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心裡僅剩的那一點驕傲和尊嚴,忽然就蕩然無存了!在這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什麼自尊,什麼驕傲,都跟螻蟻一般,壓根就不值得一提。除非,你當真可以把自己的小命,看得一錢不值。
唉!萬*惡的舊*社*會啊!
杏兒一邊跪拜,一邊在心裡吶喊了一聲,心裡有個小人兒,在暗暗的鄙視自己:柴杏兒啊,柴杏兒,你這個膽小鬼,為了保住小命,連尊嚴也都不要了!膝蓋那麼軟幹啥?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你就給人家跪了好幾次了!
「杏兒啊,肚子餓了吧?」安俊逸很和氣的問道,笑容很溫潤也很燦爛,「嗯,也是,聽說你們進京之後,也沒有顧得上休息一下,就直奔皇宮來了。來,快點吃一點東西,先墊一下肚子!今天晚上,朕為你們設宴,請你們吃一頓好的!」
「謝謝陛下隆恩!」四人又站了起來,準備再磕頭謝恩,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安俊逸好笑的揮揮手:「快快坐下,不要老是磕頭!」又對杏兒非常親切的道:「趕緊喝杯茶,吃塊點心,不要餓壞了!」又對宮女道:「在站著幹啥,削平果吧,總不能讓大家連蘋果皮也啃下去?」
宮女臉色變了變,連忙快步上前,從果盤裡拿過幾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去旁邊的小圓桌旁削果皮去了。不一會兒功夫,就將切成小塊的蘋果裝在了四個小碟子裡,端了過來,放在了四人面前的小茶几上。
隨即,退到一旁,垂手站著,低垂著眼眸,在心裡暗自嘀咕:聖上這是咋地啦?給臣子賜坐賜茶水,也就罷了,今天倒好,就為了一個鄉下來的村妞,居然還賜果點了。賜果點就賜果點吧,居然還要幫她削果皮?
真是奇了怪了?莫非,是聖上看上這小村妞了?不會吧?這小村妞,長得還沒有我漂亮呢?而且,看上去不過十二歲左右,眉眼都還沒有長開呢,瘦瘦小小的,既沒得看又吃不了。聖上的心思,還真是難猜啊!
不說這宮女了,就是知府大人,心裡也直打鼓,也覺得事情非常不妙。李公公跟隨在聖上身邊多年了,也是第一次見聖上對一個陌生人這麼親切,這麼體貼,心裡也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聖上也忒反常了!
雖然說,他奉旨出京之前,聖上以雷霆手段,剷除了賈忠良等一眾亂*臣*賊*子。之後,對朝臣的態度就變得溫和多了,就是對太監們的態度,也溫和多了,親切多了。不過,聖上對杏兒這麼親切,還是讓人覺得很奇怪(聖上說,不要說你奇怪,朕也覺得很奇怪,怎麼就會對這小女娃覺得很親切,就忍不住想要對她好一點呢?)。
杏兒確實餓了,餓得有點頭昏眼花,要不然之前也不會殿前失儀了。她用心體會了一下,覺得聖上確實是真心誠意的為他們著想,想讓他們喝杯茶吃些果點的。於是,就沒有客氣,更沒有扭捏作態,按照自己的心意,先是美美的品茗了一杯香茶。那溫熱而甘甜的茶水一下肚,頓時緩解了因為飢渴而帶來的不舒適。
喝完茶,就又吃了一塊糕點,這宮廷御廚做的糕點就是美味啊!吃了一小塊,還想要吃,就毫不客氣的又吃了一小塊。隨即,又用小調羹舀起蘋果塊,一口一塊,直到吃完為止。一小碟蘋果,剛好就是半個蘋果的份量,吃完了肚子也就有了五六分飽了。這才站了起來,向聖上福身,盈盈一拜:「謝聖上恩典,小女感激不盡!」
在整個過程中,就是從她端起茶杯喝茶,到她福身拜謝為止,她的舉止端莊優雅,進退有度,就算是那些公侯小姐,皇家貴女,恐怕也難以跟她諧美。舉手抬足之間,每一個神情動作,都似乎蘊含了豐富的文化底蘊,那種優雅和端莊,彷彿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在場的每一個人,幾乎都看呆了!
安俊逸愣怔了好一會兒,這才擺手笑道:「不用謝,就一點小吃食而已,比起你為朝廷和百姓們付出的,根本就不值一提!坐下吧,不用那麼多禮!」
杏兒腹誹:禮多人不怪!更何況,是在聖上面前呢!如果我「小吃小喝」完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什麼表示也木有,聖上你的心裡必然就會一根芒刺吧?說不定啥時候,把我給「卡嚓」了,那也是有這個可能的。哼!我又不是傻子,才不會冒這個風險呢(安俊逸直呼冤枉:我哪裡有你想像的那麼卑鄙無恥,殘*暴不*仁?)!
