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柴達,一身錦衣華服,風風火火的來到了姜氏的面前。舒光玒兒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將近十四歲的少年,蟒袍玉帶,烏黑的頭髮用玉冠束了起來。英挺俊朗,眼神冷冽,不怒而威,給人一種壓迫感。
哎喲我的娘勒!這是要幹啥?這還是我的孫兒麼?!姜氏的手腳竟然有點發軟,不敢跟他對視,目光到處亂瞟,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竟然被自己的孫子給嚇到了。不行!他可是她的孫子,她怎麼能被一個小毛孩給嚇住呢?他這個樣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想要為他的阿娘來討公道的!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給自己的兒子挑選媳婦,又有什麼錯?半點錯都沒有!15amj。
這樣一想,她的底氣立刻就騰騰上升,挺胸抬頭,對著柴達怒目而視,大聲喝道:「你這是想要幹啥?莫非,是想要打自己嫡親的奶奶一頓麼?哼!我看你敢,不孝的東西,就跟你那忘恩負義的阿娘一樣!」
「忘恩負義?這話,你也講得出?!」柴達聽了,頓時怒火萬丈,雙手緊握成拳,如果對方不是自己嫡親的祖母的話,他必定會一拳就揮下去,先狠狠的揍一拳再說。
兩人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姜氏惡言相向,柴達據理力爭。
柴老實聞聲從屋裡出來,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驚呆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家裡的兩個小廝,一個婆子,一個丫鬟,也全都愣怔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僕婦杜婆子從外面回來,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了。她連忙把手中的菜籃子放在地上,下跪行禮,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見過郡王爺!」16007799
郡王爺?這臭伢子(男孩)是郡王爺?
姜氏心裡陡然生起一股寒意:是啊,她怎麼就忘記了,這達哥兒早就被封為郡王爺了。回到靠山屯有一段時間了,他也來看過她跟老頭子好幾次,每一次都非常孝順,非常謙和,一點也沒有郡王的架子。時間長了,她都忘記了,原來她這個孫子,還是王爺呢!
姜氏的氣勢一下就弱了下去,直到消失不見。不過,卻也不肯服輸,堅決不跟孫子道歉,半句軟話也不肯說,半點笑容也無。
柴達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奶奶,努力將即將爆發的怒火壓了下去,寒聲道:「我來就想要跟你說一句話,我父親娶妻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亂插手!」
姜氏被孫子那冰冷的眼神給刺激到了,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跳腳高喊:「我自己的兒子,我為什麼不能管啊?!你個不孝的東西,你以為你是郡王就了不起啊?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是我的孫子,我想要做啥,還輪不到你來管!」
氣焰,莫名的,又高漲了起來。剛才的擔心和驚慌,居然煙消雲散。瞧她那怒髮衝冠的樣子,簡直恨不得扇柴達一記耳光,就像柴達小的時候那樣,一個看不順眼,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她這個樣子,勾起了柴達記憶深處的傷痛,小時候挨打受罵餓肚子的苦難日子,一下就浮現在了腦海裡。他的心裡酸酸的,眼神愈發的冰冷:「我可不是你的孫子了,在律法上,你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重任最新章節!」
「什麼?你個小兔崽子!不孝的東西,天打雷劈!」姜氏聽得怒火騰騰,轉著圈子去找木棍掃把,想要狠狠的教訓一頓柴達。
掃把高高揚起,就要落在柴達頭上之際,他涼涼的說了一句話:「聖旨,判你我斷絕關係的聖旨,你莫非忘記了?」
此話一出,頓時天雷滾滾,把姜氏給雷了個外焦裡嫩:是啊,聖旨,差點忘記了這一回事。而且,這小兔崽子嫡親的舅舅,正是皇帝啊!皇帝的外甥,她能得罪麼?
姜氏手中的掃把「咚」的一聲,清晰的落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全身的力氣就跟被抽光了一般,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
「其實,阿奶您這樣真的不應該。萬一皇帝舅舅怪罪下來,整個靠山屯的鄉親們都要被連累。那些一心想要嫁給父親的女子,以及她們的家人,也不會好過。這個道理,您仔細的想一想,是不是這樣?」
見她這樣,柴達的語氣就溫和了下來,畢竟是自己嫡親的祖母。律法上如今不去管,畢竟在血緣上來說,她確切是自己的祖母。
姜氏跌坐在了小板凳上,默默無語。
杜婆子就連忙道:「東家,郡王說得很有道理。畢竟長公主就住在靠山屯,您這樣大張旗鼓的為英武將軍挑選媳婦,確實是打了皇家的臉面。即便長公主不計較,聖上也不會坐視不理的,還是算了吧!英武將軍都四十來歲了,他的婚事,就讓他自己做主吧!」
宋澤的母親宋夫人聽到風聲,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來安慰好友安靜:「長公主啊,那個姜氏不可理喻,你不要太在意了!如今,您貴為長公主,杏兒又那麼的能幹,那麼受皇上重視。以我之見,英武將軍怎麼可能會聽那老太太的話,去娶什麼十六歲的小姑娘呢?他這樣做的話,必定會失去五個兒女的心,就憑這一點,他就不敢做出如此糊塗的選擇!」
安靜無奈的笑了:「我啊,還真的沒有在意,你不必擔心。柴曜想要去娶誰,就娶誰吧,我不會傷心,更不會干涉!畢竟,在過去的十多年裡,我其實也差不多是守活寡!如今,都一把年紀了,男女之事我早就看得很淡了!」
「那些年,公主受苦了!」宋夫人握住了安靜的手,眼裡有了淚光,心裡酸酸的。安慰的話兒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說啥好,似乎說啥都是那麼的無力。
長公主這一輩子,確實太苦了,幸好有五個好兒女,又找回了自己的家人,而且還貴為公主。即便柴曜另娶她人,她也可以有一個幸福的晚年。說是在的,她也覺得,兒女有出息,遠遠比丈夫靠得住。
就她來說吧,雖然跟丈夫也算很恩愛,但是丈夫依然還是有兩個通房丫頭,一樣生了庶子和庶女。在她懷孕生孩子期間,丈夫也會時不時的,去通房丫頭的房裡過夜,哪裡管你心頭是否在滴血啊?
