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還沒有從花小葉奇奇怪怪的表現裡明白過來：「嗯？說什麼？」
花小葉提示：「就是我掉線之前你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啊，我聽著呢。舒殘顎副」
毛？妖精是要聽自己沒有說完的表白？她還說「掉線之前」？飛天眨眨眼，再眨眨眼，心裡像是有道光忽然閃了一下，不等捕捉到又隱去了：「你說你剛才是掉線？」
花小葉急匆匆糾正他的歪樓：「這不重要，說你剛才說的，你剛才想說什麼？」
飛天瞇眼：「可我覺得那很重要。上次就是這樣，也是掉線？怎麼會這麼巧？」
花小葉向天無語翻白眼：「這有什麼巧不巧的？生命體征出現異常，系統自然會切斷遊戲鏈接。要不然玩家在遊戲艙裡出了危險怎麼辦？」
飛天眼裡閃過一絲了悟：「生命體征出現異常？比如說——心跳過速？」
花小葉乾咳：「還有體溫過高或過低、呼吸過速或停止、腹壓超限，等等很多啦。好了，不要再糾纏這些細節了。先把你剛才的話說完。」
飛天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又快速地掠過驚喜。是不是自己可以這麼理解：上次和這次，這丫頭都不是什麼該死的強行下線，而是太高興、太激動，掉線了？難道說自己竟然犯了個殺千刀的該死一萬遍的錯誤，小妖精其實一直在等著自己表白？是這樣嗎？
花小葉等得都又緊張起來了，飛天嘴角才挑起兩道耐人尋味的動人弧線，眉頭微挑：「你很想聽？」
花小葉呃了一聲，乾咳兩下：「也沒，就覺得你說的挺好聽的，像首詩一樣，所以想聽完，沒別的。」
「沒別的？」
「沒別的。」
飛天淡定起身，花小葉趕忙跟著站起來：「幹嘛？不說完嗎？」飛天一邊轉身往外走一邊不在意地說：「這本來就是朋友寫的一首詩，剛才想起來就給你背了幾句。現在忘了。」
「你！」花小葉著急地拽住他的衣袖：「你說謊！明明不是！」
「你也不喜歡聽謊話嗎？」飛天回頭：「那又何必騙我？」
花小葉低下頭，半晌不語，飛天也不動，就那麼等著。好半天才聽到花小葉低著頭小小聲、小小聲地說：「我想聽。」
是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歡樂湧上心頭，飛天強自忍耐著心頭的狂喜，追問道：「為什麼想聽？」
花小葉心裡莫名地慌亂起來，紅了臉甩開他的衣袖：「愛說不說！」扭身往外就走。
「妖精！」一聲滿足的呼喚在身後響起。花小葉腰身一緊，一回身已經落入他溫暖的懷抱。花小葉羞意滿懷，徒勞地扭動兩下，卻被他抱得更緊。接著就聽耳邊一聲輕歎：「妖精，你也喜歡我的，是麼？」
花小葉臉紅到了耳根，心卻甜到了心底，他說「也」，那麼豈不是說，他說他喜歡自己？心臟狂跳，羞赧和喜悅的心情化作欲蓋彌彰的否認：「誰喜歡你個無情無義的壞蛋！快放開我！」
「嗯？」飛天兩手捧住花小葉的小腦袋，眉頭高高地挑起：「我無情無義？是誰復活點的危難一過就到網上發帖說和我全無關係？是誰把我一個人扔在蝙蝠洞裡讓怪欺負，就扔兩個破得卷角的破爛盾牌蓋著我？是誰明明知道我累得一指頭都能戳倒了，還不管不顧地自己下線去休息，還說壓根沒想到我的處境？是誰？這都是哪個小沒良心的幹的事？」
花小葉揪下飛天的兩隻魔爪，眉頭挑的比他還高：「是你是你就是你！就屬你最無情無義！你那麼罵我挖苦我我都忍了，我求人家保護你你還更罵得凶！人家幫你打怪你還打人家pp！親了人家又說其實不想碰人家！還追著追著看人家的笑話！世上最無情無義無聊透頂的人就是你！」
飛天冤屈地叫：「誰說不想碰你了？我哪裡有說？不想碰你還親你，我腦子又沒有銹到！」
花小葉比他更委屈：「好啊你個敢做不敢當的傢伙！你竟然還敢不承認？就是我上次掉線再上線的時候，你死沉死沉地壓在我肩膀上，就說了這麼一句就睡你的大頭覺去了，害得我一個人打怪，守了你那麼久！你當那兩面盾牌原本就那麼破的麼？我出門帶個破盾牌幹嘛？撿垃圾啊我？那可都是店裡的精品，我為了拿那兩面盾牌蓋住你，別讓怪傷著你，我自己差點讓怪給撓死！盾牌的耐久沒了，我怕怪傷著你，還得來來回回地跑到怪刷新的地方去打怪。你睡得死豬一樣，一醒來還接著欺負我！」
