之間都夾有一行漢字經文,第一行的標題處,正是「九陽真經」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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