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蘇雅帶著裴嬤嬤和紅綾趕到金輝堂的時候,魯太醫也正好趕到,兩廂見了禮後便匆匆的進了太夫人的院子,喬嬤嬤已經侯在門口,一見他們進來忙迎了上去。舒骺豞曶
「哥兒怎麼樣了?」烏蘇雅捂著心口問道,方才走的急,胸口更加的難受了,只覺得血液一直往頭上衝,有種想吐的感覺。
「哥兒看樣子是不好了。」喬嬤嬤一臉的擔憂,領著他們往裡走。
「可是吃錯什麼東西了?」魯太醫也是滿頭的大汗。
「問過奶娘了,說是早上只喝了奶,連水都沒有喂一口。」喬嬤嬤據實說道,朝身後的丫鬟看了一眼,「還是請魯太醫親自進去瞧瞧吧!」
魯太醫點點頭,朝烏蘇雅拱了拱手,快步跟著丫鬟進了屋。
「夫人且慢,奴婢有話跟夫人說?」喬嬤嬤見魯太醫進了屋,這才伸手拉了也趕著往屋裡走的烏蘇雅,朝屋子那邊看了一眼,道:「沈姨娘透了話,說是夫人給哥兒下了藥,看太夫人的樣子像是有些相信,夫人可要做要應對的準備。」
「這怎麼可能,我們姑娘可是連見也沒有見過哥兒,怎麼會下藥?」裴嬤嬤一聽便急了,上前一步說道,像是立刻便要進去與沈姨娘理論一樣。
烏蘇雅卻伸手攔住了她,問道:「這麼說哥兒是中毒?」
心和已院。喬嬤嬤猶豫的點了點頭,「看樣子像,奴婢方才看了一眼,這麼點大的孩子起了滿身的紅疹,還有化膿的跡象,哥兒先來的時候還哭兩聲,現在已經哭不動了,躺在太夫人的懷裡直翻白眼。」
「這麼嚴重!」烏蘇雅揪緊領口的衣裳,感覺眼前一黑,身形晃了一下。
「夫人······」喬嬤嬤這才發現烏蘇雅的臉色很難看,像是生病了,忙伸手扶住了她,裴嬤嬤見狀也趕緊攙住。
「我沒事。」烏蘇雅忍住頭昏勉強站住了腳,對喬嬤嬤擺了擺手,沉凝了一下,轉頭湊近紅綾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待她點頭離開,這才和裴嬤嬤一起,跟著喬嬤嬤進了屋。
主屋裡已經燃起了火盆,烤的屋子如春天一般暖和,即便開了後窗,丫鬟們的臉上也是一層的細汗,氣氛有些沉重,像是天馬上便要壓下來一樣。
太夫人側身坐在軟榻上,低頭看著躺在榻上的哥兒,薄可萱和薄靖宇聞訊也趕了過來,正一臉沉重的圍坐在一旁,沈姨娘站在太夫人的身後,一下一下的抹著臉上的淚水,屋子裡站了一圈的丫環婆子。
烏蘇雅進來先給太夫人見了禮,太夫人只瞟了她一眼,哼也沒哼一聲又低頭去看哥兒,薄可萱緊緊的盯著她,表情有些憤怒,沈姨娘只當做沒看見,也不上來心裡,烏蘇雅也沒有放在心上,倒是薄靖宇起身拱了拱手,請烏蘇雅入座。
烏蘇雅雖然腿有些發軟,卻搖了搖頭,領著裴嬤嬤默默的站在一旁看魯太醫替哥兒看診。
魯太醫正在給哥兒把脈,襁褓已經解開,露出穿著大紅色薄緞面襖子的小小身子,伸出衣裳的嫩白手臂上滿是紅色痘疹。魯太醫緊閉著雙眼伸出右手三指搭在哥兒的脈搏上,眉頭皺的死緊,唇下的山羊鬍也微微的顫抖著,嘴唇微動,像是在念叨著什麼。
「太醫,哥兒怎麼樣?」見魯太醫慢慢的收回手,太夫人心急的開口問道,眾人也都屏息望了過來。
魯太醫沒有說話,俯下身子趴在哥兒胸口聽了聽,又掰開他的眼睛和嘴看了一下,臉色一沉,動手把哥兒的衣裳拉上,這才看了太夫人一眼,道:「太夫人,哥兒這是中毒了!」
「什麼?」太夫人眼睛猛然一瞠,轉頭狠狠的瞪了烏蘇雅一眼,又趕緊問道:「是中的何種毒,可還有救?」
魯太醫讓點點頭,起身讓丫鬟幫著把哥兒的衣裳穿好,才道:「太夫人放心,哥兒的樣子看上去凶險,實則並無大礙,待老夫開幾幅藥讓奶娘喝了,再過給哥兒,不消幾日,這身上的紅疹便會慢慢的消下去,只是切記在這幾日奶娘斷不能吃任何發物,若是遇上發的東西,那便不好辦了!」
