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非陽聞言遲疑了一下,見太子一臉真誠的望著自己,門口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心中一歎,點頭應道:「太子這邊請.」
薄非陽的外書房後面種著一排一人高的灌木,夏末秋初已經不如盛夏那般茂密,稀稀落落的,早早的便有了些落葉,讓灑掃的婆子每日都要抱怨許久,灌木旁邊是一溜的洋槐樹,從建宅開始便有的,薄非陽幾次翻新宅子都沒有把它們拔除,現在已經長的高大茂盛,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深綠色的槐樹葉間,一串串潔白如雪的槐花掛在其間,微風一過,搖搖擺擺,像是在向樹下的人著手一般,還調皮的灑落點點小花,吸引著樹下的人抬頭觀望。
離這一排槐樹不遠處是一個精巧的小花園子,園中正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可是這個院子最讓人眼前一亮的卻不是那些嬌艷的話,而是園子裡奇形怪狀的石頭,這些石頭都是薄非陽從外面淘換來的,都猶如有靈性一般,散發著自己獨特的色彩,錯落的擺放在百花之間,竟然怪異的融合,園子中有塊最大的南湖山石,嶙峋兀立,鬼斧神工,在它後面,便是孩子們平日上課的敞軒,只是平日不時能傳來朗朗讀書聲的敞軒,今日卻寂靜無比,連灑掃的丫鬟都已經早早的離開。
「不能用竿子,那一串槐花打下來便不成串了,七零八落的接也接不住!」薄沐言看著許玲玉用不曉得從哪裡找來的竿子去打樹上的槐花,忙叫道。
許玲玉卻像沒有聽見一般,已經動手往樹上打,果然被打中的槐花如雪一般的灑落下來,任憑樹下的平寧怎麼用手裡的小竹篩接,也只面前接住幾朵飄落的槐花,落到她頭上的槐花反倒比竹篩子裡的多了。
「不行呀,還是換個辦法吧!」平寧看著竹篩子可憐的幾朵小花哭笑不得的說道。
「都說不行了,還不行!」薄沐言攤手說道,動手幫平寧把頭上身上的槐花拿下來,頭往後一扭,不耐煩的道:「爹到底會不會來啊,若是不來我便爬樹了,大不了在腰間掛個魚簍子,把摘下來的花都放進去,這樣也不會弄壞了。」
「那花上不是會沾上魚腥味?那還怎麼吃啊!」許玲玉撇了撇嘴說道,對薄沐言的意見也是嗤之以鼻。
「笨啊,用新的魚簍子,沒有裝過魚的,哪裡來的魚腥味!」薄沐言鄙視的說道,見許玲玉拿眼睛瞪自己,也不理她,望著一旁樹陰下,雙手枕頭,悠閒的仰躺著的許文山問道:「許二哥,我大哥和許大哥都去哪了,這麼簡單的事,他們不在變的這麼麻煩!」
「要秋闈了,劉將軍奉旨圈圍場,我哥和你哥去湊熱鬧了。」許文山睜開眼睛,被刺眼的陽光照的又微瞇了起來,細長的眼線閃著晶亮的光,唇角一勾睨著地上沒有落下幾朵槐花的竹篩子,揚眉正要說什麼,卻見不遠處有人走來,待看清來人,愣了一下,緩緩的站起身來。
站在槐樹下,踩著一地槐花的三人見狀也連忙轉過頭去,見薄非陽、太子、薄沐語三人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吉祥和太子的侍從,忙和許文山一起迎了過去。
非聞見子盛。四人見了禮,薄沐言高興的望著太子道:「太子哥哥什麼時候來的,我們竟都不曉得,還以為太子哥哥也跟哥哥們一起去湊熱鬧了。」
「沐言,怎麼說話的。」薄非陽聞言看了薄沐言一看,說道。
「無妨。」太子忙說道。
薄沐言撅著嘴正要回嘴,便見烏蘇雅匆匆的從後面走了過來,頭一歪,有些壓抑的喚了一聲,「娘?」
薄非陽聞言轉過頭去,正好烏蘇雅走到他跟前,先跟太子見了禮,才對薄非陽道:「宮裡來人了,皇上召侯爺進宮覲見。」
「這麼急,可有說是為了何事?」薄非陽眉頭一皺,問道。
烏蘇雅搖了搖頭,卻看了太子一眼,「來人沒說,只是請侯爺速速進宮,看樣子挺著急的。」
薄非陽點頭,猶豫的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也不曉得皇帝為何急著召見薄非陽,卻不想這個時候進宮,見他望了過來,扯了一下嘴角笑著道:「父皇定是有急事要與侯爺相商,侯爺不必顧及本宮,本宮也有些日子沒見沐語沐言,正好對槐花的妙用也有些興趣,若是侯爺夫人不介意的話,本宮便在侯府在叨擾一會。」
薄非陽聞言沒有說話,便聽烏蘇雅笑著道:「太子客氣了,你是請都清不到的貴客,哪有介意之理。」又轉頭對薄非陽道:「侯爺快去吧,宮裡的人還在外面等著,妾身在這裡陪著太子便是,定不會怠慢的。」
