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閣正廳裡,圓形大理石面紅木桌的正中間擺著一罐百菌野山雞湯,旁邊放著鹽水裡脊、麻辣口條、砂鍋煨鹿筋、酥炸桂花魚、白扒魚唇、羅漢大蝦,兩冷四熱六盤菜,道道精緻可口,卻沒有動過的跡象,看樣子也已經快要冷透。舒骺豞曶
沈姨娘站在桌邊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又扯著脖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像是在等著誰,見外面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失望的收回了視線,心中一惱,正準備讓人把滿桌子的菜都撤下去,便見白媽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沈姨娘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問道:「可尋著侯爺了,侯爺可說了什麼時候過來?」
白媽媽看了沈姨娘一眼,淡淡的道:「侯爺已經用過晚膳了,讓姨娘自己吃。」
「用過了?」沈姨娘聞言很是意外,神情一變,沉聲問道:「侯爺在哪用過的?難道是在朝陽院夫人那裡?」六形條六。
「不是,侯爺是在外書房用的,看樣子是要在外書房過夜。」白媽媽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像是對於薄非陽沒有來落霞閣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
沈姨娘聽說薄非陽沒有在烏蘇雅那裡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些,她就說嘛,薄非陽剛回來,怎麼會在烏蘇雅那裡用膳,要來也是來自己這裡,說起來,以前她倒不像現在這麼在意薄非陽回來的頭一日在哪歇著,即便是他去了烏蘇雅那裡,也會覺得他不過是為了顧全烏蘇雅正妻的面子,做做樣子罷了,可是現在她卻不這麼想了,她是見不得烏蘇雅有半點好的!
不過轉念一想,沈姨娘又覺著有些不對勁了,自言自語的道:「要說起來,以前侯爺剛回府的時候,從來沒有去書房用膳過夜的,怎麼今日卻去了那?」
白媽媽跟沈姨娘站的近,自然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卻只當做沒有聽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讓丫鬟進來把桌子上的菜都收拾了,轉身便準備出去。
沈姨娘見狀忙伸手拉住了她,問道:「今兒個侯爺是和夫人一起回來的,聽說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可打聽出來所為何事了?」
「侯爺和夫人關在屋子裡說話,把下人們都趕了出去,哪會有人曉得他們說了些什麼。」白媽媽輕輕拿開沈姨娘的手,平靜的說道,見她盯著自己不放,像是不相信的樣子,才接著道:「不管侯爺和夫人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事,與你都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我倒是聽說侯爺一回來便去太夫人那責問了夫人孩子的事情。」
沈姨娘聞言一驚,忙問道:「侯爺聽到什麼了?」
「暫時應該還什麼都不曉得。」白媽媽說道,還沒有等沈姨娘鬆口氣又接著道:「不過依我看,侯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何況,還有夫人那邊一口咬定她的孩子被人換了呢。」白媽媽說著幽幽的看著沈姨娘。
沈姨娘被她看的心裡發毛,嘴角的痣抖了一下,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那件事你也有份,若是被查出來,你也脫不了干係!」
「若不是你自作聰明,我會被你拖累嗎?」白媽媽開口說道,聲音不大,卻字字尖銳,半點沒有把沈姨娘當主子的意思,反倒像是她的主子了。