太夫人這才放了心,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經文,沈姨娘也一副放心的樣子,眼角卻有滲出淚來,瞟了烏蘇雅一眼,上前拉著魯太醫道:「依太醫看,我這哥兒到底是中了何種毒?」
太夫人也望了過來,一臉的嚴肅,魯太醫不著痕跡的躲開沈姨娘的拉扯,看了屋子裡的人一眼,才捏著稀稀拉拉的山羊鬍道:「依老夫看應該是普陀花粉。」
眾人聽聞是『普陀花粉』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盛情,倒是烏蘇雅一臉的瞭然,緩緩上前走了幾步道:「既然太醫說有救,那便請太醫趕緊開方子抓藥吧,哥兒太小,這樣子太可憐了。」
薄可萱聞言冷哼了一聲,像是對烏蘇雅說的話多不屑一樣,見她望著自己,頭一仰偏了過去。
「是啊,有勞魯太醫了!」太夫人卻沒有注意到她們之間的眼神『交流』,也趕緊說道,朝身後示意了一下,便有小丫鬟捧出了文房四寶,待魯太醫在撒金香雪箋上寫下藥方,又對前去抓藥的小丫鬟交代了幾句,才請他坐下,讓人上了茶問道:「敢問魯太醫,這普陀花粉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何會如此的凶險,讓哥兒受這麼大的罪。」
魯太醫謝了坐,沒有去端手邊的茶碗,侃侃說道:「要說這普陀花粉,其實便是一種野花的花粉,因為產自普陀山,且只有這山上才有這種話,因此而得名。普陀花粉味甘性燥,可用於溫補,身體虛寒者可用,身體燥熱著便不能服用,若是誤服了便會肝火過旺,有耳鳴眼花的症狀,重者也可能噁心想吐,甚至嘔吐不止,反倒會把身子給耗垮了。哥兒身上會起紅疹,也是因為年齡太小,又是陽盛肝旺的體質,身體無法負荷藥效,才從身體上發了出來,不過只要發出來便好了,好好調養一下便無大礙。」
「照魯太醫這麼說,這藥是隨處可見的了。」薄靖宇點了點頭說道。
「非也!」魯太醫搖了搖頭,道:「這普陀花本就是一種野花,又只有夏末秋初才開花,一株普陀花只開三朵,花小而易謝,實是一種難得的藥材,一般用藥最多也只是少許便可,若是論起價錢······與黃金等價。」
與黃金等價!那是何其金貴的東西,放眼整個侯府,又有幾個人能出得起這個價,買得起這麼貴重藥材,太夫人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微瞇著眼望著烏蘇雅,像是已經肯定她便是下藥的人一樣,卻也曉得家醜不可外揚,忍著沒有說話。
魯太醫是在各府走動慣了的,自然曉得哥兒中毒的事牽扯到侯府後院的爭鬥,見太夫人黑著臉不說話,其他人也都緘默不語,曉得自己不該在留下來了,便起身告辭。
太夫人也不留他,讓人拿了雙份的診金出來,魯太醫推辭了一會便收下了,讓小藥童背著藥箱告辭離開。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魯太醫一走,太夫人便厲聲喝道,雖然沒有對著烏蘇雅說的,可是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曉得她針對的是烏蘇雅,有些藏不住心思的丫鬟甚至偷偷的拿眼去瞅她,薄可萱更是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裴嬤嬤見狀有些急了,張口想便要為烏蘇雅辯解,還沒等她開口,太夫人身邊的沈