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淳王殿下,目前還不足以服眾!誰來做這個等同於國君的東北王,不是你我說了算,要看真本事和機緣!誰有這個能耐和機緣,誰就是當仁不讓的東北王!」許悠然淡淡一笑,很坦蕩的說道。()
眾人默然,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似乎不太適合這個時候去談論。目前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怎麼把日子過好,把安全問題加強再加強。
沈捷回到自己住的院落裡,把柴堅幾個的消息告訴了杏兒,她高興極了,眼睛都笑成了彎月:「好極了,咱倆立刻修書一封,明天就讓翠羽去找柴堅三人!對了,給他們帶多一點藥丸,還有肉乾糖果餅乾什麼的。邊關的將士苦哇,也不知道是否能吃上飽飯。」
話說到最後,就有點傷感。
沈捷連忙安慰道:「你放一百個心好了,剛去到邊關的時候,日子可能會過得艱難一點。但是,他如今都是百戶了,手下有整整一百號人呢!而且,他手下的總旗、小旗,還有親兵,都是可以自己挑選的。」
「哦?一個小小的百戶,還可以有自己的親兵啊?可以有幾個呢?」杏兒有點好奇,眉頭舒展。
沈捷鬆了口氣,含笑解說:「百戶手下的親兵,可以有五個,上戰場的時候,這五個親兵都得護衛在他的左右,比做一般的大頭兵安全多了!既然手下都有親兵了,不打仗的時候,親兵自然會去山林裡捕捉獵物,給自己的百戶大人加餐。這大山裡有的是獵物,以及野菜野果,吃飽肚子,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沈捷說著,想起了在西北邊關的時候,曾經的忍饑挨餓的苦日子,就無限感慨的道:「要我說啊,在這東北的深山老林裡當兵,可比在西北幸福多了。這個地方冷是冷了一點,冬季也太長了一點,但是一不缺水,二不缺吃的。即便軍糧供應不上,大家靠自力更生,去山裡找野物、野菜和野果,即便是沒有武功的人,至少也可以吃個半飽!」
杏兒不禁一怔,腦子裡就不由得浮現出一個灰茫茫的、黃沙漫天的蕭瑟場景,據說安瀾國西北的山林裡,動植物資源也很匱乏,跟東北、西南和東南完全沒有可比性。
尤其在冬天的時候,花草樹木的葉子全都凋零了,好些動植物都給凍死了,河流也大多數都乾枯了。只有一些下雪量較大的地方,好歹還可以鑿冰取水,減緩一下缺水的困境。
這麼說來,自己的父親和相公在西北邊關那麼多年,也是很不容易的?當兵本來就很苦,可以說是在刀尖上行走,那些年,苦了父親和相公了。
如今,又是流放,雖然佔據了豹子崗,不像在淺水灣的時候,時常有種朝不保夕的危機。但是,這種沒有自由的日子,還是很讓人憋悶。這苦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杏兒思緒萬千,閉著雙眼,神遊天外。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捷進入了她的身體,那一下一下猛烈的撞擊,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幽幽的歎道:「相公,你有沒有想過,幫助淳王奪宮,把竇皇后一黨滅掉?」
沈捷沒有立刻回答,又是一陣猛烈的抽*動,這才帶著喘息回了一句:「奪宮的話,其實還是有七成勝算的,只是會引起全國內亂,會連累成千上萬無辜的百姓。為了一個皇位,讓安瀾國的老百姓血流成河,我於心不忍,也實在不是我所願!」
杏兒被噎了一下,半天沒有言語。
好吧!她這話,其實就是白問的。
他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不反抗,還不是擔心竇氏一黨狗急跳牆,把他的師兄皇帝,也就是她的皇帝舅舅給一刀了結了。如今,皇帝雖然被軟禁了,但是好歹吃的喝的住的都有一定的保障,比坐牢和砍頭要好太多了!
提到皇帝舅舅,杏兒又何曾不擔心,何曾不心疼?可是,擔心和心疼的同時,也不是不怨恨。當初,如果皇帝舅舅不忌憚沈家的人和柴家的人,不變相的奪去了沈捷兵權,削減沐清風的兵權,哪裡還會有今天?!
京城的榮華富貴,杏兒並不留戀,但是落到流放的地步,委實讓她心不甘情不願!哪怕是趕出京城,遣返靠山屯,奪去封號和封地,過著耕田砍柴的日子,她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流放,實在是太過分了!目前的生活,她雖然可以承受,但是卻無法不介意,沒有辦法不怨恨!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皇帝舅舅玩弄「帝王之術」,卸磨殺驢。對於那些勞苦功高的戰將,諸多的猜忌,就生怕沈家和、許家和柴家會造*反,從而奪取了他的江山社稷!
糊塗啊!忠殲不分,終究害人害己!