薄非陽深深的看了烏蘇雅一眼,點了點頭,又與太子告辭,看了薄沐語失望的神情一眼,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你今日不是要和你娘學做槐花糕嗎?多做點,等我回來吃。」
薄沐語眼睛一亮,用力的點頭,這才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薄非陽這才又摸了摸她的頭,轉身朝烏蘇雅來時的路走去。
「好了,讓我瞧瞧你們摘了多少槐花了。」薄非陽一走,烏蘇雅便對太子點了點頭,拍了拍手往放著小竹篩子的槐樹下面走。
薄沐語忙把許武山、薄沐辰不在他們沒有辦法摘槐花,她去請薄非陽的事說了出來,薄沐語也趕緊指著一地的槐花,把許玲玉用竹竿打槐花的事說了,許玲玉忙爭辯著說薄沐言只會在樹下瞎叫喚,什麼也不做的事一說,三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烏蘇雅只隨聲附和著,也笑的開心不已。
太子和許文山卻走在了後面。
「十八那日圍山狩獵,武山說你不去?」太子突然開口說道,轉頭望著許文山,見他嘴角不曉得何時又叼了一根野草,一派悠閒自在的樣子,面上卻無半點表情,不同於許武山濃眉大眼的眼線狹長,鳳眼之內,卻散發出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光,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聲音不由的提高了些,追問道:「你為何不去?」
許文山卻沒有因為太子的態度側目,反而輕笑了一下,道:「太子哥哥忘了,文山對騎馬射箭只是一向不擅長,跟著過去也只不過是個看客,倒不如在家裡躺著看看書好了。」
許家和薄家雖然都是在戰場上掙的功名,可是許家的許文山和薄家的薄沐言卻對武術興致缺缺,反倒對吟詩作對頗有興趣,尤其是薄沐言,厭惡武術已經厭惡到讓薄非陽氣的捶胸頓足的地步,加之對女裝的怪癖嗜好,差點沒讓薄非陽把他吊起來打,還是烏蘇雅多方保駕才讓他逃過薄非陽的毒手,也順利的擺脫了每日卯時起來,跟著薄非陽和薄沐辰打拳的「悲慘命運」。
想必薄沐言對武術的厭惡,和驚世駭俗的嗜好,許文山便顯得平常多了,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而已,外人或許不曉得,可是經常和他們幾個玩在一起的太子不會不曉得,聽他這麼一說,微皺的眉頭鬆了一下,望著前方玩鬧的一大三小淡淡的道:「若不是實在不喜歡,最好好事學著點吧,從文並不是不好,習武卻能強身健體,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許文山這才轉頭看了太子一眼,順著他的視線望不遠處往去,見弄沐浴正仰著小臉,伸手指著頭頂的一串碩大的槐花串大聲的說「這個,我要這個!」,眼神微閃,什麼也沒說,沉凝了一下,快步走了過去,緊緊的礙著薄沐語的身邊,跟著她一起抬頭望上看,故意問道,「哪個?」
「就是藏在樹叢中的那個!」薄沐語笑著道。
「這麼高啊!」許文山故意驚歎的道。
「我就要那個!」薄沐語扯著許文山手臂撒著嬌說道。
「我幫你摘!」太子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薄沐語和許文山的後面,溫和的說道,卻沒有抬頭去看書上的槐花,而是低頭望著仰著笑臉的薄沐語,眼露溫柔。
「真的!」薄沐語高興的側身望著太子,見他點頭,高興的衝她甜甜一笑,「太好了,多謝太子哥哥!」
烏蘇雅站在一旁和平寧擺弄著小篩子裡為數不多的小槐花,聽見三人的對話抬頭正要望過去,卻見平寧抿著唇也偏頭望著,茶色的眼瞳微微晃動,像是在看著每個人臉上的神色,臉上露出絲絲憂慮和羨慕,手上的小槐花被自己越來越緊的捏在手裡也不自知。
烏蘇雅心中一動,感歎這個時代的孩子真是太早熟了,雖然也有薄沐語這樣跟孩子一樣的,卻也有平寧這般早慧的,心中突然又想起一人,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了看薄沐言,不明白為何她生的三個孩子都這麼晚開竅,難道是遺傳基因的問題?
看來,是又必要適時的提點一下了!烏蘇雅心中暗想。伸手捧住了平寧緊握著的手。
平寧心裡一驚回過頭來,有些心虛又不明所以的喚了一聲,「娘?」13a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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