姨娘便一下子衝了出來,跪倒在烏蘇雅的腳邊,哭著說道:「夫人,賤妾曉得夫人討厭賤妾,覺得賤妾搶了侯爺的寵愛,奪了中饋之權,還搶在夫人之前生下了侯爺的長子,夫人有什麼怨氣可以衝著賤妾了,哥兒還小,還是個孩子,他什麼也不懂,求夫人放過哥兒吧,哥兒是侯爺的長子啊,若是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賤妾也沒有臉見侯爺和太夫人了,嗚······」沈姨娘說的很是傷心,伸手想去拉扯烏蘇雅的裙擺。
烏蘇雅卻往後退了一步,躲過了她伸出來的手,低頭冷冷的望著她道:「你的意思的,給哥兒下毒的人是我?」
「不,不,賤妾沒有這麼說!」沈姨娘聞言像是受了驚嚇一樣忙說道,「賤妾只是說請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與賤妾一般見識,哥兒是侯爺的孩子,便也是夫人的孩子,求夫人看在侯爺的份上,不要為難孩子。」
「說來說去,還是說哥兒中的毒是我下的。」烏蘇雅冷笑一聲。
「既然敢做為何不敢承認。」薄可萱一旁涼涼的說道,被薄靖宇瞪了一眼,也回瞪了過去。
烏蘇雅沒有搭理薄可萱,抬頭望著太夫人,道:「娘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太夫人畢竟是有些年歲的人,不會妄下斷言,只緊緊的盯了烏蘇雅一會,見她一臉的坦然,原本深信是她下毒的,這會子又有了些不確定了,道:「我沒有這麼說,只是哥兒不能平白遭罪,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那太夫人想怎麼查?」烏蘇雅仰頭說道,臉上的笑容不變。
太夫人聞言愣了一下,她做這個『太夫人』也沒有幾年的光景,薄非陽的父親去的早,以前的家裡只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和些下人呢,哪裡會出這樣的事情,她自然也沒有處理過,被烏蘇雅猛然一問便有些不曉得該怎麼辦了,薄可萱見狀忙說道:「哥兒中的是普陀花粉的毒,自然誰的屋子裡有普陀花粉便是誰下的毒了。」
沈姨娘原是想開口的,見薄可萱這麼說,正好和了她的心意,差點笑了起來,忙低下頭去,烏蘇雅卻正好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過的笑容,心中冷笑一聲暗想,誰笑到最後還不曉得呢,便點了點頭道:「萱姑娘說的有道理,只是不曉得姑娘覺得該何人去搜才公平,又應該搜那幾個院子?」
薄可萱張口便想說只搜你的院子不就成了,又覺得不妥,轉頭望著太夫人,太夫人收到女兒的視線開口說道:「既然要搜便都搜搜吧,朝陽院、落霞閣還有彩闕軒,一個個的都搜一遍!喬嬤嬤,你帶人去搜。」
「喬嬤嬤不行。」沈姨娘聽說太夫人讓喬嬤嬤帶人去搜院子,忙開口說道,見眾人都望著自己,臉上有些訕訕的,低頭道:「賤妾是說,這麼多院子要搜,只怕喬嬤嬤一人忙不過來,還是多帶幾個人去搜的好,這樣也不用太夫人就等。」
太夫人原本因為沈姨娘的反對皺起了眉頭,聽了她說的話才想起喬嬤嬤是皇后送來的人,而皇后又與烏蘇雅交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那是這樣,可萱,你跟他們一起去,正好也可以學學。」
薄可萱吃準了下毒是烏蘇雅,讓烏蘇雅出醜是她最願意看到的,自然點頭答應,帶著喬嬤嬤一行人便走了出去。
