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很老成的點頭:「就是啊,老姐,這一路上咱們遇到的各種莫名其妙的人還少麼?如果大哥不是在臉上塗了藥汁,扮成了一個黑小子,你又扮成了少年書生,你以為咱們可以逃掉那些追殺的人麼?」雲彩啞口無言,想起那一撥撥眼睛如狼似虎的黑衣人、灰衣人,還有身穿丫鬟、婆子、小廝、家丁衣服的人,就不禁心有餘悸。這些人,打著許家、柴家、燕家等等的名義,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是刺客或者幕後黑手的探子。敵友難辨,兄妹四人只好隱藏身份,一個也不去招惹。雲彩除了扮成少年之外,還在臉上點了一顆黑痣,遇到有人詢問盤查的時候,還裝病躺在牛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初十和初五也把眉毛畫得又粗又黑,臉上也稍微塗了一點可使人變黑的藥汁。雖然沒有跟初一那樣,變成一個黑小子,但是卻跟自己過去的樣子有了極大的改變。相信就是爹娘,也難以一眼就認出來,各路找尋或者是捉拿他們之人,手中拿著的那畫像,又畫得跟他們真正的模樣有些出入。這一路上,倒是讓他們左衝右突的,安然走出了各種「包圍圈」,跳出了各路人馬撒下的大網。沐清風苦尋一月未果,傷心難過之餘,也對聖上非常的失望。他果然遞上瞭解甲歸田的折子。而且,是在早朝的時候,當著眾朝臣的面遞上去的!「什麼?你要解甲歸田,回去種紅薯?」安世昌無比的震怒,此時此刻,他所思所想的,竟然是:沐清風要拋棄他了!什麼回去種紅薯,那都是托詞,十有八*九,是要去投靠沈捷和沈曠,給他們做開國功臣去!都說「帝王心,海底針!」此話一點不假!沒有登上帝位之前,安世昌是淳樸的,是正直善良的,是肯為親朋好友著想的正義之士。他跟沈捷、許悠然、燕無雙、沐清風等,稱兄道弟,親密無間。然而,皇宮是個大染缸啊,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曾經仁德寬厚的德王爺,就變得多疑了起來。沐清風又哪裡不知道這一點?更何況,伴君如伴虎,古今如此。此時此刻,他忽然對在朝為官,有了非常深切的痛惡和厭倦。他回過頭去,目光銳利的掃視了一遍在場的朝臣,眼底的寒芒一閃而過。尤其是在趙閣老和翟相爺的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只看得兩人遍體生寒,連忙低垂了眼簾,不敢跟他對視。其餘猛烈的攻擊過他的朝廷大員,也都紛紛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心跳如鼓。沐清風,不愧是大將軍,是從戰場和流放路上回來的。此時此刻,他滿身的煞氣彰顯,朝堂裡這些只會耍嘴皮子的文官,又怎能不心驚?沐清風冷哼一聲,就轉回身子,對著端坐在寶座上的安世昌,撩起衣袍,跪下磕頭,無比恭敬的應道:「啟稟陛下,微臣過去常年征戰,又經過了艱苦的流放生涯,受過很多次重傷。如今年紀大了,感覺身體每況愈下,沒法在陛下跟前效命了!微臣就想要陪伴老父親,回老家去置辦一些田地,做個悠閒的田舍翁!還請陛下成全,微臣叩謝陛下聖恩!」其實,他心裡清楚,安世昌的心裡也明白,他之所以請辭,都是因為他和安世昌之間,彼此不再互相信任了!他心灰意冷,卸甲歸田未嘗不是最好的選擇。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給安世昌這個帝王一點面子,也是給他自己一個台階而已。在大多數朝臣灼灼的目光注視下,安世昌終於艱難的點頭:「好!既然如此,那朕答應你就是了!沐愛卿的請辭,朕批准了!沐愛卿是對安瀾國有大功臣之人,朕就賞賜愛卿黃金百兩,愛卿回到家鄉之後,多置辦一點良田和山林,好好休養身體!有朝一日,身體養好了,如果想要起復,朕熱烈歡迎!」