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到了慎刑司後,也不看被綁成了棕子模樣的安元志一眼,便道:「給朕打!」
韓約在一旁站著,看看世宗陰沉著的臉色,一句求情的話也不敢說。
安元志也沒求饒,睡了人家的女兒,不管起因是什麼,挨一頓打是應該的。世宗沒衝進來後,就下令把他碎屍萬斷,已經算是對他安元志客氣的了。
慎刑司的掌刑太監們不敢當著世宗的面作假,手中的鞭子揮起來呼呼帶風聲,片刻之後安元志就成了一個血人。
韓約看到安元志身上的肉被掌刑太監們抽得往下掉時,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怕了?」世宗不看安元志,卻問韓約道。
韓約慌忙往地上一跪。
世宗道:「你帶人去永寧殿後,看到了什麼?」
韓約說:「奴才去的時候,公主在哭,安五,安元志要殺太子妃。」
「哦?」世宗說:「他要殺太子妃?」
韓約說:「奴才聽到安元志說,就是太子妃害了他,他要跟,要跟……」
「他要怎麼樣?」
「他要跟太子妃同歸於盡。」
世宗抬眼看看刑架上已經昏死過去的安元志,問韓約道:「他有提到安妃嗎?」
韓約心就是一懸,他幫著上官勇去千秋殿,這會兒心裡有鬼,聽世宗這麼一問,就在想世宗知道這事了?
「你想好再說,」世宗盯著韓約道。
「沒,沒有,」韓約說:「奴才沒聽到他提安妃娘娘。」
「沒有提安妃嗎?」世宗又問。
韓約說:「奴才聽雲妍公主說安妃娘娘,說是安妃娘娘害了她。」
「嗯,」世宗道:「平身吧。」
韓約答了世宗這幾句話,出了一身的汗,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幾句話會不會害了安錦繡,站著那裡,心中忐忑,恨不得跑去找安錦繡問問才好。
「停吧,」世宗這時對著掌刑的太監們說了一聲。
掌刑太監停了手,站在刑架旁,等著世宗吩咐。
世宗看一眼全身上下鮮血淋漓的安元志,說:「把他弄醒。」
兩桶鹽水潑到身上後,安元志痛呼一聲後醒了過來。
「醒了?」世宗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醒過來後,就一聲不吭了,抽著氣跟世宗道:「醒了。」
「你倒是硬氣,」世宗道:「你這頓打該挨嗎?」
「臣罪,罪該萬死。」
「你是該死!」世宗怒聲道:「朕應該現在就殺了你!」
安元志咳嗆出一口血,道:「臣領死。」
「再給朕狠狠地打!」世宗下令道。
「聖上!」韓約忍不住了,跪下來求世宗道:「再打下去,安元志,安元志就真沒命了!」
「打!」世宗看韓約為安元志求情,似乎更怒了,厲聲命掌刑太監們道。
安元志覺自己這輩子也沒像今天這樣疼過,往日裡在安家挨得打,看來都是小兒戲了。這疼一直到了骨頭裡,五臟六胕都縮在了一起,血湧在喉嚨裡,呼吸被滯住,這樣的疼,也許世宗一刀殺了他才是仁慈。
「聖上,」一個掌刑太監聽著安元志的呼吸聲不對後,停下手來看了看安元志,然後跟世宗道:「罪人又昏過去了。」
世宗就說了兩個字:「弄醒。」
潑鹽水,燻煙之後,安元志才又轉醒了過來,還是咬著牙不肯發出聲來。
「元志?」世宗喊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微微在刑架上抬了抬頭。
「打,」世宗看安元志動彈了這一下後,便又下了令。
「聖上!」韓約叫了起來。
「再求情,你跟他一起受刑去!」世宗看向了韓約道。
韓約給世宗磕頭道:「聖上,再打下去,安元志就死了啊,聖上!」
「朕這口氣不出,怎麼能饒了他?!」世宗發狠道。世宗也是個父親,他不能像平常人家的父親那樣為了兒女不管不顧,但女兒被欺負了,世宗也一樣會憤怒,會想殺了安元志,把安家滿門上下全殺了的心都有。
韓約不敢去看安元志了。
安元志被打到最後,肋部的肉都被打掉了,露出了白森森的肋骨。
「說吧,今天是怎麼回事,」世宗這才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張嘴就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一個掌刑太監在世宗的視意下,給安元志灌了一碗藥下去。
安元志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麻木,隨後就不大能感覺到疼了。
「說,」世宗道:「你怎麼敢去永寧殿的?」