「你······」沈姨娘咬牙說不出話來,別人或許不曉得,可是她心裡一直很清楚,她不過是太后放在侯府的一個眼線而已,而白媽媽才是與太后的直接聯繫人,所以除了有外人在的時候,白媽媽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白媽媽果然沒有把沈姨娘的怒氣放在眼裡,慢慢走到紅木高背交椅上坐下,隨性的撫著矮几上的石榴盆景,道:「你可不要忘了,你私自偷換夫人孩子的事太后娘娘還不曉得,若是讓太后娘娘曉得,還不曉得要怎麼樣呢!」
「你也有參與,你便不怕被太后娘娘責備嗎?」沈姨娘心虛的說道。
白媽媽冷笑了一聲,道:「這你便錯了,我事先可是不曉得你會這麼做的,後來幫你掩蓋也不過是怕你的事情暴露,最後影響到太后娘娘而已,你覺得太后娘娘會因為這個責備我嗎?」
自然不會,若是讓太后曉得,只會覺得白媽媽是被她拖累而已!沈姨娘心裡很清楚,越是清楚,心裡便越是慌亂,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起了變化,慢慢走到白媽媽身邊,一臉愁容的道:「我這也曉得這事做的不妥,可媽媽你難道不明白我的難處嗎?太后娘娘逼著我給侯爺生個孩子,想要用孩子穩住侯爺,我已經是盡力的調理身子了,可是也不曉得為何,身子卻越來越差,兩次懷孕都沒有保住,這次為了保住這個孩子我吃了多大的苦媽媽你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最後怎麼樣呢,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沈姨娘想著自己為了那個孩子,在床上一趟便是幾個月,連翻個身都小心翼翼的,平日裡更是什麼都不敢放心吃,好不容易盼到臨盆了,生下來的卻是個死嬰,頓時悲從中來,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白媽媽也是女人,雖然沒有生養過,也是見著沈姨娘怎麼熬過來的,見她傷心,臉色也放緩了些,淡淡的道:「這也是你的命,都已經那麼小心了,便是宮裡的那些金貴人,也沒有像你這樣的,可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是,我承認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才在曉得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有動靜以後,開始算計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沈姨娘見白媽媽動容,伸手拉著她的手說道。「媽媽,我這不也是為了完成太后娘娘交代的事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事萬一被侯爺查出來,只怕會事與願違,到時候太后娘娘更是饒不過你的。」白媽媽在太后身邊伺候了二十幾年,深知太后的性子,若是這是讓她曉得,只怕會大發雷霆,她想想便覺得脖子後頭髮涼,想了想道:「如今只有想辦法怎麼能讓侯爺查不出來,至於太后那邊,最好還是老實交代的好,說不定有太后幫著,能更好的掩蓋過去。」w7bw。
「有媽媽幫著,侯爺自然是查不出來的,善後的事不都是媽媽處理的嗎?」沈姨娘忙說道,偷偷看了一眼白媽媽的臉色,見她臉上沒有異樣,心中嘲諷的笑了一聲。
白媽媽沒有聽出沈姨娘話中的深意,卻想著沈姨娘是不牢靠的,這事定是還要靠著自己,只是若事情真的事發,那她也不會笨的把責任都攬到身上,到時候自然是要找始作俑者的。
「對了,你往後可要多多親近哥兒,這都快兩個月了,哥兒還一見著你便哭,這可不行,讓人見了還不起疑?」白媽媽突然想到烏蘇雅的孩子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一見到沈姨娘便哭的小臉漲紅,沉著臉說道。
「是,我曉得了。」這已經不是白媽媽第一回說起這事了,沈姨娘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也不過是隨口答應一聲,心裡卻想著今日薄非陽看著哥兒時的臉色。
不曉得是因為薄非陽以為這個孩子是庶出,還是什麼原因,看樣子他並不喜歡這個孩子,這樣一來的話,她也便沒有必要這麼寶貝這個孩子了,漸漸的,一個念頭在沈姨娘的腦子裡慢慢成形······13852284
薄非陽自從那日從烏蘇雅的屋子裡轉身出去以後,一臉幾日都沒有踏進過她的屋子,裴嬤嬤因為這事已經急的嘴上長了幾個燎泡,可是烏蘇雅卻像沒事人一樣,每天照吃照睡,碰上心情好了,還會帶著丫鬟們一起在屋前的院裡裡踢毽子玩,說什麼為了保持身材,要經常運動,裴嬤嬤是搞不懂她突然在哪裡學來的這一套,見她高興也沒有攔著,只每天不停的在院子門口張望,希望能看見薄非陽的身影。