花小葉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罵我、打我、親了我還嫌棄我！你就會欺負我！世上沒有你這樣對我的！」
飛天越聽越心疼，雙手捧住花小葉的小臉，兩隻拇指輕輕地拭去她眼中委屈的淚水，急得不知怎麼安慰她才好：「我真的沒有那麼說啊！我那時不知道你是掉線，還以為你不願意我碰你，所以強制下線了。我當時說的是：就那麼不願意我碰你？我真的說的是這句啊！你想啊，我苦苦地等了你70多個小時，難道就為了說那麼一句傷你心的話？那我不是真的該死麼？」
花小葉抽泣起來：「可是你還總是罵我、動不動就嫌棄我、說我是笨蛋、是花癡！」
飛天慌忙地兩手擦著花小葉不斷流下的淚水：「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怎麼讓你注意到我的好，我就在你身邊，你卻看不到我的心，還一天到晚地犯渾，我心裡憋得慌！所以我見到你跟別的男人說笑就心慌，怕你讓人搶去了！我罵你花癡，是怕你看上人家。我罵你花癡，還因為我挫敗！多少花癡女人見了我就沒命地貼上來，就你最能無視我！我每次罵你花癡的時候，心裡其實在想，你幹嘛不真的花癡一點，每天就只看著我，眼裡心裡都裝滿我，再不要看著想著別的男人！」
花小葉大哭起來：「你還打我！」
飛天手足無措地再一次緊緊把花小葉摟在懷中，一手緊緊箍在她的腰上，一手著急地在她背上拍著：「妖精，別哭了，再哭我心都要碎了！我怎麼可能捨得打你，那不是氣昏了頭了麼？你可知道我看著你渾身血淋淋的樣子心裡有多難受？有我在，還讓你沖在我前面！你知不知道，怪每撓你一下，比撓在我身上還讓我心疼一百倍！我不該打你，但是我更受不了看你受傷那種心疼。你要不解氣就還咬我，想怎麼咬就怎麼咬，罵我、打我，隨你怎麼樣，直到你心裡舒服為止，好不好？別再哭了，別再哭了好不好？」
花小葉伸開雙臂反抱住他，小臉伏在他的胸膛上抽噎著：「可是我看到你身上的傷口，我也一樣心疼，我也受不了！你睡醒的時候我就在洞裡，我騙你去下線區，是為了讓你趕快下線休息。雖然我也很想搞清楚狀況，可是你的健康和安全比那些更重要！我發帖說和你沒關係，是不想讓你以為我死纏爛打，我怕你會真的離開我，連遊戲好友都沒得做！」
無邊的幸福感淹沒了兩個緊緊地相擁著的身影，只覺冰雪融化、百花盛開。當誤會冰釋，所有自己受過的折磨，原來對方也一樣因為在意著自己而承受，所有自己有過的忐忑，原來自己在意的人一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山重水復之後愛人在抱，怎不讓人喜極而泣……
也不知過了多久，飛天緩緩低頭，貼著花小葉的耳廓，深情地一字一字地說道：「妖精，你愛我嗎？」
花小葉只覺全身都浸入了最舒適的溫泉水，雙腿軟得像是要站不住，努力地把頭埋在飛天胸前，兩手縮回無意識地在他胸前摳著：「那你呢？」
飛天抓過她的兩隻小手放回自己背後，回手環抱住她，聲音有點暗啞：「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花小葉緊緊地抱住他窄緊柔韌的腰身，那美好的觸覺勝過世間一切一切的誘惑，滿足地輕歎著，滿心滿意地都是甜蜜。臉貼在他鎖骨上輕輕摩挲，咬著他的髮梢輕聲笑語：「我聽不明白。」
飛天的聲音混雜著痛苦和快樂：「妖精！你真是我的小妖精！你想讓我也掉線嗎？……靠，原來這就是系統警報……」