太夫人這會兒得空,本事想罰秀蘭的,她是哥兒的奶娘,照顧哥兒是她的責任,如今哥兒中毒,她自然脫不了干係,正想讓她跪下領罰,卻聽外面的丫鬟說藥煎好了,想著如今沒有奶娘,哥兒還要靠秀蘭過藥給她,便只先訓了她幾句,警告她不得再讓哥兒出半點差池,而後便讓她帶著哥兒到後面去吃藥了。
半個時辰後,薄可萱和喬嬤嬤便帶著人回來了,一進屋,薄可萱便瞪了沈姨娘一眼,沈姨娘有些摸不著頭腦,白媽媽卻皺起了眉頭,狠狠的瞪著沈姨娘的背影,經過前面的一出,她已經猜到是哥兒中毒的事是沈姨娘搞的鬼了,現在只希望不要出什麼紕漏才好,可是現在看來是不保險的了。
沈姨娘感覺到白媽媽的視線只覺得後背發涼,卻覺得自己做的萬無一失,不應該出紕漏,便咬了咬牙沒有回頭,只等著看烏蘇雅被太夫人責罰。
「可萱,可搜到東西了?」太夫人還沒等薄可萱落座,見她手裡緊緊的捏著個東西,開口問道。
薄可萱點了點頭,不敢去看太夫人的眼睛,只把手中的紙包往她旁邊一放,便像憋了一肚子的氣無處發洩一樣,轉身重重的坐到了旁邊的紅木雲紋扶手交椅上。
太夫人拿起小几上的紙包打開看了看,見裡面包著的像是麵粉一樣的東西,也不認識,便轉頭望著喬嬤嬤問道:「這個便是普陀花粉?」
喬嬤嬤點了點頭道:「是,奴婢回來的時候,已經和萱姑娘確認過了,正是讓哥兒中毒的普陀花粉。」
「那是從哪個院子裡搜出來的?」一旁一直沒有話說的薄靖宇趕緊問道。
喬嬤嬤轉頭看了烏蘇雅一眼,又看了看沈姨娘,沈姨娘見她一臉為難樣子,心裡暗暗得意,可還沒等她得意多久,便聽喬嬤嬤道:「是從沈姨娘的落霞閣裡搜出來的,藏在主屋床頭的櫃子裡。」
「不可能,賤妾明明······」落霞閣的主屋不正是她的屋子嗎?沈姨娘一聽猛然抬起頭來說道,還沒有說完便曉得自己差點露了陷,趕緊咬舌頓了一下,才慢慢的接著道:「賤妾明明沒有用過這藥,這怎麼可能是從我屋子裡搜出來的,萱姑娘是不是弄錯了?」應該是從烏蘇雅的床角搜出來的才是啊!沈姨娘在心裡吶喊。
太夫人也不敢相信是沈姨娘給哥兒下的藥,她可是哥兒的親娘,先前她只不過是為了讓烏蘇雅心服口服,所以才說把所有的院子都搜一遍,哪裡想到這藥會從落霞閣裡搜出來,轉頭望著薄可萱,一時間有些怔怔的。
薄可萱正覺得憋氣,聽沈姨娘這麼一說,猛的瞪了她一眼,喝道:「這是我親手從你屋子裡搜出來的,也沒有離過我的手,怎麼可能弄錯!你這個歹毒的賤人,竟然給自己的孩子下毒,真是蛇蠍心腸,虧我往日把你當好人,覺得你溫順有禮,只讓你做哥哥的小妾有些委屈你了,沒想到你竟然這樣狠毒,我真是看錯你了!」
「不,不,賤妾怎麼會給自己的孩子下毒。」沈姨娘見薄可萱一口咬定『普陀花粉』是從自己的屋子裡搜出來的,頓時慌了手腳,對太夫人說道,「一定是哪裡弄錯了,賤妾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請太夫人明察!」
太夫人臉色很難看,閉著嘴沒有說話,烏蘇雅卻緩緩的開口說道:「按理你是不該給自己的孩子下毒的,可你若是想嫁禍給其他人的話,那給自己的孩子下毒便是最好的辦法了,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當娘的,會對自己的孩子下這樣的毒手,沈氏,你說是嗎?」
沈姨娘沒有說話,轉頭望著烏蘇雅,眼裡能噴出火來,她不明白是哪裡出了錯,她明明吩咐崔婆子把藥粉藏到烏蘇雅的屋子裡的,崔婆子回了話說事情已經辦妥,可是這藥粉怎麼又回到她的屋子裡,還是藏在她床頭的櫃子裡。她想狡辯,想把事情圓回來,可是她先前那麼清楚的讓所有人都相信是烏蘇雅給哥兒下的毒,現在要圓回來又談何容易?
