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嬪死後,蘇家的另一位小姐隨即入宮,祈順的朝野上下,不少人暗自搖頭,蘇家的名聲一落千里。但蘇家畢竟是與皇家再次結了親,也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當眾給蘇家難看。
七日之後,過了蘇老太太二七的蘇意憐,坐著一頂小轎,由一道小門被抬進了後宮,無聲無息地成了世宗後宮裡的女人之一。
世宗沒有去看過這個蘇家的女人,現在後宮裡,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事,也只有白承意會喊娘這事了。
其實白承意說話已經是晚的了,但安錦繡這輩子沒有帶大過孩子,前世裡也沒對自己的兩個孩子盡過心,所以她是全然不知,像白承意這麼大的孩子,早就應該會喊爹喊娘,說些幾個字的話了。
看著安錦繡高興,世宗也沒把真相跟安錦繡說,只是天天抽空去千秋殿,親自教白承意說話,希望白承意此生第二句會說的話就是父皇,順便看看安錦繡傻乎乎樂呵的樣子。
這樣一來,千秋殿安妃得寵之事,又一次由帝宮傳出,讓很多人羨慕,也讓很多人眼紅嫉恨。
蘇家小姐蘇意憐進宮三日之後,上官勇在江南攻破了興城,吉王白笑野全府自盡的捷報傳到了京城。興王白之桂,是白笑野一黨,私救白笑野之妻林氏,被水匪或是與白笑野內訌,全家被殺之事,也被上官勇寫在了捷報裡,一起呈到了世宗的御書案上。
世宗看到白笑野死了,還高興了一下,再看到白之桂一家被殺,這位王爺還有可能是白笑野的同黨,這心情頓時又到了谷底。
一日之後,白承澤的秘折又從江南送了來,興城一役和白笑野之死在這道秘折上,白承澤都只是一筆代過,寫的更多的是興王白之桂之事。白承澤在秘折中,跟世宗明言,安元志私去了淮州,上官勇的異母弟上官睿與他同往,兩人進了淮州城,就直奔了有皇商身份的安家二老爺,安書泉的府上。白承澤把興王世子強搶安書泉之女安錦瑟的事,跟世宗詳細說了,沒做什麼結論,但這秘折讓世宗看了,就感覺這是安元志出於報復,殺了興王白之桂一家。安元志不在興城打仗,跑去淮州找安書泉,這也讓世宗感覺,興隆錢莊的失銀,說不定真是被上官勇拿去的。
白承允連夜被世宗召進了宮裡,世宗讓白承允看了白承澤的秘折,然後問道:「你覺得如何?」
白承允低頭想了一會兒,才跟世宗道:「父皇,兒臣身不在江南,江南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臣不敢妄議。」
世宗道:「聽你這話,你覺得老五的話也可能是真的?」
白承允道:「父皇,兒臣雖與五弟不和,但這事關我白家的江山,所以兒臣不敢妄議五弟與上官勇孰是孰非。」
「那我們就把這兩個折子放著?」
「父皇,也許再派欽差去江南暗自調查一下為好,」白承允道:「眼見為實嘛。」
世宗說:「你覺得派誰去好?」
「人選還是由父皇定奪,」白承允道:「這個人不必是官,只要他忠於父皇就好。」
世宗點了點頭,白承允這時不偏不依,這種選擇讓他很滿意,道:「你去吧。」
「兒臣告退,」白承允給世宗又磕了頭後,退了出去。
御書房外,是快要入冬的天氣,風吹到了人的身上,隱隱帶上了寒冬的冷意。
白承允沒有在宮中再做停留,等他回到府中,白承英正在府中等著他。
「怎麼樣了?」白承英一看見白承允就問:「是不是江南那裡出事了?」
白承允坐了下來,道:「對我們來說倒是好事。」
白承英忙坐在了白承允的對面,道:「此話怎講?」
白承允道:「上官勇果然跟老五不是一條心,這兩個人可能在江南互咬起來了。」
上官勇跟白承澤不是一條心這事兒,白承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所以聽了白承允這話也沒有吃驚,只是道:「那江南那裡不是更亂了?」
白承允搖搖頭,道:「這就要看父皇要怎麼做了,我提議父親再派秘使去,父皇也沒有反對。」
白承英馬上就問道:「父皇會派誰去?」
「這種事我們連問都不要問,」白承允道:「江南之事,現在看來我們還是不插手的好。」
「那上官勇會不會死在江南?」
「如果這個人能活著從江南回京,」白承允對自己的弟弟道:「我倒真想好好與這個上官將軍交一個朋友。」
一個皇子與一個將軍交朋友?白承英說:「四哥是想拉攏上官勇?」
「拉攏是為了利,」白承允道:「我對他,倒是有心結交,能跟老五這個人鬥上一回,這個人是個有本事的。」
「那,」白承英說:「我們可以派人去給上官勇提個醒啊。」
