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子得了慶楠的回話後,沒心思再跟慶楠說話了,沖慶楠躬身一禮就要走。
慶楠想了想,伸手就想抓老六子。
老六子躲開了慶楠的手,然後又覺得不好意思,撓著頭問慶楠道:「將軍還有事?」
「你在我這兒等我一會兒吧,」慶楠跟老六子說:「我這就送消息進宮去,你把娘娘的話帶給五少爺去。」
老六子說:「將軍,我得等多久啊?」
「我馬上就進宮去,」慶楠帶著老六子往朱雀大營裡走,小聲跟老六子道:「你等我片刻。」
老六子跟著慶楠走進了朱雀大營,將帽子往下按了按,遮往自己的臉。
慶楠把老六子帶進了自己的臥房裡,又問了老六子一句:「我大哥和五少爺他們還好嗎?」
老六子搖了搖頭,說:「都受了傷。」
慶楠說:「傷重嗎?」
老六子點頭。
「媽的!」慶楠暴了一句粗口,摔門出去了。
老六子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揉了揉騎馬久了之後,發僵的雙腿。
半個時辰之後,袁義匆匆走進了千秋殿的小花廳裡。
安錦繡看了看站在了自己跟前的袁義,說:「慶楠有何事?」
袁義低聲道:「少爺派老六子回京來了,他帶著一千輕騎護衛著聖上的靈柩先行回京,現在就在三塔寺裡。」
安錦繡放在坐榻扶手上的手一握。
袁義說:「慶楠讓主子你給他一句回話,他讓老六子帶給少爺去。」
「三塔寺,」安錦繡說:「元志一天就可以到京城了。」
袁義說:「要讓少爺護送聖上的靈柩現在就回京嗎?主子,還有兩日就是魏妃的生辰了。」
安錦繡手指敲一下扶手,跟袁義道:「聖上的靈柩暫時不能回京,去告訴元志,先把聖上的靈柩停在三塔寺。」
袁義說:「就這樣?」
「他沒讓老六子帶其他的話來?」安錦繡問袁義道。
袁義搖了搖頭。
「奇怪,」安錦繡小聲嘀咕道:「怎麼會是老六子回來報信?跟宮中聯繫的事,讓袁威來不是更好?」
袁義說:「可能袁威現在走不開吧。」
「讓元志先回京來,」安錦繡鎖著眉頭道:「我出城去見他。」
袁義馬上就驚道:「你要出宮?」
安錦繡說:「聖上駕崩了,誰還能管我?」
袁義說:「那魏妃?」
「再讓她得意兩天,」安錦繡小聲道:「說起來,她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空歡喜一場。」
袁義說:「有什麼必要非得去見少爺一面?」
「北歸途中駕崩,」安錦繡跟袁義道:「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楊君成說聖上沒有留下遺旨,我不大相信。」
袁義說:「所以你去問少爺?」
「聖上若是有遺旨,」安錦繡小聲道:「那這遺旨現在就在元志的身上,光為護送聖上的靈柩,將軍沒必要這麼著急讓元志回來。」
袁義看著安錦繡。
安錦繡說:「將軍不是那種會管國有無君主的人,你跟慶楠說,讓老六子帶話給元志,我與他在南城外的百里亭見。」
袁義沖安錦繡點了點頭,走出了小花廳。
安錦繡坐在坐榻上,翻看一下自己的雙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老六子得到了慶楠的回話後,騎馬出了京都城,連夜趕到了三塔寺。
「安妃娘娘說她會出城見我?」安元志聽了老六子的話後,目光狐疑地看著老六子,說:「你沒聽錯吧?」
老六子說:「少爺,這事我敢聽錯嗎?」
安元志點一下頭,說:「我知道了,我帶袁誠幾個人這就走。」
老六子說:「少爺,安妃娘娘怎麼離開皇宮?我聽說后妃不得離宮的啊。」
安元志說:「她說出城見我,那我就去百里亭等她。」
「不是,」老六子說:「她出宮真的沒有問題?」
安元志看著老六子笑了一下,說:「怎麼著?你要去官府告安妃娘娘私自離宮啊?」
老六子忙把雙手搖了搖,說:「我上哪兒告安妃娘娘啊?我這不是擔心少爺你嗎?」
「你留在這裡守著聖上的靈柩,」安元志從椅子上起身道:「誰要往院子裡闖,直接殺了。」
「知道了,」老六子跟著安元志往客房外走,說:「少爺,你要小心啊。」
安元志走出客房後,又轉身進了客房,跟跟在他身後的老六子說:「你在門口等我。」
老六子聽了安元志的話後,沒跟進屋,站在了屋門前。
安元志把世宗的遺旨放進了衣襟裡,然後目光落在了安太師給他的假詔上。
假詔已經被安元志重又裝進了錦盒裡,安元志就是沒能下狠心把這東西燒掉,這會兒看著這用金粉描畫著飛龍的錦盒,安元志猶豫了再三。
老六子感覺自己在門口站了半天了,安元志也沒從客房裡出來,等得發急的老六子沖客房裡喊了一聲:「少爺?」