至於太后,曾經因為不太待見竇皇后,據說不但被軟禁了,還被關在了冷宮。吃穿用度,比最低等的宮女還要差一大截,每天只有一餐,而且還是剩飯剩菜。不過,好歹安全方面,目前還沒有什麼大的問題。畢竟,那是一個最偏僻的冷宮,大而荒涼,沒有誰願意踏足半步。
這些消息,都是漁晚山莊的斥候探知的。
「相公,我寫一封書信,讓漁晚山莊的人悄悄的帶給外祖母。另外,給她帶一些蔬菜種子和糧食種子,以及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吧!」看著窗外那濃厚的夜色,杏兒輕輕歎道。
那個被深宮關了大半輩子的老太太,曾經給過杏兒春天般的溫暖,如果沒有太后外祖母的援手和疼愛,她和沈捷的小家庭,一定會被鄭汐給折騰得天翻地覆,沒有幾天好日子過。
「好,我知道了,明天就給蕭風遞話,著他親自去辦!」沈捷對太后的印象也很不錯,那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婦人。
「謝謝相公!」杏兒熱烈的迎合著他的動作,一起努力的,攀上了歡愉的高峰。
第二天,沈捷剛跟蕭風接頭回來,豹子崗就迎來了大師兄燕無雙一家人。五年以前,彩霞就已經嫁給了柴達,早已生了一雙可愛的兒女,如今跟柴達一起去了西南的漁晚山莊。
彩虹嫁給了水家村族長的侄兒水東流,水家村就在籬州的無雙山莊附近,只相隔了二十來里的路程。(),籬州的水家村的前身,就是當初杏兒掉下懸崖,曾經跟許悠然、董茂一起呆過幾個月的那個世*外*桃*源。
如今,彩虹跟著丈夫,和水家村的精英們,又逃亡到了那個世*外*桃*源,過著隱居的日子。水家村其餘的男女老少,則分散轉移進了深山老林,大部分人也都逃過了一劫。
水家村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會武功,在山林裡依靠打獵維持生計的本事,還是有的。對付一些不入流的山賊盜匪,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日子過得清苦一點而已。
聽了燕大嫂的講述,杏兒的心裡酸酸的。
一場巨變,讓所有跟她親近的親朋好友,都遭受到了竇氏一黨的迫*害。有心想要幫一幫他們,卻覺得是那麼的無力,那麼的無助。
漁晚山莊的力量,不能隨意動用,以免引起竇氏一黨的覺察,從而在全國展開血雨腥風的清洗。果真那樣的話,她的罪孽就更重了,就更加無法原諒自己了!
說到底,她還是連累了很多無辜的人啊!尤其是靠山屯的鄉親們,據說過得可憋屈了,新來的縣令正是竇家的親戚。各種苛捐雜稅,各種勞役徭役,沒玩沒了。把不少貧苦的鄉親們,都逼得躲進了對岸的深山老林裡,輕易不敢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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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深處,那最偏僻最荒涼的冷宮,草苑。
這一天深夜,月黑風高。
太后從睡夢中被餓醒,忽然發現窗外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她連忙不動聲色的下了那破舊的大床,躲在了一隻破舊的櫃子後面。
「太后娘娘,在下是安然郡主派來的,不要害怕,請穿好衣服,在下這就點燃火折子進去!如果同意的話,就請答應一聲!」一個低低的年輕的男中音,傳入了她的耳中。
太后的心「咚咚咚」的,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杏兒派人來了?要不要相信?
糾結了一會兒,她終於下定了決心:也罷,反正如今的情形夠糟糕的了,再壞不就是一死麼?都落到這個地步了,其實跟死也沒啥差別,不如放手一搏,或許還有轉機!
主意一定,太后就冷靜的應道:「大俠請進,這屋裡就我老婆子一人,沒啥好顧忌的!」
這偌大的冷宮,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宮女,以及一個十二歲的小太監。這兩人自己曾經對他們有過活命之恩,她被打入冷宮,也就這兩人願意跟隨,不離不棄。
小太監福來,住在了前院的門房;小宮女水草,住在了隔壁的耳房。這段時間,外面的人一直都沒有送飯食過來,水草為了換取一點吃食,去幫冷宮外面一個病了的宮女掃地。累了一整天,帶回幾塊糕點給她和福來,自己沒有吃一口,就累得睡過去了。
來者,正是蕭風。
蕭風首先將書信遞了過去:「太后娘娘,這是郡主給您的書信,請過目。外面還有幾袋東西,在下去拿進來!」
太后接過書信,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
「太后祖母,杏兒想您了!您在宮裡受苦了,杏兒都知道了,送信的人是杏兒的心腹手下,可以信任。杏兒會派人秘密保護祖母,日後遇到什麼危急的事情,就請在屋簷下掛一束草,會及時的伸出援手!祖母不必太憂心了,祖母目前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解決食物的問題。
杏兒不能給祖母提供太多的食物,以免引起壞人的注意,反而給祖母的生活增添苦難。祖母,請聽杏兒一句話: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杏兒給祖母留下三十斤糧食,幾樣糧食種子,幾樣蔬菜種子。草苑很大,祖母不妨帶著小宮女和小太監,開墾出一些土地,種上一些蔬菜瓜果,還有容易種植和收穫的玉米、地瓜、花生,自給自足。
日後,冷宮外面的人送來的飯菜,就不要吃了,以防有什麼毒藥,在後院的牆角挖一個坑給埋了。以後每隔一個月,杏兒就會讓人送三十斤大米去草苑,請您暫且忍耐一下,有什麼需要,也可以跟來人提出來。祖母請放心,不要失去希望,殲臣賊子,古往今來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好好活著,努力的活著,等著跟杏兒相見的那一天的到來」
太后的淚水嘩嘩而下。
杏兒,我會的,祖母知道了,祖母會好好的活著,一定會活著再跟你相見!我的好外孫女,我的好孩子,我可憐的杏兒啊!