「江南之事我們不要插手,」白承允給自己和白承英倒了茶,「父皇不會願意看到我們也攪進江南這潭渾水裡去的。」
就在帝宮裡的白承意喊著娘,讓安錦繡高興不已的時候,被養在軍營裡的上官平寧,已經說話很有些軍漢的水平了。白承意會說的話就是一個娘,而上官平寧在會說爹爹,叔叔,舅舅的同時,已經會說混蛋,傻子,狗屎,王八,宰他,你娘,他媽,等等等等,讓他叔叔上官睿痛心疾首的話了。
「再說粗話,我就揍你!」這天傍晚之後,後營裡的人,就又聽見上官二少爺在訓自己的侄子了。
上官平寧抬眼看看站在自己跟前,已經頭頂要冒煙的叔叔,隨即就看向了從來不跟他翻臉的舅舅,小手沖安元志一伸,很果斷地說了一個字:「抱!」
「不准抱他!」上官睿跟安元志吼。
安元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說:「他個小屁孩兒,他能懂個屁啊?你跟他急,犯得上嗎?」
「就是你教壞了他!」上官睿捨不得打自己的侄子,但對著安元志,他不存在什麼捨得捨不得,揮起拳頭就揍向安元志,說:「你在他面前,不說粗話,你能死啊?!」
安元志輕輕鬆鬆地就躲過了上官睿的拳頭,說:「他說的這些話,有幾句是我教的?你有本事找正主兒去,小睿子,你當我好欺負還是怎麼著?」
「狗屁,」上官平寧這時又說出了兩個字。
安元志馬上就道:「這屁話是誰教你說的?」
上官平寧說:「傻蛋。」
安元志看向了已經黑了臉的上官睿,說:「你看見了?這兩句話我有教過他嗎?」
上官睿沖安元志叫:「那是誰教的?!」
「你沒聽他說傻蛋嗎?」安元志說:「這軍裡的人差不多個個都是傻蛋,你要我上哪兒找這人去?」
上官睿一腳踹向了安元志,他好好的一個侄子,他還指望著他能長成一個文質彬彬的翩翩公子,現在聽聽上官平寧嘴裡時不時冒出來的話,這小子日後還公子?不被人罵蠻漢就不錯了。
「再這樣,我動手了啊!」安元志跟上官睿喊道:「你一個書獃子,你練過幾天武?」
上官平寧這時候再次語出驚叔舅地道:「死書獃。」
安元志抱起上官平寧就往帳外逃竄。
上官平寧小下巴擱在安元志的肩上,看著自己的叔叔笑得一臉純真,只是說出來的話,能把他叔叔氣瘋,「死書獃。」
「滾蛋!」等安元志逃竄出了這座寢帳,就看見身後的寢帳裡,傳出了上官睿的怒罵聲:「別再讓我看見這個小兔崽子!帶他滾遠點!」
「混蛋!」上官平寧看著寢帳說了一聲。
「祖宗,」安元志停下來,把上官平寧舉平了,跟自己對視著道:「你是我祖宗行了吧?死書獃是誰教你說的啊?」
上官平寧歪著小腦袋看著安元志,吐了一口水,然後說:「舅舅。」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我最多說你叔一聲書獃子,這個死字是誰教你的?」
「舅舅。」
「你娘!」安元志忍不住罵了一聲。
「你娘,」上官平寧馬上就口齒十分清楚地跟著安元志念道。
「噓!」安元志忙把上官平寧往懷裡一抱,摀住了上官平寧的嘴,說:「你娘親要是聽到這話,非扒我的皮不可!」
「你娘,」上官平寧掙脫了安元志的手,還是衝著安元志念道。
「你爹遲早一天揍死你!」安元志抱著上官平寧往軍營外面走,一邊念叨著:「就你這張臭嘴,以後就沒先生願意教你,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辦!」
「龜龜,」上官平寧根本也不聽安元志的話,指著地上的一塊石頭跟安元志說。
「這是石頭,」安元志說:「你個小傻蛋。」
「龜龜,」上官平寧眼瞅著地上這塊圓滾滾的石頭,跟安元志堅持道:「我要。」
「這是石頭!」安元志再次跟自己的小外甥強調道:「這個是死物,烏龜,龜龜是個活物,你懂了嗎?」
看安元志沒有帶自己蹲地上玩烏龜的打算,上官平寧吐了安元志一臉口水的同時,在安元志的懷裡乾嚎了起來。
「你真是我祖宗!」安元志對這個小外甥可狠不下心腸來,抱著上官平寧接著往外走,說:「我帶你去看你的龜大爺,行了吧,祖宗?」
這個時候,安元志所在的這一部衛**,就駐紮在江邊上,軍營的後面就是江灘,蘆葦蕩長得很茂密,風一吹過,蘆葦蕩漾,在上官睿的眼裡,這就是江南的一種風情,只可惜跟他一樣懂得欣賞的人,衛**裡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我們看看龜大爺在哪裡啊,」安元志抱著上官平寧在江灘上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