沈姨娘不說話,屋子裡所有人的心理也慢慢起了變化,原本同情沈姨娘的人都紛紛朝她投來了責備的眼神,也開始可憐起哥兒攤上這麼一個狠心的娘,心中不不禁唏噓不已。
沒有人說話,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外面傳來聲聲鳥叫,清晰可聞,更顯得屋子裡落針可聞了。
烏蘇雅在等太夫人表態,卻見她臉上還有些疑惑,不得不再踩沈姨娘一腳,咬咬牙,用力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鼻子一酸,輕聲抽噎了起來,委屈的道:「沈氏,你先前求我放過哥兒,如今我才要求你放過我,你有太后娘娘給你撐腰,又有娘的偏疼,更別說侯爺的專寵和生下侯府長子的榮耀了,你都擁有這麼多了,你為何還要針對與我,難道我忍讓的還不夠嗎?放眼整個大歷朝,有哪家的小妾有你這樣的風光,又有哪家的夫人能有我這樣的認命,你難道還不知足嗎?」
「是啊沈姨娘,就算我求你了,我家姑娘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真的想讓我家姑娘去死嗎?」裴嬤嬤見烏蘇雅說的傷心,想起前兩年烏蘇雅受的委屈,也激動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在了沈姨娘的面前。
沈姨娘一驚,原本跪在地上的,差點從站起來,一臉驚訝的望著烏蘇雅,從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她對自己揚起的嘴角,心中一涼,忙轉頭去看太夫人,果然見她咬牙切齒的望著自己,直望的她頭皮發麻。
就在沈姨娘以為自己這次真的完了的時候,白媽媽卻突然站了出來,低頭走到太夫人面前,膝蓋一軟跪了下來,開口說道:「太夫人,此事是個誤會,與夫人無關,更與沈姨娘無關,是奴婢把藥錯放進沈姨娘的屋子裡的。」
事情在拐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以後,又發生了新的變化,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沈姨娘都呆呆的望著白媽媽,不曉得她要做什麼,只有烏蘇雅冷冷的望著白媽媽的後背,冷笑了一聲,彎腰扶起依然跪在地上的裴嬤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太夫人被這一出一出的鬧的頭都大了,又擔心哥兒,氣的瞪著白媽媽說道。
白媽媽低著頭,身形不動的開口說道:「沈姨娘自生了哥兒以後身子一直不大好,姨娘心急又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奴婢聽說普陀花粉可以治療體虛畏寒之症,覺得與沈姨娘的病症相似,便想著弄一些來給姨娘補補身子,便在給奶娘抓催奶藥的時候順便也給姨娘買了一些普陀花粉,奶娘用來催奶用的藥是穿山甲的鱗片粉,與普陀花粉相似,許是奶娘錯把普陀花粉當成催奶藥喝了下去,然後又過給了哥兒,所以才使哥兒中毒,不管怎麼說,這事與夫人和沈姨娘都沒有半點關係,沈姨娘是急慌了神才會誤以為是夫人下的毒,請夫人體諒沈姨娘當娘的心,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請太夫人和夫人責罰!」
果然了得,看來她想的沒錯,沈姨娘不過是個花架子,白媽媽才是真正厲害的角色,烏蘇雅暗自腹誹,似是而非的說道:「白媽媽果然好口才。」
白媽媽只當做沒聽見低頭等著太夫人的責難。
