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妃出了宮後,想回頭再看看自己曾經也有機會入主的帝宮,但還是忍住了這個念頭,跟過來扶她的丫鬟說:「我們走吧。」
帝宮這扇側門前御林軍們,站在雨中,無遮無擋地淋著雨,看著四王府一行人從面前走過,都是站如青松,面無表情。
四王妃在轎中坐直了身體,離開這個冰冷冷的地方也好,至少她和白承允的兒子們,不會像白承允他們這一代一樣,明明是兄弟,最後卻成了生死之敵。
夜深之後,又下著雨,京都城的街頭行人漸漸稀少。
四王妃在轎中昏昏欲睡,漸漸地連轎外的雨聲她都聽不大清了,四王妃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這是要睡著了。就在這個時候,轎子突然就猛烈地搖晃了一下,四王妃的頭撞在了轎窗上,頭正眩暈時,幾個丫鬟婆子的驚叫聲,讓四王妃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
「主子,快走!」兩個丫鬟用頭抵開了轎簾,不等四王妃開口問話,一人拉住了四王妃的一隻手,就把四王妃往轎外拉。
四王妃出了轎後,才發現面前已經是兩撥人打作一團了。
「主子,走啊!」丫鬟們拉拽著四王妃就要跑。
一個黑衣蒙面的人衝上前來,一刀下去,方纔還拉著四王妃手的丫鬟,一聲慘叫便倒在了地上。
有溫熱的液體飛濺到了四王妃的面上,與冰冷的雨水不同,這是?四王妃抹一下自己的臉,手頓時就被染紅了一片。
幾個侍衛衝上來,兩個纏住了已經殺到了四王妃面前的黑衣人,還有三個代替了丫鬟們,護衛著四王妃往後退。
街上的行人早就躲得遠遠的了,雨水裡混著人血,眼前還倒著不少人,四王妃被侍衛們護著往後跑了幾十步後,才反應過來,這是有人要殺她了。
「往帝宮去!」有侍衛沖四王妃大喊。
四王妃扭頭看看追兵,有近十人,只三個侍衛能護衛著她逃到帝宮去嗎?
「他們手上有弓!」又一個侍衛喊了起來,跟自己的兩個同僚道:「你們帶著王妃先走!」
對面的人已經張弓搭箭,四王妃幾人再想跑,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上官勇這時帶著自己的親兵們從相鄰的街上過來,他們是聽見這條街上的喊殺聲後,趕過來的。上官勇騎在馬上,看見剌客們放箭之後,將一個貴婦人護在身後的三個侍衛中箭倒地。
「那是誰啊?」有親兵問道。
上官勇沒有見過四王妃,自然也就不可能認出這會兒落難的貴婦人是誰,眼看著那幫剌客又要放箭,上官勇來不及多想,催馬就往四王妃那裡趕去。
親兵們看自家侯爺要救人,自動就分成了兩撥,一撥跟著上官勇往四王妃那裡去,一撥往黑衣蒙面的剌客們衝去。
上官勇馬到了四王妃的身前,剌客們也放了箭。
四王妃把眼一閉。
上官勇揮刀挑起了一個侍衛的屍體,拿這侍衛的屍體當了擋箭牌。
想像中的死前疼痛沒有襲來,四王妃半睜了眼,發現自己的面前多了幾個騎馬的兵將,四王妃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方才是聽到了馬蹄聲。
剌客們沒有想到半路上會殺出這麼一幫人來,看見上官勇一行人後,剌客們馬上就四散逃開。
「抓,」上官勇下了一聲令。
親兵們追著四散逃開的剌客們走了。
一個跟著上官勇的親兵跳下了馬,試了試面前兩個侍衛的鼻息,然後抱起了第二個侍衛,跟上官勇喊道:「侯爺,他還有氣。」
上官勇將被自己當成了擋箭牌的侍衛抱在了手裡,跟這親兵道:「速帶他去看大夫。」
這個親兵四下裡看了看。
另一個親兵說:「街前不是有醫館嗎?」
這親兵抱著重傷昏迷的侍衛,往街前跑去了。
上官勇下了馬,把手裡的侍衛輕輕放在了地上。
四王妃這時才開口道:「你,你是衛國侯?」
上官勇看向了四王妃,道:「在下上官勇,您是?」
確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是上官勇後,四王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雙腿就是一軟。
上官勇眼看著四王妃要往地上跌,他不好伸手去扶四王妃,只得把自己的馬往前一拽,讓四王妃能依靠在他的戰馬上。
四王妃真就靠在了上官勇的戰馬身上,手還扶住了馬鞍,這才能站立住。
上官勇看了看四下裡,地上的屍體少說也有十幾具,「這是怎麼回事?」上官勇問四王妃,什麼時候京都城的街頭也成了剌客們的天下了?
