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葉猛地坐起身,連連地拍著自己胸脯:「剛才簡直是千鈞一髮險到毫巔了啊!我竟然光著腳丫子只穿著浴袍就衝到了秦變態的房門前面準備敲他的門來著!好險!好險好險!」
電話那頭一陣詭異的沉默,花小葉奇怪地敲敲話筒:「喂?你還在嗎?」話筒那邊這才響起不穩定的吐氣聲,再開口,飛天的聲音壓抑而粗噶:「光著腳丫,只穿著浴袍?還想再做那樣的夢嗎?」
花小葉忽然就沉默了,她突然意識到,整個事件有什麼地方——玄幻了!要不然為什麼她彷彿聽到了門外傳來了和電話裡同步的回聲?
門是剛才她衝進來時沒顧上關的,沒有人進來,也沒有聲音,無論是門口還是手機,都是一片異樣的靜寂。舒歟珧留花小葉的臉卻越來越熱,心臟越來越急地跳了起來!她終於再也忍耐不住,猛地衝了過去——剎那間又微喘著急停在門口!
他斜倚在她的門邊,雙手抱胸,姿態掙扎。但看到她衝過來的那一刻,他望過來的眸子來不及隱藏,那鳳眸中的情動啊,明明是比世上最熱烈的火焰更炙熱的燃燒!
花小葉赤足踩在地上,極慢極慢、極輕極輕地向他靠近過去。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兩人的眼光從碰觸的那一剎那便膠著,牢牢地牽在彼此的的眼眸中,無法自拔。
「真像是做夢啊!」花小葉喃喃低語,直到自己幾乎就要碰上他的身體才停下,夢幻般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落在他的額頭,滑動著一路向下:「就是這樣光潔的額頭,就是這樣柔媚的臉型,就是這樣挺秀的鼻樑,就是這樣的——這樣的誘惑的嘴唇……」
「你這個妖精……」再也無法壓抑的衝動伴隨著滾燙灼熱的唇封緘了她的言語!他一手握了她的纖腰,猛地拉了她進自己的懷抱,翻身把她壓在牆上,讓身體的每一處緊緊地與她嵌合在一起。滾燙的雙唇瘋狂肆虐,久久壓抑的深情和渴望像是火焰一般瞬間點燃了渾身的熱血,撲之不息!
花小葉對全世界的感知都失效了,全心、全眼、全身,只滿滿地都是他!全身上下所有被他觸碰到的地方,肌膚的靈敏度無限提升!他的每一分接觸、每一寸撫摸、滾燙雙唇的每一點動作都變成了催情秘藥,讓她癱軟,讓她沉溺,讓她情不自禁地去回應他!
豈知她情不自禁簡簡單單的一個回應,卻讓他極力的隱忍瞬間衝到了潰破的邊緣!他喉間一「呃」,猛地抬頭急急地喘了一聲,柔韌的身體繃到了極致!耳中聽到他的喘息,花小葉渾身一軟,柔若無骨的雙臂忍不住地纏上他因隱忍而堅硬灼燙如鐵的脖頸,輕吟聲不受控制地溢出口中。花小葉迷離了眼睛抬頭看向他,陌生的渴望燒灼了她的雙眼,她思念他,已經太久!
身體忽然被橫抱而起,幾步之後就橫放在了床上。花小葉甜蜜而又慌亂的期待中,只見他飛快地抖開被子裹住了她整個身子,雙手緊緊壓住被子兩側,燒紅著臉膛急喘:「把衣服穿起來。」然後大手遮一遮花小葉吃驚的雙眼,逃也似地離開了。離開時甚至回手幫她鎖上了門。
他,走了?她放開了自己的心,可是他卻不要自己?明明嚴嚴實實地裹在被子裡,花小葉卻覺得一陣陣的冷從渾身的每一個毛孔直鑽進來,冷得她的心一陣陣收縮!