「白媽媽說的可是真的?」太夫人沉凝了一會,偏頭望著地上的沈姨娘問道,臉色已經舒緩了許多,之前的種種她都有些雲裡霧裡的感覺,加上牽扯著烏蘇雅和沈姨娘,她們一個身後有皇后和宰相府,一個又靠著太后,不管是哪邊動起來都讓她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白媽媽便不一樣了,只不過是沈姨娘陪嫁過來的嬤嬤,一個下人,即便打殺了太后也不好說些什麼的,想到這裡,太夫人不由得硬氣了起來,見沈姨娘點頭稱是,怒瞪著白媽媽道:「該死的奴才,竟然這麼疏忽大意,你可曉得你差點便還是了我的孫子!」
「是,奴婢知錯,請太夫人責罰!」白媽媽既然站出來承擔責任,自然曉得要受罰,與其求饒不如自動請罰,只是這筆賬她會記在沈姨娘的身上,總有一日會找她討回來的。
「不用你說,我自然要罰你!」太夫人冷哼一聲,轉頭對左右道,「來啊,把這個賤婢給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讓落霞閣的人都在旁邊看著,告訴他們,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絕不只是打板子這麼簡單,打殺了都在所不惜!」
「是!」旁邊走出來兩個壯實的婆子,上前便要去拉白媽媽。
一向極重臉面的白媽媽聽說自己受罰的時候還有人觀刑,臉色一下子漲紅了起來,難以相信的望著太夫人,見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又狠狠的轉頭瞪了沈姨娘一眼,只一眼,便被兩個婆子架了起來,朝門口拖去。
「沈氏,你身邊的人犯了錯,你也逃脫不了干係,從明日開始你便把府中的事務都交給你們夫人吧,你連身邊的人都管不了,怎麼能管得了這麼大的一個侯府!」懲治了白媽媽,太夫人轉頭對沈姨娘說道。
太夫人雖然沒有治理大宅子的經驗,卻也不傻,烏蘇雅先前說的話她聽進去了,看來是她給沈姨娘的權利太大了,才讓她這樣有恃無恐起來,今日發生這麼大的事,幸好沒有傷及哥兒的性命,可是也該給她一些約束了,況且薄非陽在朝為官,若是讓人曉得他連家宅都治理不了,豈不是要嘲笑他無能,太夫人是不會讓自己的兒子無辜受屈的。
沈姨娘癱坐在地上,曉得太夫人上回便想收回自己手上權利,只是因為自己並沒有犯大錯,她不好開口罷了,如今哥兒的命差點斷送在她的手上,太夫人自然有足夠的理由奪權,遂低著頭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太夫人的懲罰。
「至於哥兒······」w7cz。
「娘,媳婦有話要說。」烏蘇雅見太夫人說到哥兒頓了一下,像是在猶豫該不該讓沈姨娘再繼續養著哥兒,忙開口說道。
「嫂嫂得了中饋,不會是連人家的孩子都想搶過去吧!」沒等太夫人點頭,薄可萱便涼涼的說道,話音剛落,卻被太夫人呵斥了一句。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嫂嫂是主母,哥兒是你大哥的長子,自然也是她的孩子,主母養妾室的孩子,那是抬舉她,能說她是搶人家的孩子嗎?給你請了教養嬤嬤都教了你些什麼,怎麼越發的沒有規矩了,還不給你嫂嫂道歉!」
「我······」
「算了,萱姑娘還是個孩子,娘又何必責怪她,我是嫂嫂,理應包容妹妹才是。」烏蘇雅曉得太夫人偏疼自己的孩子,只是因為先前冤枉了她,所以才有意護著她,訓斥薄可萱,其實只是做給自己看的罷了,自然不會真的要她給自己道歉,忙柔聲笑著說道。
太夫人滿意的點點頭,覺得烏蘇雅很是識大體,薄可萱卻一點也不領情,哼的一聲站了起來,起身衝了出去。
「可萱,你給我站住······這孩子······」太夫人喚了一聲,見薄可萱根本不理會,無奈的搖了搖頭,畢竟還是疼薄可萱的,曉得她與兩個兄長親近,忙轉頭看了薄靖宇一眼,後者點了點頭追了出去。
果真是個孩子,上回來看她還有些樣子,如今生起氣來便什麼都不顧了,不過自己也不曉得哪裡惹著她了,無緣無故的便被她針對,烏蘇雅暗暗想著,見太夫人望著自己,才想起方纔的話只說了一半,忙接著說道:「太夫人信得過媳婦,媳婦本該領命才是,可是媳婦以為,自媳婦進府以來,府中的事物都是由沈氏管著,媳婦這樣貿貿然接手,只怕會碰到諸多困難,別的倒是不說了,若是影響到太夫人便不好了,所以媳婦請太夫人收回成命,還是讓沈氏再操勞一段時間罷,等媳婦熟悉了府中的事務在接手也不遲,只是有一件事太夫人無比仔細思量。」