太后有種想要嚎啕大哭了的衝動,想要吶喊的衝動,卻還是不敢把心裡的話喊出來,默默的垂淚。
蕭風等她稍微平息了一點,就拎了幾個袋子進來。
「太后娘娘,這裡面是三十斤大米,省點吃,熬過這段日子;這個袋子裡是三十斤地瓜,這個袋子裡是三十斤玉米種子,這個袋子裡的是花生種子,等開春了就可以種植。這個袋子裡面,是紅棗、核桃和一些補品,給太后補一補身子。」就跟她細細的說了地瓜和玉米的種植方法。
最後將幾個袋子一一解開:「這個袋子裡的是各種藥丸,分成了十幾個小袋,用法和功效都用紙條寫好了,放在了小袋子裡;這個袋子裡是一些棉花和棉布,太后年紀大了,冬天的時候穿暖和一點吧!等再過段日子,會有人給太后送幾床棉被過來。這些棉花,就用來縫製棉衣吧!」
太后用手撫摸著那些柔軟的棉花,含淚點頭。
蕭風看得心裡酸酸的:「郡主在東北的深山老林裡,一直很擔心太后娘娘,每次提起太后娘娘,都會傷心難過,愁眉不展。您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要保持愉快的心情,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謝謝,杏兒如今咋樣了?」太后聲音哽咽,滿臉的關切。
蕭風就恭敬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話,郡主適應性很強,如今不缺吃不缺穿,身邊的人又都是有本事的,太后不用擔心。」
生怕她打破沙鍋問到底,就連忙轉移話題:「門口還放了兩把大鋤頭,三把小鋤頭,給你們種地用!對了,後院有不少野菜,也都是可以吃的,在下拔了好幾樣給你們做參考!」
太后點頭微笑。
杏兒,好孩子,有心了。
「太后娘娘,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是郡主派人送的東西,就連那福來和水草,也不能透露半個字。對了,這些東西,在下幫您放在門口。明天太后就跟福來和水草說,是宮裡的一個妃嬪偷偷讓人送來的,你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送的,只聽到一個聲音說,是一個想要報恩的人。」
蕭風按照杏兒和沈捷的吩咐,最後叮囑了幾句,就告辭而去,悄然隱沒在了漆黑的夜色裡。
太后站在窗前,看著漆黑的夜空,淚水奔湧而出。
杏兒啊,外祖母謝謝你,謝謝你還牽掛我!
都說皇家無情,太子殿下他是我老婆子嫡親的孫子,也沒說來這冷宮看老婆子一下,那可是我從小就非常疼愛的孩子,怎麼就能那麼冷清呢?
也是啊,他有那麼一個蛇蠍心腸的母親,即便他有心關照我這個老婆子,怕也是無能為力吧?
太后搖搖頭,歎了口氣,合衣躺在了破舊的木床上,蓋上了那一床破舊的被子。睡夢中,臉上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的燦爛。
第二天一早,福來和水草起來,看到那些東西,又驚又喜,差點就大聲驚呼了起來。猛然發覺不對,又連忙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聽了太后的解釋,兩人只剩下開心,眼裡的笑意和歡喜,滿得都要濺出來了!
甭管是誰送的,只要不用再餓肚子,只要生活有奔頭,那就是天大的好事!福來和水草心思簡單,快樂也是簡單的,壓根就沒有去想太多。
聽太后說,這後院裡就有許多野菜是可以吃的,而且送東西來的人,還送了一小把野菜,兩人更是高興壞了!
「太后娘娘,不如奴才這就去開墾出一塊菜地出來,好歹先種上一些蔬菜?水草,就去挖一些野菜,今天的早餐咱們就熬菜粥吃吧?」福來很是高興,就笑米米的跟太后請示。
太后高興的點頭:「好,你去開墾菜地,我和水草一起去挖野菜吧!」自打搬進這個冷宮,她再也沒有自稱「哀家」了。
然是還以默。水草連忙惶恐的阻止:「主子,挖野菜的活計,主子怎麼可以去幹呢?奴婢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主子好好歇一歇!」
太后含笑擺擺手:「沒有關係,不過是挖野菜而已,就當是去活動一下,對身子也是有好處的。」
水草拗不過她,就只好答應下來。
福來扛著一把大鋤頭,開墾菜地去了。
水草就拿了一個破籃子,又撿起那兩把小鋤頭,放在了破籃子裡,蕭風挖的那一小把野菜,也被裝進了破籃子裡。
高貴的太后娘娘,就成了安瀾國歷史上,第一個挖野菜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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