這日裴嬤嬤又站在院子門口張望,烏蘇雅終於看不下去了,一面踢著腳上的毽子,一面招呼裴嬤嬤也過來和她們一起玩,裴嬤嬤卻忙搖了搖手道:「老奴這一把老骨頭哪裡還和你們這些年輕人一樣,只怕沒踢幾下便全散了,姑娘還是心疼心疼老奴,讓老奴在一旁看著吧!」
「我倒是想呢,只是擔心你老是扯著脖子往外面瞧會扭著脖子,所以才好心招呼跟我們一起玩的。」烏蘇雅笑著說道,把腳上的毽子踢道紫綃那邊,被她輕鬆的接住,接著踢了起來。
旁邊跟著烏蘇雅一起踢毽子的丫鬟們聞言都笑了起來,直笑的裴嬤嬤的臉都紅了,佯裝惱怒的瞪著烏蘇雅道:「姑娘這哪裡是好心,分明是拿老奴取笑呢,姑娘如今是越來越調皮了,成天便會拿老奴開玩笑!」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站在門口張望了,帶了兩個小丫鬟下去幫烏蘇雅準備水果。每回烏蘇雅踢完毽子都要吃些水果的,這已經成了她的一個習慣。
烏蘇雅看著裴嬤嬤走開,走到石桌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伸手取來放在一旁的帕子剛想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餘光卻正好看見一個小丫鬟躲在海棠樹下朝她們這邊張望,還沒有等她看清楚,那人好像曉得自己被發現了,一閃又消失在海棠樹後面。
「姑娘怎麼了?」紅綾正好站在烏蘇雅旁邊,見她神色有異,忙問道。
「那邊有人。」烏蘇雅看了海棠樹方向一眼,說道。
紅綾神色一凝,抬腳便要過去看看到底是誰,烏蘇雅卻伸手拉住了她,道:「這會子早走了,你忘了那邊是直通後面的了?」
紅綾聞言臉上有些惱怒,憤憤的道:「鬼鬼祟祟的定是心中有鬼的,讓奴婢抓著了定不饒她!」
「這倒是提醒我一件事了。」烏蘇雅轉身在石凳上坐下,望著紅綾道:「那日我交代你留意出入的人,你可發現什麼可疑的人了?」
「哦,姑娘不問奴婢還正想跟姑娘說呢。」紅綾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麼,左右看了一眼,見其他人都在高興的玩著毽子,這才湊到烏蘇雅身邊小聲說道:「那日顯明家的出去以後,姑娘讓奴婢守在院子門口看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還真讓奴婢瞧見了。」
「是誰?」烏蘇雅眉毛一挑,問道。
「是洗衣房的崔婆子!」紅綾眉頭一皺,說道:「奴婢見她出去的時候左顧右看的,好像怕被人發現一樣,奴婢便跟著她走了一段,發現她是朝著落霞閣的方向去了。」
「果然!」烏蘇雅嘴角揚了一下,她料到沈姨娘會在她身邊放眼線,卻沒想到是洗衣房的人。
洗衣房的人每天都會在主屋附近出入,又不會像主屋裡的人一樣容易讓人懷疑,會找洗衣房的人做自己的眼線,看來這個沈姨娘還不笨,不過或許這個主意是白媽媽出的也不一定。
「對了姑娘,奴婢最近又發現這個崔婆子有些不對勁。」紅綾接著說道,這才是她今日要跟烏蘇雅說的,聲音壓了壓道:「早上崔婆子來送洗好的衣裳的時候,是碧絹接的,她好像對姑娘屋子裡的佈局很感興趣,一直想套碧絹的話,還帶了碧絹愛吃的蘋果。」
「碧絹可有說什麼?」
紅綾還沒說話便先笑了起來,道:「姑娘別看碧絹貪嘴,那張嘴可是很嚴實的,不管崔婆子怎麼套她的話,她硬是一句也沒有讓崔婆子套出來,氣的崔婆子直跺腳,最後還不得不把蘋果都給了碧絹。」
「這丫頭果然值得疼!」烏蘇雅想著碧絹抱著蘋果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一會把今兒個早上廚房送來的糕點拿幾樣給她送過去,就當是我賞她的。」
「還是姑娘瞭解碧絹,這可比賞她銀子還讓她高興呢!」紅綾笑著說道,雖然她和碧絹老是吵嘴,卻也是跟翠娟關係最好的一個,說完臉色又嚴肅了起來,接著道:「不過姑娘您說,那崔婆子怎麼平白的對您屋子裡的擺設感興趣起來,難不成她想偷東西?」
「應該沒有這麼簡單。」烏蘇雅搖了搖頭,崔婆子願意當沈姨娘的眼線,應該不會缺銀子花,可是到底所為何事她一時也想不出來,便開口道:「不管她想什麼,你只管盯緊她便是,總有一日她會露出馬腳的。」
「是。」紅綾點頭認真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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