「哦?哪件事?」太夫人好奇的問道。
「有關哥兒的事。」烏蘇雅平靜的說道,感覺沈姨娘猛的抬頭望著自己,看也沒有看她一眼,道:「哥兒是侯爺現在唯一的子嗣,是萬不能有個差池的,沈氏身子不好,自然不能好好的照顧哥兒,不如在沈氏養病期間太夫人親自照顧哥兒,這樣不僅能讓沈氏安心養病,太夫人也不必因為擔心哥兒而寢食難安了,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樣······甚好!」太夫人原便覺著沈姨娘現在不適合照顧個哥兒,現在聽烏蘇雅這麼一說便覺得更加有理了,欣慰的看了她一眼,點頭應道,「那從今日起,哥兒便先養在我身邊吧,沈氏,你先養好身子,等你把身子養好了,我再看看要不要把哥兒送回去。」
若是烏蘇雅提出要養哥兒,沈氏便是拼著被太夫人厭惡,也不能答應的,畢竟這是她唯一可以跟太后交代的事了,可她卻沒有這麼說,只是讓太夫人樣子,那她便不能不答應了,只得咬著牙點了點頭,硬擠出幾滴眼淚,以示自己被迫與親子分離的傷心。
忙活了一早上,又是著急又是上火的,太夫人也著實覺得有些累了,見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加之心裡又惦記著後面的哥兒,便揮揮手讓烏蘇雅和沈姨娘都回去了,自己起身扶著喬嬤嬤的手往後面走去。
太夫人一走,丫鬟才上前把渾身癱軟的沈姨娘扶了起來,烏蘇雅看了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領著裴嬤嬤轉身便往門口走。
「等等!」沈姨娘卻在身後喚住了她,道:「是你把東西放在我屋子裡的對不對!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你是怎麼做的我便是怎麼做的,這個還需要問嗎?」烏蘇雅站在原地,頭也沒回的說道。
「你在我院子裡放了人!」沈姨娘心裡一驚,氣憤的說道,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也有烏蘇雅的人,可是她事先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那個人是誰,怎麼能藏的如此隱蔽,沈姨娘在腦海裡濾了一遍自己院子裡的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誰的嫌疑最大,目光一斂,等著烏蘇雅的背影道:「說,那個人是誰!」
誰知烏蘇雅卻笑著回過頭來,一臉嘲諷的望著沈姨娘道:「嘖嘖,我可什麼也沒說,倒是你,承認在我院子裡放了人了?」
「你!」沈姨娘眼睛一瞠,這才曉得自己上了烏蘇雅的當,她明明是挖了個洞讓自己跳下去,現在卻什麼都不承認了。
「我什麼?」烏蘇雅挑眉望著沈姨娘,見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轉身便準備走,剛轉了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了回來,說道:「哦,對了,哥兒雖然是你生了,可是看樣子你是帶不好的了,太夫人也不是個有耐性的人,如今見哥兒病成這樣才養在身邊,等哥兒好了,說不定便不想養了,到時候我說不定會把他接到身邊來養,太后娘娘不是說孩子在身邊不利於開枝散葉嗎,侯爺既然這麼寵愛你,那你還是多給侯爺生幾個孩子好了。」說著,也不等目瞪口呆的沈姨娘反應,瞟了她一眼,領著裴嬤嬤走了出去。
一出金輝堂的主屋,烏蘇雅登時覺得空氣無比的清新,這才發現自己的胸口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不疼了,唇邊不由的綻開一朵美麗的笑花。
