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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93腦後長反骨的人 文 / 梅果

    這天的晚上,陰了一天的天終於又是大雨滂沱。%&*";

    安錦繡站在滴水簷下看著韓約帶著侍衛們點起了院中的燈燭,雨天裡,這些燈燭照亮的地方有限,韓約帶著侍衛們忙了這一陣子,最後也就是讓院中多了點點的光暈。

    「這燈燭不行,」看著還是黑沉沉的院子,韓約跟安錦繡說:「宮裡就是下大雪的天氣裡,也可以燈火通明。」

    「這裡哪裡能跟宮裡比呢?」安錦繡低歎道:「韓大人在宮裡任職幾年了?」

    韓約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小人在宮裡任職了兩年,當這個侍衛長還是來夫人這裡後,才當上的。」

    安錦繡別過臉一笑,她的身份尷尬,對宮裡的人來說,到自己這裡來不是什麼好差事,也就只能是韓約這樣的沒家勢的人倒霉了。

    「明日我去領些燈燭來,」安錦繡別過了臉去,韓約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是不是讓安錦繡不高興了,說道:「吉總管走時跟我說,夫人要用的東西,儘管去宮裡拿。」

    「還是算了,」安錦繡又望向了韓約,認真道:「我不想讓人覺得我不知禮數,我現在這樣還是不被人知的好。」

    「是,小人明白了,」韓約忙道。

    「又是下雨,」安錦繡抬頭望天,跟韓約說:「京都城就是雨水太多了。」

    韓約也抬頭看看天,下雨的夜空裡除了烏雲什麼也看不到,「夫人總有一天會進宮的,」他跟安錦繡說:「聖上自有安排,夫人耐心等待就是。」

    安錦繡想說自己並不急著進宮,轉念一想,讓韓約這些人以為她急著進宮也是一件好事,這事傳到世宗的耳裡,不又是自己依戀帝王的一個證據?

    韓約看安錦繡沉默了,以為自己說到了安錦繡的傷心處,忙又轉移話題道:「紫鴛又跑去哪裡了?」

    說到了紫鴛,安錦繡的臉上才又見了笑容,說:「她在屋裡打掃,所以我在這裡等著她幹完活。」

    簷下的一盞燈被雨打滅了,黑暗中跑出一個侍衛去點燈。風這會兒刮得猛烈,這侍衛把火折打著了,還沒來及去點打就被風吹滅,如此反覆了好幾次,這盞燈也沒能點亮。

    「再去一個人,」韓約看這侍衛點燈看得發急,大聲對著院中說了一句。

    又一個侍衛跑了過去。

    安錦繡心不在蔫地看著兩個侍衛忙活一盞燈,嘴裡還跟韓約說:「這院裡點了燈也不亮堂,點不著就不要點了。」

    韓約說:「明日小人上街去給夫人買些好的燈燭回來,這庵堂裡的太不好使。%&*";」

    安錦繡點頭道:「那我明天讓紫鴛拿錢給你。」

    韓約忙道:「小人身上有錢。」

    安錦繡笑了起來,說:「我知道你不是窮鬼,可這不是我要用的東西嗎?」

    韓約訕訕地一笑。

    紫鴛這時推門走了出來,走到了安錦繡的面前,說:「小姐,我把屋子打掃好了。」

    安錦繡聽見了紫鴛的話,卻還是看著韓約小聲道:「真想送我點禮,等日後我真正缺了什麼,再跟韓大人要吧。」

    安錦繡這話話中有話,韓約愣了一下後,才跟安錦繡說道:「小人明白,夫人日後缺什麼,儘管跟小人說。」

    安錦繡玩笑一般地道:「那我就記下韓大人的話了。」

    韓約沖安錦繡拱手一禮。世宗親自跟他說過,安錦繡好,他才能好,這分明就是把他的興哀榮辱系到了安錦繡的身上,韓約現在只求安錦繡入宮後能夠得恩寵不斷,他也好飛黃騰達。

    安錦繡扭頭又看看夭桃住著的偏房,那間房裡點著燈,夭桃的身影倒映在窗紙上,看那樣子應該是在做繡活。

    「小姐,」紫鴛這時拉了一下安錦繡的衣袖,說:「外面起風了,你還是回房吧。」

    「知道了,」安錦繡說:「我回房去睡一會兒,沒事你就不要叫我了。」

    「哦,」紫鴛說:「我就在門外守著,小姐你有事就叫我好了。」

    安錦繡手指一彎,刮了一下紫鴛的鼻子,才轉身回房去了。

    紫鴛站在簷下摸摸鼻子,看看還站在台階上的韓約,說:「我知道你們藏在哪裡了。」

    韓約說:「風已經起了半天了,你現在才知道喊夫人回房休息?」

    「出來活動活動對身體有好處,」紫鴛理直氣壯道:「韓大人晚上睡在院子裡冷嗎?要不要我送床被子給你?」

    韓約一甩手走了,對於紫鴛他是沒什麼辦法,安錦繡把這個丫頭已經寵得沒邊了,韓約都擔心,紫鴛這樣沒規沒矩,分不清輕重的人進了宮,要怎麼活?