四王妃搖了搖頭。
一個親兵這時騎馬帶了一個剌客的屍體回來,在上官勇的面前下了馬,說:「侯爺,小的殺了一個。」
「能認出是什麼人嗎?」上官勇只關心這個。
親兵把這剌客扔在了上官勇的腳下,說:「侯爺,小的之前從沒見過這人,看樣子像是個江湖人。」
上官勇要低頭看這剌客的屍體時,四王妃卻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叫了一聲。
上官勇被四王妃叫得忙又回頭,說:「王妃何事?」
四王妃這時候想起來安錦繡的話了,白承澤是要殺她的,這個人在今天晚上就要動手了?「侯爺,」四王妃跟上官勇急道:「你不用管我,你去四王府看一看吧。」
上官勇說:「四王府怎麼了?」
四王妃這會兒全身上下如墜冰窟,跌跌撞撞地往上官勇的跟前走來。
上官勇看四王妃要跌在他懷裡的樣子,只得半抬起左手臂,讓四王妃扶住了自己,道:「王妃,究竟發生了何事?」
四王妃全身上下都濕透了,也看不出是不是在哭,聲帶哭音地跟上官勇道:「太后娘娘允我們明日離京,她說,她說……」
上官勇把身子往四王妃那裡一附。
四王妃在上官勇的耳邊低語道:「白承澤要殺我們。」
上官勇額上的青筋頓時崩起老高。
「侯爺救我們,」四王妃抓緊了上官勇的左臂。
上官勇扭頭命一個親兵道:「你去白虎大營,請齊將軍帶兵去四王府。」
這個親兵拿了上官勇的腰牌,打馬揚鞭往白虎大營跑去。
四王妃說:「侯爺快去四王府吧。」
上官勇也不能把四王妃一個人扔街上,看看四王府跟出來的人都在地上躺著呢,上官勇問四王妃道:「王妃可會騎馬?」
四王妃搖頭。
上官勇只得又命自己的兩個親兵留下來護衛四王妃,他自己就帶著一個親兵先往四王府去了。
四王妃看著上官勇騎馬走了,站在雨中半天沒動彈,她想跑著回王府去,可是這會兒兩條腿好像不是她的了,想動動不了。
兩個留下來的親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親兵跟四王妃道:「四王妃,您進轎吧,小的們把您抬回王府去。」
四王妃看看自己停在街中央的轎子,搖了搖頭,說:「不用了,你們騎馬帶我走。」
兩個親兵都瞪大了眼睛,同時受了驚嚇。
四王妃這會兒只要想到,王府可能已經遭了白承澤的毒手了,就恨不得肋下生翼飛回王府去。什麼男女大防,在兒女們的性命面前,這算得了什麼?四王妃隨手就點了一個親兵,說:「你帶我騎馬。」
親兵往後退,他哪敢幹這事?
四王妃抹了一下臉,沖這親兵勉強一笑,道:「我的年紀可做你的母親了,有何可怕的?快走吧。」
這個親兵今年剛滿十六歲,聽四王妃這麼說了後,硬著頭皮,先將四王妃扶上了自己的馬,然後翻身上馬,全身僵硬地一催跨下戰馬,往四王府跑去。
上官勇帶著一個親兵趕到四王府的時候,四王府門前一切正常,上官勇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四王府門前的人們卻嚇了一跳。
有認識上官勇的侍衛低聲喊了一句:「這是衛國侯啊,他來做什麼?」
門前的管事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了上官勇的馬前,躬著身跟上官勇道:「奴才見過侯爺。」
「府中可否出事?」上官勇坐在馬上問道。
管事的忙搖頭,說:「侯爺來四王府有何貴幹?」
上官勇下了馬,道:「四王妃在回府的路上遇襲了,她讓我來王府看看府上是否安好。」
管事的聽了上官勇的話後,險些被嚇死,木愣愣地看著上官勇不知要做何反應。
上官勇說:「你還不速去叫楠小王爺出來?」
管事的如夢初醒一般,掉臉就往王府裡瘋跑。
上官勇看看四王府,跟身後的親兵道:「你繞著王府走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這個親兵領命,又上馬走了。
上官勇站在四王府的門前四下張望,這條街上行人稀少,雨幕中,不遠處的燈光都是光影綽綽的,看不分明。上官勇想想當年白承允在時,四王府花團錦簇的風光景象,歎了一口氣。
白楠不多時就從王府裡跑了出來,他也沒有打傘,全身上下被雨水打濕了,臉色青白地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顫聲問道:「侯爺,我,我母親怎,怎麼了?」
上官勇還想給白楠先行上一禮。
白楠一把抓住了上官勇的手,說:「侯爺,我娘親怎麼了?」
上官勇安撫地拍一下白楠死命抓著自己的手,說:「王妃無事,只是跟出去的侍衛,下人們,除了一個侍衛重傷外,其他的人可能都死了。」
聽上官勇說自己的母親無事,白楠的身子就是一軟。
上官勇把白楠扶住了,看看門前的四王府眾人,低聲跟白楠道:「小王爺,這個時候你得撐住了。」
白楠看著上官勇,臉上的驚慌神情漸漸被平靜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