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誠懇,落在眾人耳中,也難辨真假。畢竟,沐清風跟聖上在過去的十多年裡一起流放過,曾經是生死與共的兄弟,親如一家。翟相爺相爺趁機落井下石,卻被趙閣老用眼神給制止了,聖心難測,誰知道陛下的心裡到底在想啥?沐清風的事情,誰又知道是不是陛下在演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沐清風就這樣從正一品的大將軍,成了草民了。左相使勁的一拍大腿,歎息連連。哎呀,聖上糊塗啊!竟然為了一點小事,就這樣自斷臂膀,折損了一員最得力的大將。大將軍和兵部尚書手握重兵,只要沐清風還在這個位置上,無論這朝野上下有多少竇氏一黨和淑妃一黨的餘孽,都可以高枕無憂!如今這樣一來唉,聖上此舉,大大失策啊!左相幾番暗示,安世昌都不予理會,沒有辦法,又接連來了兩次明示,安世昌明明聽懂了,卻居然裝傻,還是不予理會。下朝之後,左相去了御書房求見。安世昌心裡煩得很,沐清風的離去,他也覺得不是很得勁,彷彿哪裡不對一樣,讓他的心難以踏實下來。他冷冷的看了左相一眼,沒好氣的問道:「你來幹什麼?該說的話,在朝堂上不都說完了麼?」左相連忙跪下:「陛下,沐大將軍是陛下最大的助力之一,陛下怎麼能讓他就此離去呢?還請陛下三思啊,陛下登基時日尚淺,還需要這樣的大將和人才為陛下效力。沐將軍雖然犯了錯,但是他對陛下忠心耿耿,又是個有才幹的人。微臣懇請陛下,將沐將軍留在京城吧!」這是什麼話?莫非,讓他打自己的嘴巴不成?安世昌惱怒的呵斥:「你在說什麼胡話呢?君無戲言,你不知道啊?沐清風的事情,沒有更改的餘地,他如今已經不是什麼將軍了,就是一介草民而已!日後,這稱呼也得改了啊,免得讓百姓誤會!」左相還想要說什麼,安世昌已經揮揮手:「你且跪安吧,朕還有要事,沒空跟你掰扯這些有的沒的!」安世昌一意孤行,辦下了他登基以來的第一件讓他遺憾終生的蠢事,左相只好扼腕長歎,無奈離去。沐清風的事情,讓他對皇上很是失望,心裡埋下了一顆「不如歸去」的種子。沈捷的傷終於好多了,而此時此刻,沈曠護送著陶然居眾人,也趕到了這個茶園,一家人在經過了巨大的苦難之後匯合了。之前,在得到初一兄妹四人失蹤的消息之後,柴曜就領著陶然居的人速速趕到了籬州的無雙山莊,和無雙山莊的人一起,組織了十路搜尋小分隊,以籬州為中心,向各個方向撒網尋找初一兄妹四人的下落。找尋了半個月,也沒有什麼結果,倒是燕無雙接到了初一給其他地方的無雙山莊發出的暗號。暗號顯示:爺爺,我們安然無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請爺爺不要擔心!等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初一自然會帶著弟弟妹妹,回到爺爺的身邊!爺爺,請多多保重!初一幾個有消息了,燕無雙只告訴了海風夫妻倆,還有柴曜、安靜、沈曠,以及海風的幾個兒女,嚴格保密。聽說沐清風發瘋似的,滿世界的尋找初一兄妹幾個,燕無雙的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孩子們有消息了,柴曜和沈曠等人也心急如焚,想要速速告辭而去。燕無雙生怕路上再有什麼危險,就強留了十天,並速速召回了各路出去找人的人馬。安排了五十個頂尖高手,這才放心的讓他們離開。燕無雙給沈捷、杏兒寫了一封書信,告知二人初一兄妹幾個安然無恙,讓他們不要記掛。「好!既然孩子們安好,那就不用找尋他們了,如今咱們得速速趕去京城。遲了,就跟沐家的人錯過了,聽說他們要回老家去呢!」沈捷心急如焚,就在三天前,他接到了沐清風的書信。信中,沐清風這樣說:「將軍,清風沒臉見你了,也沒臉見桃兒和孩子們了!