安元志也鬧不清自己是怎麼想的,反正他就是鬼使神差般地伸手把錦盒拿在了手裡,掂了掂後,把這錦盒塞進了袖口裡。
「少爺?」老六子站在門外喊:「你在裡面弄什麼呢?到底走不走啊?」
安元志拉開房門走了出來,瞪了老六子一眼,說:「你喊什麼?我又不是聾子。」
老六子伸頭往客房裡看了看。
安元志突然又往客房裡走了。
老六子說:「少爺,你還有東西沒拿上?」
安元志從床裡把裝著袁威骨灰的陶罐抱了出來,跟老六子說:「這一次我可能不會進京都城,就先不帶阿威走了。」
老六子雙手捧過了陶罐,跟安元志說:「那我先守著阿威。」
安元志這才往院外走去。
等安元志帶著袁誠幾個人出了三塔寺,騎馬往京都城方向去了後,一隻灰鴿從三塔寺的後院牆飛出,也往京都城的方向飛去。
半日之後,安元志騎馬走在官道上,隱隱能看見京都南城上高高聳立的望樓了。
袁誠在這時跟安元志說:「少爺,今天官道上怎麼沒人呢?」
袁申說:「我們不是人嗎?」
安元志停了馬,看了看自己的前後,說:「是有點奇怪。」
通往京都城的官道什麼時候這麼行人稀少過?
袁笑說:「這官道是不是不給人走了?朝廷封了路?」
袁誠說:「那我們也沒看見封路的人啊。」
安元志心想,這是安錦繡要出城來見自己,所以事先讓人把這條官道封了?那封路的人呢?安元志看著自己的身遭,這幫人躲起來了?
就在安元志胡思亂想的時候,袁誠突然就看向了他們一行人的左手邊,喝問了一聲:「什麼人?!」
安元志往自己的左手邊看去。
一支飛箭「彭」的一聲離了弓弦,向安元志的面門飛來。
袁笑手起刀落,將這支飛箭斬落。
兩個死士侍衛從馬上飛身而下,向箭射過來的林中追去。
袁誠跳下了馬,把飛箭上綁著的東西解下來,自己看的同時,也拿給安元志看,說:「少爺,這是什麼?」
安元志看到袁誠手裡拿著的湛藍色荷包後就是一愣,急聲跟袁誠道:「給我。」
袁誠把荷包送到了安元志的手上。
安元志把荷包的裡子翻出來,荷包的裡子上用五彩絲線繡著一個威字。安元志再仔細看看這荷包的樣子,這荷包安元志認識,袁威沒少拿這荷包跟他顯擺什麼叫恩愛夫妻。送袁威上路的時候,安元志還在袁威身上找過,沒找到這個被袁威當成寶貝的荷包,他那時以為這荷包被袁威遺失在戰場上了,這荷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袁誠幾個人看安元志的神情不對,忙都問安元志道:「少爺,出什麼事了?」
安元志心慌意亂,突然就攥緊了手中的荷包,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不敢去想,只是縱馬往左手邊的林中跑去。
袁誠幾個人不明所以,看著安元志往官道旁的林中跑了,忙也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後。
林中一片面積不小的空地上,先前追進林來的兩個死士侍衛跟一群身著普通百姓衣衫,卻蒙著面的人對峙著。
安元志馬到了空地,沒停馬就跳下了戰馬。
「少爺,」兩個死士侍衛看到安元志到了,忙喊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往對面的人群看去,二十幾人,人數上遠多於他們,然後,安元志的目光停在了一個被人押在地上的婦人身上。
這婦人見安元志看到自己後,沖安元志喊了一聲:「五少爺!」
安元志的目光陰沉,在看到一個蒙面男子手中抱著的小嬰兒後,安元志冷笑了一聲,開口道:「你們是什麼人?」
「安五少爺,」為首的男子跟安元志道:「我家主人希望你交出一樣東西。」
安元志說:「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誰?」
為首的男子拿出了一個火折子,將自己面前的一個柴火堆點燃了,跟安元志道:「安五少爺,這是袁威的妻兒,想必你也認出來了。」
「所以呢?」安元志道:「你們連婦孺都不放過?」
為首的男子笑了一聲,從手下的手裡接過了袁煥,跟安元志道:「五少爺,他們的命現在握在你的手裡。」
「你想要什麼?」
「我家主人說,他父親留下了一件東西,希望五少爺物歸原主。」
「那是阿威的兒子?」袁誠在安元志的身旁小聲道。
安元志看一眼淚流了滿面的王氏夫人,低聲道:「應該是。」
「那怎麼辦?」幾個死士侍衛都急了眼。
為首的男子看袁誠幾個人想動手,把手裡的小袁煥高高地舉起了,問安元志道:「五少爺,我最後再問你一句,我家主人要的東西,你交是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