宋澤是隨同母親一起來的,他送母親來到長公主府,就去了英武將軍府。英武將軍柴曜在他的心裡,也是一個英雄式的人物。柴曜的過往,雖然有不光彩的一面(愚孝至極,愧對妻子兒女),但是他憑借一己之力成了名動天下的英武將軍,還是很讓宋澤敬仰欽佩的。
這樣英雄的人物,人生不可以留下太多的污點!
「將軍,請聽在下謙和(宋澤,字謙和)一言,長公主是個好女人,她總有一天會真正諒解您的!她養育的五個兒女,是那麼的出色,讓多少做父母的羨慕嫉妒。這樣的好女人,這塵世間那些看似青春貌美的女子,哪怕是千個百個,也不及長公主一二,將軍可不能再次的錯過了!」
說到這裡,宋澤很認真的看著他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加了一把火:「這不是小事,關係到將軍的名譽,安然郡主在籬州百姓的心裡,可是活菩薩一樣的人物!如果將軍再次傷害了長公主,安然郡主姐弟五人,日後恐怕會跟將軍形同陌路了逆天抽獎全文閱讀!」
柴曜傻眼了,當眾被一個毛頭小子這樣「說教」,一張俊朗的臉龐,頓時又紅又白。
一旁的管家榮升實在聽不下去了,不顧不合規矩,惱怒的打斷了宋澤的話:「這位少爺,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有你這樣說話的麼?別的不管,將軍好歹也是安然郡主嫡親的父親,難道就捨得讓自己的父親夜夜孤枕難眠麼?將軍在邊關打了十幾年的仗,日子過得夠苦了,長公主不理睬將軍,將軍還不能找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啊?!如果這樣,郡主就要跟將軍形同陌路,那就是大不孝!這樣的人,還能稱得上活菩薩麼?連自己的父親都不知道心疼,心腸也忒狠毒了吧?!」
吧啦吧啦的,語速及快,柴曜剛反應過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阻止,這一番話他已經說完了!
柴達在窗外聽了好一會兒了,頓時大怒,風一般的捲了進來,厲聲呵斥:「安然郡主,也是你可以辱罵的?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來人啊,把他給本王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並且,趕出將軍府,趕出籬州!在安然郡主的封地上,就敢如此的胡言亂語,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莫以為安然郡主是個心地善良的,就敢輕視至此?!」
榮升心裡一顫,也不是不害怕,只是他跟隨在柴曜身邊多年,柴曜對他有過數次的救命之恩。他對柴曜忠心耿耿,無論何時何地,都以柴曜的利益為第一。
此時此刻,他雖然被柴達的霸氣和冷冽給嚇到了,卻並不服輸,低沉了聲音,強制辯駁道:「小的不敢,只是將軍這些年也過得著實不容易,王爺作為將軍的兒子,也該為將軍想一下!至於小的,冒犯了王爺跟郡主,單憑王爺處置,絕不敢有半點怨言!」
哎喲喲,還是個忠心的,硬氣的!看不出來啊,父親這樣的人,也有這樣忠心的手下!柴達在心裡腹誹著,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做聲,很明顯的就等父親柴曜開口說話,看一看他到底會如何處置。
今天,他倒是要看一看,在父親的心裡眼裡,母親跟他們姐弟五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位置?也要試探一下,父親對於祖母的行為,有什麼樣的看法?
柴曜只覺得頭疼不已。
母親不省心,給他招來天大的麻煩,這將軍府的大門口,時常有年輕貌美的女子自己送上門來,害得他都不敢走前門。那些朝廷官員,還有大戶人家,話裡話外的都想要給他送二八芳齡的閨女。害得他都不敢出去交際應酬了,就怕一個不慎,就被人暗算了,讓他不得不把那「沒了清白的女子」給收進將軍府!
沒有想到的是,榮升竟然也這麼不省心!