清風已經請辭了大將軍跟兵部尚書的官職,如今是一介草民了,清風要回老家去種紅薯了」他不知道的是,沐清風其實偷偷的來看過他和杏兒好幾次,在沈捷還沒有脫離危險的時候,就已經來過一次,並送來了許多珍貴的藥材。當然了,他每一次來,自然都沒能瞞過侍衛隊長董茂。他苦苦懇求,請董茂不要驚動沈捷和杏兒,董茂惱恨他「寵丫頭滅正妻」的行為,也不想讓主子們看到他,免得因為生氣和憤怒,而牽動了傷口,引起傷勢惡化和反覆。至於送來的藥材、日用品和銀兩,董茂吩咐碧果來者不拒,悉數收下,多多益善!見沈捷那麼關心沐清風,董茂心裡不是很贊同,連忙試圖勸阻:「侯爺,那個沐清風咎由自取,您的傷口尚未痊癒,餘毒也未清。以屬下之見,最好不要遠行,在此再養兩個月的傷為好!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嘛!」說著,就看了聽風一眼。聽風也連忙熱烈附和:「侯爺,董大哥的話說得很對,為了那麼一個無情無義之人,而罔顧自己的傷勢,聽風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沈捷的心裡猛地「咯登」了一下。沐清風難道這麼不得人心了麼?!在過去的十多年裡,董茂和聽風,都對沐清風非常的敬重,從來不曾說過沐清風半點不是。怎麼,才過了多久,他就成了眾矢之的了?!不行!沐清風無論怎麼說,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從他年少時,就陪伴在他的身邊,跟他一起浴血奮戰,又一起走過了漫長的流放歲月!更何況,沐清風還是桃兒的夫君,是穿越和揚帆的父親呢!再怎麼說,也得給沐清風和桃兒一個機會吧?和好與否,就順其自然。他不能就此放棄沐清風,就此跟沐清風形同陌路!作為一起走過了漫長的人生之路的主僕、戰友和兄弟,他必須盡最大的努力,去挽回、去珍惜!不行!他得立刻趕回京城去!沈捷快速的跟杏兒交換了一下意見,杏兒就提出了折中的辦法:「這樣好了,我帶著穿雲和揚帆先行一步,去京城絆住大姐夫。你和孩子們隨後趕來,路上走慢一點,應該沒有大礙!」「不行!要走一塊走,我的傷不礙事!」沈捷斷然否決。杏兒一揮手,上百個身穿迷彩服的少女,就齊刷刷的站在了庭院裡。排成了十個縱隊,非常的醒目打眼,精氣神堪比當年在西北邊關的沈家軍。沈捷看得目瞪口呆:「這些人,你,你是從哪裡弄來的?」杏兒微微一笑,對兒子沈曠眨眨眼。沈曠會意,背著雙手,很有氣度的來回渡了一下方步,很驕傲的答道:「回父親的話,這是兒子花了五年的世家你訓練出來的女子侍衛隊。這些人騎術了得,擅長輕功,個個身懷絕技,是兒子特意為母親和萱兒打造的!怎麼樣,還不錯吧?」沈捷又驚又喜,佯怒道:「哎喲,你們母子倆竟然瞞著我,背地裡還有這樣的秘密?兒子啊,你厚此薄彼,對為父實在不公啊!見過偏心眼的兒子,卻沒有見過偏心眼到了此等地步的兒子,太傷人心了!」在兒女們面前一貫很嚴肅的他,竟然做出了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逗得杏兒和沈曠哈哈大笑了起來。杏兒帶著女子侍衛隊的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了京城,來到了養心殿,跟安世昌密談了許久。安世昌要留杏兒在皇宮用御膳,杏兒堅決的拒絕了,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安世昌的心裡怔怔發愣。杏兒這次來見他,給他的感覺,似乎疏遠了許多。莫非,在對待沐清風的事情上,他真的大錯特錯了麼?杏兒雖然沒有責怪,甚至也沒有說什麼重話,但是他還是可以感覺到,杏兒彷彿堅定了什麼決心,讓他忽然覺得心慌意亂——抱歉,這兩天有事,補更從明天開始努力。對了,上一章有不少筆誤,已經修改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