雖然太夫人一早便讓人進了宮,通知薄非陽哥兒出事的消息,可是直到傍晚,薄非陽才帶著平安和吉祥回了府,去給太夫人請安的時候自然被她念了一頓,他卻好像哥兒的事與自己無關一樣,不管太夫人怎麼說,一點反應都沒有,最後還是太夫人見他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覺得自己在浪費唾沫,便也懶的說了,揮手把他趕了出去。13852323
薄非陽除了金輝堂,卻沒有像前幾日一樣直接往外書房走,而是拐了個彎去了朝陽院。
裴嬤嬤剛給烏蘇雅送了甜湯,一處來,正好看見薄非陽進院子,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的看了看才確定眼前的真的是薄非陽本人,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忙轉頭跟屋子裡的烏蘇雅說了一聲,快步迎了下去,道:「侯爺您來了,姑娘方纔還問起您可有回府呢!」
薄非陽看了裴嬤嬤一眼,顯然不相信她說的話,卻也沒有反駁,一掀袍子上了台階,門口已經有丫鬟替他打起了簾子,他一低頭走了進去。
烏蘇雅剛喝了一口甜湯便聽說薄非陽來了,差點被剛入口的甜湯燙著,忙放下湯匙站了起來,見薄非陽走了進來,屈膝行了一禮,道:「侯爺,你回來了。」
薄非陽原本只是想回來換身衣裳,然後再去外書房,見烏蘇雅柔柔的給自己行禮愣了一下,雙腳不由自主的便改變了方向,走到她身邊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甜品問道:「在吃什麼?」
「是酒釀湯圓,侯爺可要嘗嘗。」烏蘇雅笑著說道,卻沒有真打算讓薄非陽吃自己的甜湯,她今兒個也不曉得怎麼了,特別想吃酒量湯圓,便特意吩咐廚房做兩碗,一碗讓人給碧絹送了過去,另一碗便放在眼前,若是讓薄非陽吃了,那她今兒個晚上一定會說不著的。
「也好!」薄非陽卻像故意跟烏蘇雅唱反調一樣,隨口的應了一聲,自然的坐在她方纔的位置上,端起面前的酒量湯圓便要往口裡送,見烏蘇雅一臉驚訝的望著自己,又慢慢的放了下來,挑眉道:「怎麼,又捨不得了?」
「哪,哪裡,只是這碗我已經吃過了,不如我讓人再給侯爺做一碗吧!」烏蘇雅扯著嘴角說道,眼睛卻直直的望著薄非陽手裡的碗,轉頭想讓人去吩咐廚房再做一碗送過來。
「不用那麼麻煩了,我不嫌棄你。」薄非陽卻像故意要跟烏蘇雅唱反調一樣,大氣的揮了揮手,拿起湯匙吃了起來,小小一碗湯圓,沒幾下便讓他吃了個底朝天,抬頭見烏蘇雅還站在自己身邊張著嘴發呆,原本從宮裡帶回來的壞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道:「站著做什麼,我又沒讓你罰站。」
「沒有,只是我見侯爺辛勞,想著要不要為侯爺捏兩下。」烏蘇雅咬牙切齒的說道,心裡卻想著捏死你算了,側身便想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剛坐了一半,卻聽薄非陽認真地說道:「夫人不說我還不覺得,夫人一說我倒真覺得有些累了,那便有勞夫人了。」說著還好心的轉了一下身子,把背後朝向烏蘇雅。
烏蘇雅這下真是捏死薄非陽的心都有了,舉著拳頭暗自發洩,聽見旁邊發出細小的笑聲,轉頭狠狠的瞪了笑瞇了眼的紫綃和紅綾一眼,餘光看見薄非陽莫名其妙的轉過頭來,又忙露出一個諂媚的笑臉,趕緊伸手覆在他的肩膀上慢慢的按了起來。
「力氣怎麼這麼小,你晚上沒有吃飯嗎?左肩上,再用點力。」薄非陽感覺道肩膀上柔柔的按壓,心裡一陣舒坦,嘴裡卻刻薄的說道。
「是。」烏蘇雅牙齒咬的咯咯響,聲音柔的發顫的說道,眼裡閃過一抹酒釀湯圓的怨恨,死命的朝薄非陽的肩膀上按了下去。
ps:素素咬著牙齒,眼裡閃過一抹酒釀湯圓的怨恨,親們,你們是不是忘了給素素加「書友印象」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