「榮升,你給我住嘴!你給我聽清楚了,我這一輩子,除了長公主之外,哪一個女人都不要!」柴曜紅著眼睛,用手指著榮升,爆喝一聲:「還有,杏兒姐弟幾個,不是你可以辱罵的,長公主更容不得你羞辱半分!」
榮升連忙「撲通」一聲跪下,卻依然不甘心的辯駁道:「將軍,屬下知錯。不過,將軍的身邊,怎麼能沒有一個女子服侍呢?總不能公主十年八年不答應,將軍還就真的等上十年八年吧?」
柴曜氣得嘴角直抽,好半天才能開口說話。
這個榮升,中心有餘,變通不足。腦瓜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長的,就跟個榆木疙瘩似的!不行,這樣的人,怎麼能再留在身邊,讓他擔任將軍府大總管的位置呢?誠然,榮升的出發點是好的,是想要護著他。但是,再怎麼樣,也不能生出跟安靜母女六人對著干的想法啊!
不說別的,單說今天這事,可不就是好心辦壞事,整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麼?如同這樣的事情,短短的一個多月,榮升已經犯過好幾次了!
「榮成!」柴曜一聲大喊,聲音傳出去老遠,估計整個將軍府的人都可以聽得到。果然,片刻之後,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跑了過來無盡丹田最新章節。
「將軍,榮成在,請下令!」榮成是榮升的弟弟,是柴曜侍衛隊裡的成員,也曾經跟隨柴曜在西北邊關三年。就在十天之前,他從邊關回來,繼續追隨在柴曜的身邊,為他效忠。在戰場上,柴曜也曾經救過他一次,讓他感恩在心。
柴曜眼神複雜的看了榮升好一會兒,疲倦的揮揮手,對榮成大聲道:「從這一刻開始,你接手將軍府大總管的位置,你大哥榮升卸甲歸田吧!」
啊?!榮升傻眼了!
「將軍,屬下知錯,就請將軍饒恕屬下一次吧!」
磕頭聲清脆響亮,好像不會疼一般,不一會兒,榮升的額頭就一片青紫,有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
榮成於心不忍,也連忙跪下:「將軍,不知道大哥犯了什麼錯?要不,就再給他一次機會?」能被將軍賞識,委任他為大總管,他自然是高興的,求之不得的。但是,從大哥手裡奪權,他還是有點不忍心。
柴曜冷哼一聲:「給他的機會還少啊?這一個多月以來,他闖了多少禍?哪一次,不是我親自出面才擺平的?今天他倒好,當著我的面,也當著達哥兒的面,就敢辱罵長公主跟安然郡主。如果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殺頭都是小事!」
這樣啊?這樣就沒有辦法了。
榮成歎了口氣,用譴責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的大哥,恨鐵不成鋼:「大哥啊,您糊塗了不成?安然郡主跟長公主,也是您可以辱罵的?幸好將軍跟郡王爺都是念舊的,都是心地再良善不過的好人,否則的話,您可是闖了大禍了!」
皇家之人,豈是可以辱罵的?即便是議論一下,都得在背地裡悄悄的,一旦傳入聖上的耳中,即便將軍跟公主、郡主不計較,想要活命,怕也不容易!
許是想到了這一點,榮升的臉上頓時煞白如紙,額頭冷汗淋漓。眼裡心裡的不甘不服,剎那之間無影無蹤。是啊,這事情一旦被聖上知道了,他自己倒霉也就算了,還會連累家人,也會連累將軍。
「將軍,屬下知罪!」榮升匍匐在了地上,心甘情願的認罪,聲音顫抖。當即就跟榮成交接了大總管的各項事宜,領了柴曜發給他的三百兩「退伍費」,背著行李物品,回家去了。
榮升的家,就在五里以外的地方,一個叫「櫻桃村」的小山村。這個小山村,是半個月前才修建的,村子裡的人家都是柴曜手下的將士的家眷。櫻桃村的村前村後的小山嶺上,種滿了櫻桃樹和各種果樹,以櫻桃樹居多。
這些小山嶺原本都是杏兒名下的果園,如今已經歸入了柴達的名下。櫻桃村的青壯年,就在果園就職。勤快的人家,單單靠在果園幹活,也可以衣食無憂。幫助父親安排將士們的家眷,為父親分憂解愁,這是杏兒跟柴達共同商議的結果。
兩年,很快就過去了。沈捷從西南邊關回到了京城,東方朗月調任西南邊關的守將,東方雲舒繼續留守西北邊關。
許悠然,也回來了。依然是孑然一身。
年滿十七歲的杏兒,身段完全張開了,身形苗條又不失豐潤,愈發的清麗脫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較之兩年以前,更多了一分沉穩和睿智。年身風說前。
殘酷的京城爭鬥,並沒有讓她失去本心,也沒有被人打擊得無精打采。皇宮風雲也好,京城風雲也罷,其實都沒有過多的影響到她,在跟夫人小姐、妃嬪公主、少爺王爺們的周*旋和鬥智鬥勇中,她脫去了僅有的一分稚嫩,茁壯成長!
沈捷一身白色的鎧甲,騎著駿馬,英姿勃發,來到了京城的南大門。杏兒等候在了這裡,一襲漂亮的裙子,亭亭玉立的站在城門樓上,看在沈捷的眼中,宛如那下凡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