秦講師?飛天?她的妖孽,她的小弦?到底誰是真,誰是幻?還是所謂「她的」,根本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她只是無意間闖入遊戲的虛擬空間,做了一個虛擬的夢?
不知過了多久,花小葉懵懵懂懂地打開被子坐起來,重新去洗澡。淋浴蓬頭下,她使勁地擦洗著,想要洗去身上奇奇怪怪的記憶,可是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已經把剛才的一切感受傳入了骨髓,觸到自己,只讓她記得更深。
她命令自己麻木,告訴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沒有發生。可是動作再僵硬,心還是在顫。
花小葉木然地洗完澡吹乾頭髮,又以不知什麼樣的奇奇怪怪的心情翻出一件算是非常保守的短袖白襯衣和長到腳踝的牛仔褲穿上。彷彿穿上的不是衣服,而是她作為一個女孩子,被拒絕後最後的那點自尊。
打點好了自己,花小葉打開房間鎖,呆呆地站在房間裡等。具體等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果電話響了,那她等的就是電話,如果人來了,她等的就是人。如果什麼都沒有,她等的也許就是背起包包走人。她不知道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她就該走人。但她知道如果她不離開,她一定無法面對自己。
許久之後,電話沒有響,門也沒有響。花小葉顫抖著開始收拾行李。從來到這裡,除了搬來了遊戲艙,她並沒有多添置任何一件東西。還用來時的包,凡是屋裡自己的東西都拿起來塞進去,沒一會兒也就收拾完了。花小葉提著行李呆呆地在房間裡環視一圈,就剩遊戲艙了。
花小葉機械地慢慢撥通了艙壁上遊戲公司的電話,聲音乾澀:「你好,我是神遊世界的玩家,申請銷號!」
房門突然被大力推開,急驟的腳步聲後,電話猛然被奪走,行李掉在了地上。一具潮濕的身軀從身後緊緊地抱住她:「是我錯了!我不該忍不住這麼早就與你見面!我不該躲在門口不敢進來安慰你!妖精,原諒我!我怕我還是忍不住,我怕我……妖精,再給我點時間!我會把一切都準備好!再給我點時間!」
花小葉慘白著臉,努力了幾次才強笑了出來:「那個,我們好像是互相認錯人哈……」
「妖精!」耳邊傳來他的低語,痛苦萬分,「別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我說話!你要把我的心都揉碎了!」
花小葉僵直著身子,今天她所經歷的所有事已經都是超越了承受的限度的了,她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爸爸說過,當腦子想不出辦法的時候,就聽從心的指引。而她的心告訴她,它受傷了,疼。
花小葉慢慢地伸手出去,一個一個地去掰他箍著她的手指,聲音飄忽得好像夜空裡的風:「先放開一下,好嗎?」
手也被他抓住了,死死地攥在他的手心裡。他緊緊地抱著她,聲音帶著嘶啞「這輩子,我絕不會放開你!除非我死!」
花小葉心裡一痛,身子一緊。耳邊傳來他低啞痛苦的聲音:「妖精,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夏日的晚風徐徐輕拂過花小葉的長髮,鋪滿身後飛天的胸膛。金色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他擁著她坐在陽台地板上看著夕陽,不許花小葉在他講述中回頭看他的臉。他說:「就讓我這樣抱著你就好。我怕我面對了你皎潔如月的目光,羞愧到沒有勇氣講下去。」