    安錦繡住著的屋裡,這時點著燈,只是屋中的人都在屏風後面,門窗牆壁上沒有倒映出人的身影。

    安錦繡這兒坐在床邊上,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突然就又想哭了。

    安元志看著自己的姐姐,感覺安錦繡像是死而復生了一樣,如果不是他和安錦繡已經不是可以抱在一起的年紀了,他真想撲到安錦繡的懷裡去大哭一場。看了安錦繡看了半天後,安元志才跟安錦繡說:「姐,娘沒了。」

    安錦繡本就想哭,聽了安元志這話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睛。生母是為著她死的,可是面對著安元志,安錦繡沒有勇氣把這個事實說出來。

    上官勇就怕這姐弟二人見著面後會傷心,看見安元志一句話就把安錦繡給說哭了,只得坐在了安錦繡的身邊,說:「好了,再哭眼睛就真壞了,不能再哭了。」

    安錦繡用手擦眼淚,卻越擦越多。

    上官勇沒辦法,只能伸出手替安錦繡擦眼淚,他想哄安錦繡不哭,可是又不會說什麼哄人的話,所以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句話,不能哭了,再哭眼睛就要壞了。

    上官勇帶著厚繭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抹著,替自己擦拭著眼淚,安錦繡心裡卻是更傷心了,這隻手還可以為她拭幾回淚?

    安元志看安錦繡這下子哭個不停了,發急了,說:「姐,你就不要哭了,我要為你和娘報仇!我一定為你殺了安錦顏那個賤人!」

    「少爺,」袁義在一旁勸安元志道:「你小聲一點,這裡不是能大聲說話的地方!」

    「我要早知道能出這事,」安元志壓低了聲音,卻還是怒氣難掩地說:「我一定把這庵堂一把火燒了!」

    安錦繡聽了安元志的話後,好氣又好笑,哭著說:「你把這庵堂燒了就有用了?安錦顏想害我,她總能找到地方。」

    「也對,」安元志說:「我應該把那個賤人殺了的!」

    「元志!」上官勇沖安元志搖了搖頭,現在說要燒庵堂,殺安錦顏的話有什麼用?

    「你們怎麼一起過來了?」安錦繡哭了這一陣,眼淚總算是不往下掉了,問身邊的三個人道:「是怎麼進來的?」

    安元志一屁股坐在了一張凳子上,說:「我和袁義跟著姐夫在後面的山上躲了一個下午,一直等這拔暗衛換班,我們才跳牆進來的。姐,你選的這個院子還不錯,你要是住別的院子,我們還不一定能混進去。」

    「就是沒辦法帶你走,」上官勇說道:「這裡的人隔一個時辰就要看看你在不在。」

    安錦繡心裡就是一慌。

    「他們看到紫鴛在,就不會看屋中了,」上官勇知道安錦繡害怕什麼,忙又說了一句。

    安元志坐著搖頭道:「我們就是把紫鴛一個人留在這裡也沒用,我們逃不出京都城,做什麼都白搭。」

    「這個我跟你姐夫都想過了,」安錦繡說:「你這是要怪誰?」

    安元志忙道:「就怪安錦顏這個賤人!我一定要她和秦氏生不如死!」

    「秦氏是我們的嫡母,」安錦繡把臉一沉,跟安元志道:「這話你在我們的面前罵可以,當著外人的面不許說。」

    「太師大人已經決定要把我逐出潯陽安氏了,」安元志說:「我還有什麼不能罵的?」

    「他不會把你逐出去的,」安錦繡沒想到安元志還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去面聖的事,說道:「明天他會帶你進宮面聖。」

    安元志呼地一下就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說:「我明天可以見到皇帝了?」

    安錦繡點頭,說:「是,今天宮裡來了太監,他跟我說的這事,應該不會有假。」

    安元志咬牙切齒,最後冷哼了一聲。

    上官勇說:「元志你別做傻事。」

    安錦繡和袁義對望了一眼,明白過來安元志的心思後,安錦繡一陣頭暈,心口也悶得喘不過氣來,「你,」她手指著安元志道:「你要殺了他?」

    「他算個什麼皇帝!」安元志咬著牙道。

    安錦繡兩世為人,還能受得了安元志的話,上官勇和袁義是被安元志弄得愣怔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安元志在屏風與床榻之間的狹小空間裡,困獸一般地來回走著,嘴裡小聲地罵罵咧咧,說得全是大逆不道的話。

    安錦繡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還是個腦後長反骨的人,什麼家國君父對安元志來說,好像都不重要,她的這個弟弟似乎完全不信這些。

    上官勇若是沒遭受這些變故,一定會出口教訓安元志,可是現在,上官勇聽著安元志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竟然感覺心裡有股要附和安元志的衝動。

    「夠了!」最後還是安錦繡開口讓安元志閉嘴,「背後罵人,罵再狠有什麼用?」她問安元志道:「罵能罵死人嗎?這座江山姓白,你想死嗎?還是說你想帶著我們一起去死?」

    「坐下吧,」袁義拉安元志坐下。

    「我就是心裡有火!」安元志被袁義拉坐下後,還跟安錦繡拍著自己的心口,小聲喊道:「這裡的火要把我燒死了!我其實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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