「有個小太監,」安元志舌頭發僵,說話費勁,說幾個字就喘口氣地道:「跟臣說,說臣的姐姐還,還活著。」
世宗一揮手。
刑室裡的人退了出去。
「你姐姐?」世宗這才又跟安元志說道。
「安錦繡,」安元志說:「臣,臣的親姐姐。」
「你那個姐姐都入土為安數年之久了,你還信你姐活著?!」
「不知道,」安元志笑起來,笑聲裡帶著哭音,「臣,臣就是不相信她死了。」
「所以你就跑去了永寧殿?!」
「太子妃也是,也是臣的姐姐啊,還有沈妃娘娘,她們為何要騙臣?臣好像真的,真的看到了姐姐,」安元志說道:「只是臣睜眼之後,她,她又不在了。」
「有人給你吃過東西?」世宗問。
「臣用那太監的帕子,洗過,擦過幾回汗。」
太醫已經跟世宗說過,安元志是中了藥的,世宗恨恨地看著安元志,「沒用的東西!廢物才會被人耍著玩!」
安元志說:「臣罪該萬死。」
「你害了雲妍!」
「臣,臣不知道,臣醒來過,這事臣已經做下了。」
「廢物!」世宗拍了幾下坐椅的扶手,恨不得叫掌刑太監進來,再把安元志打一頓。
安元志張嘴又是一口血吐在了身上,眼皮開始打架,被麻藥弄得想睡了。
「都進來!」世宗要問的話都問完了,也把安元志打得快死了,心裡的火卻還是燒著。
眾人一起又走進了刑室。
「找太醫給他治傷,」世宗道:「韓約這幾天就在這裡看著!」
韓約忙跪地領旨,讓太醫給安元志治傷,安元志的這條小命就算是保住了。韓約沒挨打,也沒人給他下藥,可韓約就感覺自己的身子也發軟,一身的大汗,不是熱的,而是因為緊張和害怕。
世宗命人抬他回御書房,半路上卻又讓人將他抬進了御花園,一個人坐在一處臨水的小亭裡,一直坐到了天黑。
等世宗回到御書房的時候,御書房前,不光白承澤跪著,安太師與安元文,安元禮父子三人也跪在御書房的門前,看樣子也跪了很長時間了。
「父皇,」白承澤看見世宗過來,忙就給世宗磕頭。
世宗坐著步輦讓人抬進了御書房,才對外面道:「安書界,你給朕滾進來!」
安太師被兩個太監從地上扶了起來,進了御書房後,撲通一聲就又給世宗跪下了。
世宗對安太師道:「安書界,你養的好兒子!」
安太師頭都不敢抬,說:「臣死罪!」
「你說,安元志該當何罪?」
安太師聽到安錦繡從宮裡給他送出的消息後,就在安府裡暈了一回了,醒來後就在後悔為何當年安元志出生時,他沒有親手掐死這個孽子!這會兒聽世宗問了,便道:「安元志冒犯公主,罪該萬死!臣沒有這種兒子!」
「這個時候,這個兒子你也不認了?」世宗卻問安太師道。
安太師絕望道:「安元志這個孽子犯得是誅連九族的罪,臣理應與他同死。聖上,臣求聖上,看在安家數代為國盡忠的份上,可否為安家留下一條根?」
世宗看著安太師磕得額頭出血,才道:「那就留下安元志,你那四個兒子死好了。」
「聖,聖上?」安太師傻眼了,安元志不死,要那四個嫡出的死?
世宗道:「你這麼對元志,他也不必再做你的兒子了。」
「臣,」安太師說:「臣不明白。」
「就在你安家找一個近支,把元志過繼出去吧,」世宗和緩了面色道:「離了你,他也能得一個嫡出的身份,比在安府受父兄的白眼強。」
安太師從沒想過要出繼安元志,但真要出繼安元志也不是什麼大事,這樣做反而是成全了安元志。只是安太師腦子發懵地在想,世宗不殺安元志了?要把安元志出繼讓這孽子做嫡子是怎麼回事?
「朕說的話,你聽見了?」世宗問安太師道。
安太師說:「臣聽見了,只是聖上……」
「聽見了就盡快去辦吧。」
安太師傻了半天,突然一激靈,道:「聖上要將公主下嫁安元志嗎?」
「不然呢?」世宗道:「你想朕把你們都殺了,為雲妍出氣?」
「臣,」安太師慌忙又給世宗跪頭道:「臣謝聖上隆恩,聖上的恩典,臣無以為報!臣愧對聖上啊!」說著,安太師伏地痛哭了起來。
「你回去準備吧,」世宗道:「過繼的人家,你要好好選,不合朕的心意,朕還是要治你的罪!」
安太師給世宗連磕了三個響頭之後,退了出去。
「白承澤,你滾進來吧,」世宗在安氏父子走了後,才對外說了一聲。
白承澤沒有像安太師那樣,由太監們扶進御書房,而是跪在地上,膝行走進了御書房。
「知錯了?」世宗受了白承澤的大禮後,問這個兒子道。
白承澤跪在地上道:「兒臣只想問雲妍的事。」
「雲妍?」世宗道:「你有這麼蠢笨嗎?看到安氏父子平安離開,就應該知道朕的決定了。」
「父皇!」白承澤急道:「安元志只是庶出,他怎麼能做雲妍的夫君?!」
「那讓雲妍嫁給楊君成你就願意了?!」世宗冷聲問道:「安元志至少四肢健全,你給雲妍找的人,又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