飛天的真名叫秦弦,他的故事從母親秦若煙開始講起。
秦若煙是中國旅法華僑財閥秦氏唯一的女兒,家裡的幾個哥哥打理生意的打理生意,搞藝術的搞藝術,唯一就這麼一個甜美的瓷娃娃一樣的女孩兒,全家把秦若煙珍寶一般地養在象牙塔裡。後來,秦若煙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她單純,水晶一般的眼眸不曾見到過世間的醜惡。
那一年,秦若煙在一個夢一般的風景中邂逅了一個夢一般的男子,他叫袁元虎。
秦若煙是喜愛廚藝的,出外時最喜歡帶上親手精心製作可口的小點心。那天她的點心尚未入口,卻被一個人輕輕連盒子拿起。她驚訝地抬頭,便看到了從此讓她深愛、痛苦、沉淪的一雙絕世鳳眸。而對方也愣住了,彷彿從未見過如此純淨清澈的一雙眼睛。這個人,就是袁元虎。
那時的袁元虎,不但超凡絕塵的俊逸,而且睿智聰敏,朝氣勃發,充滿青春的熱血和叛逆。未經人事的秦若煙毫無意外地與這突然闖入她的生命的男子雙雙墜入了愛河。短短的接觸之後,袁元虎認真地問她是否願意一輩子做他的女人。秦若煙羞紅了臉,最終卻是點了頭。
兩人很快便無所顧忌地陷入了熱戀之中,雙宿雙飛,遊遍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山山水水。那是秦若煙一生中最難忘的一段幸福時光。也是最後的一段幸福時光。
一個多月之後,秦若煙發現自己懷孕了。當她又羞又喜地把這個消息告訴袁元虎的時候,袁元虎幸喜若狂,抱著她在地上轉了好多好多好多圈。然後他就自信滿滿地告訴她,他會立即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向世人宣告她是他的新娘,今生今世是他袁元虎的女人!
直到這個時候,秦若煙才傻傻地弄明白袁元虎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才知道她的男人竟然是國內最炙手可熱的袁氏一族年青一代中,最被家主袁英期許的人物,袁氏最有可能的接班人!
袁元虎義無反顧地帶著秦若煙回家了。當他擁著秦若煙在家主和家族所有人面前驕傲地宣稱自己已經找到了命中的女子,此生非若煙不娶時,秦若煙才驚悉:袁元虎竟然是逃婚出去的!他之所以在外面遊蕩遇見她,只是因為強烈地反抗家主強加於他的家族聯姻!
可是家主笑了,笑得那麼淡定和瞭然。然後他告訴了他們一件事。這件事讓袁元虎之前慷慨激昂的宣言變成了一場笑話!
原來他和秦若煙的邂逅本就是雙方家長考察過了對方之後共同設定的一場戲。他所要聯姻的對象,就是秦若煙。
那天,袁元虎年輕的驕傲被無情地擊垮,當天秦若煙就被袁元虎不由分說地送回了家,直到半個月後的婚禮才再次見面。
再見面的時候,袁元虎明顯地變了。他變得陰翳、冷漠,他甚至在婚禮上當著別人的面告訴她,他娶她不過是迫於兩家的壓力和不小心讓她意外懷孕的事實。
從此後,噩夢來臨了。新婚失寵,沒有了丈夫的護持,大著肚子的秦若煙因為未婚先孕的事實遭受了姑嫂妯娌們數不清的侮辱嘲笑。秦若煙默默地承受著,看盡了不同於自己母家的大家族的冷酷、傾軋和爭奪,心裡想的更多的卻是對丈夫的心疼。無數個夜裡,她在醉醺醺回家的丈夫熟睡後悄悄起床,輕輕地撫摸他的容顏,輕聲地問自己,在這樣的家庭裡,他要怎樣的堅強才能挺立到如今?