花小葉羞紅了臉，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乖乖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感覺妖孽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一些。又過了一會兒，聽到耳邊長長的一聲呼氣，同時一個滾燙的臉頰貼上了耳廓：「妖精，我愛你……」
尖銳的滴滴聲又在花小葉耳邊響起，花小葉無語地伸手摀住妖孽的嘴：「別說了，我也警報了……」
輪番地被系統警告之後，兩個人鬆開懷抱，臉紅紅地彼此對視，不覺啞然失笑。
攜手走在回蝙蝠洞的路上，花小葉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現在覺得蝙蝠也挺可愛的。」飛天笑得沒了眉眼：「嗯，還有螞蟻，也很可愛。」
花小葉故意繃起臉：「可是某些妖孽十分地不可愛。」飛天配合地擺出一副驚詫的表情：「妖孽是多麼傾國傾城的尤物，又怎麼不可愛了？」
花小葉忍住笑：「妖孽雖然傾國傾城，可是太會惹麻煩了！因此不可愛。」
飛天手上用力拉她靠過來些，臉上的滑稽轉為甜蜜：「還在記掛我的債務？」
花小葉老老實實地點頭，兩眼看著前方靜靜地說：「那會兒我哭，一半是為爸爸，一半是為你。我知道你不會是個惡習不改的壞痞子，需要錢一定有你的理由。可是我卻這麼無力，幫不到你。小時候面對爸爸的病情是這樣，現在面對你的困境還是這樣。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飛天伸手一攬，再一次擁她在懷裡，把她的臉頰輕輕地按在自己胸前，閉上眼睛許久不願睜開：「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花小葉抬頭，看著他不說話。
飛天抬起手指輕輕地順著她的髮絲梳理著：「我沒有債務。可是我很貪心，我也不自信。從小到大，我還從沒有這麼不自信過。我故意惹你為我擔心、我看著你用你所擁有的一切，努力地想要為我擋風遮雨。我就會想，也許你是有一點愛我的，只是你自己還不知道。或者，即使那還不是愛，可是至少沒有別人比我對你更重要。我就很高興，高興得像個傻子！」
花小葉伸出雙手扯住他兩側垂下的發綹，懲罰性地輕輕拽拽：「我著急上火你反而高興？真是惡趣味啊你！」
飛天環住她的纖細腰身，媚顏上飛起兩朵桃花般的紅艷，低頭在花小葉耳邊輕語：「我現在好想吻你呢，怎麼辦？」
花小葉心咚咚地狂跳起來，立即身子後仰，兩頰卻已經飛紅，：「今天已經太……我都掉線兩次了，不要啦！」
飛天不覺輕咳，不捨地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視線卻不自覺地糾纏在她柔嫩微張的紅唇上。掙扎許久，喃喃聲還是脫口而出：「只輕輕地貼過那麼一次，你還掉線了！真的好想再親一下……」
花小葉羞囧地掙扎開他的懷抱：「今天不要啦！已經警告太多次！真的會掉線的哦！」飛天糾結地歎息一聲，拉起花小葉的小手，默默無語地向前行去。
快走到蝙蝠洞的時候，飛天忽然又開口：「妖精。」
花小葉扭頭看到他一臉認真，不覺詫異：「怎麼？」
飛天直直地看著花小葉的眼睛，鳳眼裡帶著幾分委屈：「忘掉這是遊戲，也不要把我當做一段數據。」
「呃……」花小葉有點無語：「貌似，我們確實是在遊戲裡，而且都是一段數據。這個好像是事實。」
妖孽眼裡流露出孩子般的執拗：「可是我們和npc不同不是嗎？我們都用的是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身體感覺、心和身體都會留下真實的記憶。」
花小葉眨眼，再眨眼，會嗎？他會是和自己一樣內心其實很傳統的另類現代人嗎？在遊戲裡像現實中一樣認真地、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地交往，至少在遊戲裡經營出一份超級完美的愛情，他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