知府大人、欽差大人,包括平日裡常在御前侍候的李公公,眼前的小茶几上,還都滿滿噹噹的。三人這會兒功夫,也就只喝了半杯茶水而已。就在杏兒「猛吃猛喝」(其實,應該說是優雅的,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的時候,三人都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瞄了她好幾下。
四人分成兩組,兩人一組,相對而坐,,這樣的話要偷瞄的話還是很容易的。知府大人跟杏兒是相鄰而坐,壓根就不用偷瞄,就能將杏兒喝茶吃東西的舉止,盡收眼底。
三人的心裡,都驚濤駭浪,又自慚不如!
哎,看人家一個小女娃,多麼的鎮定,多麼的優雅從容。他們幾個大男人,那膽略那氣魄,遠遠不及啊!慚愧啊!慚愧!
同時,又不免很為她擔心,擔心聖上會動怒。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聖上居然半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有的只是讚許和賞識,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這樣的話,知府大人的心裡又平添了新的煩惱:聖上他,莫不是看上杏兒了吧?!
這樣一想,知府大人的心裡,就有點悶悶不樂。心底的某一處,似乎缺了一小塊,感覺有一樣很珍貴的東西,似乎要丟失了一般。忽然,心尖就掠過一陣刺痛,對這小女娃的不捨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當剩傲的。
安俊逸捕捉到知府大人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複雜的情愫,唇角就不禁高高上揚,心裡樂開了花:沈捷啊,沈捷,你也有今天啊!這個泰知行泰大人,人家比你還要小兩歲呢,就已經是四品的知府大人了!也是個才貌雙全,文武雙全的英雄男兒,人家分明是對杏兒喜歡得很。嘿嘿!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八歲那年,朕跟你說,翡翠郡主那臭丫頭不能理睬,好心好意的給你出招,說如果她再對你糾纏不休的話,就一個大耳刮子打過去。打得她日後見了你就要發抖,就會繞路走,哭著喊著讓晉王解除你跟她之間的娃娃親。可是你偏不聽,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有有胸懷有容人之心,不能打女人。嘿嘿,這下可好了,看你要怎麼辦!
杏兒落座之後,偷偷的看了幾眼聖上,心裡不禁讚歎道;哇!果真跟沈捷說的那般,是個美男子耶!。
聖上看上去很年輕,二十五歲左右的樣子,五官如畫,英俊偉岸,氣度非凡,霸主一樣的男人。一襲貴氣逼人的龍袍穿在他的身上,無比的養眼,將帝王的霸氣和高貴襯托得淋漓盡致。彷彿他天生就是應該穿龍袍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讓杏兒覺得無比的熨帖。
三千青絲用白玉冠束著,髮絲烏黑順直,如黑色的緞帶一般披散在肩頭,同沈捷跟她描述的那個威嚴冷峻的安俊毅相比,多了幾分隨意和親切。他含笑看著杏兒,給她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舒適和溫暖,舉手抬足之間,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卻又透著一種仿若天成的帝王風範,讓人自然而然的就想要心悅誠服,甘拜下風。
發現杏兒在偷看他,安俊逸的嘴角不禁噙起淺笑,心裡掠過驚訝和讚許,心裡暗暗的道:嘿嘿,沒有想到啊,這丫頭竟然還是個如此大膽的!嗯,不愧是個巾幗英豪般的奇女子,也難怪沈捷這小子,會看上她了!
像她這般玲瓏剔透,又知情識趣、聰慧睿智、端雅清麗的女子,哪裡有一點沈老太太所宣揚的「蠢笨庸俗、目光短淺的山村醜丫頭」的影子?看來,那老太太如果不是瞎眼了,就是審美觀大大的有問題!
即便老太太見到杏兒的那個時候,杏兒的容貌還沒有恢復,但是據說那個時候杏兒是帶著面紗的。杏兒臉上的傷疤,是看不到的,但是她的眼神和整個人的氣度和舉止,還是可以一覽無遺的。不看容貌,只看舉止氣度,杏兒哪裡跟「蠢笨庸俗、目光短淺」沾的上邊?
倒是沈老太太看上的那個翡翠郡主,目光卻短淺得很,也庸俗得很,讓他覺得很礙眼,很倒胃口!前幾天宮裡舉辦宴會,她死皮賴臉的來參加了,在他的面前晃悠了一小會兒,他就覺得沈捷娶了這樣的人為妻,還真是太委屈了!
有一句話,叫做「鮮花插在牛糞上」,這裡的牛糞,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翡翠郡主了!哎,當初他怎麼就迷了心智,居然會給沈捷和這礙眼的女子賜婚了呢?怎麼看,杏兒都要比翡翠郡主好上十倍百倍啊!
安俊逸後悔不迭,心裡糾結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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