可是袁元虎卻對她越發地不堪了。秦若煙懷孕三個月以後,他以秦若煙身子嬌氣,大著肚子不方便房事為由,開始頻繁地在外留宿。所有人都以為秦若煙要氣不過回娘家了。誰知秦若煙此時方顯示了她單純以外異乎尋常的倔強。她只是越發地沉默了,貓兒一般地蜷縮在自己和袁元虎的小院裡。
她自己去醫院做定期檢查,自己按照醫生指導做各種保健活動,安靜地侍弄著院裡的花草,默默地試制著各種可口的點心和粥湯。她見了誰都只是幽幽地看著,不再有其它的表情。只有當袁元虎偶爾回來小院,她的臉上才會散發出動人的柔光。
袁元虎雖不曾有一指一言加於她,但待她卻是日漸一日地冷漠了。
幾個月以後,秦弦出生了。從他有記憶起,便被家族裡的大人孩子們叫做私生子,不要臉造下的貨。秦若煙幽幽地看著他們,從不爭辯。而袁元虎更是聽若無聞。
後來,袁元虎的生意手腕越發狠辣,人也越來越冷酷。家主不但不怪罪,反而老懷大慰,認為袁氏下一代中終於有了一個足以繼承家業的子弟。
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家主竟然在一次宴會上公然放出了風聲,表示有意由二子袁元虎來繼承袁氏家業。輿論一出,父親立時坐在了風口浪尖上。一切行動都成為世人看待袁氏整個企業的標桿。
袁元虎生性要強,不願意袁氏的口碑因為自己的生活不檢點而遭人詬病,只好收斂了一段時間。可是沒過多久,不能再在外面肆意風流的袁元虎乾脆把行行色色的的女人帶到家裡來鬼混,而且只略微避過妻子,對秦弦卻並不怎麼避忌。無數次看到父親與其它女人肆意苟合的秦弦於是從小便對男女情事噁心欲嘔!
至此,秦若煙這才心灰意冷,為了孩子不再受這些難堪的折磨和侮辱,在秦弦6歲的時候與袁元虎離了婚,帶了秦弦回到了法國的娘家,然後又進一步銷聲匿跡,消失在了袁氏的視野中。
「20歲那年,三叔無意間在一個國際it論壇上見到了我。他那次去本來是網羅國際頂尖it人才的,可是見到我並且看過我在論壇上的表現之後,他就找到了我,要我跟他回去袁氏。我其實早就知道他,也看過他的網上資料,可我不想跟袁家再有任何的關係,堅持他是認錯了人,很快地離開了。」
「可是不久,麻煩來了。」秦弦苦笑,「沒過幾天,我就接到了袁氏家主的電話。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但他說話的口氣根本不容人拒絕。他說,既然我的骨子裡流著袁氏的血,今後三叔找到我時,我就要無條件地幫助袁氏。否則,我的母親將不會再得到安寧。」
「還好,他們還算說話算話,除了偶爾讓我過去幫一點忙,從沒有更多地打擾我的生活,沒有打擾過母親,也沒有向外界透露過有關我的任何消息。」
「再後來,大姐——也就是遊戲裡的劍舞——來看我。只是來看我。她是大伯的孩子。她告訴了我很多事。再後來,是奶奶。」
秦弦的語氣難得柔和了下來:「奶奶是個特別的老人。」
「可是袁氏的其他人……」秦弦的呼吸一促,彷彿心臟在絞痛一般地說道:「還有我那腌臢無恥的父親……我只要想到他……」
花小葉的淚早在聽到他童年遭遇的時候就在靜靜流淌,他竟然有著這樣難堪的童年,這樣深的心靈創痛!她怎麼可以再誤會他,再傷他,再離開他?此刻,她再也忍不住返身摟住了他:「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對不起!」
秦弦按了她的頭在自己的胸膛,不敢讓她看他的眼。花小葉臉頰貼著他濡濕的衣衫,聽到他的心臟跳得那麼慌張!他的雙臂驟然收緊,彷彿孩子無措地抓著想要飛走的鳥兒,聲音緊張地變了調子:「你還是要走嗎?你是嫌我——骯髒?」
花小葉猛地掙了起來,一把摀住他的嘴:「永遠、永遠不許這麼說!你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乾淨的男人!你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部超出我所有對愛情的憧憬!我只怕我不夠和你站上愛的天平。我剛才要走是因為……」
花小葉的聲音低了下去,說到最後的幾個字時幾乎低不可聞:「我以為你是——是不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