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8
翌日清晨,金正男便親自去參見龍辰,打算將封賞之事徵求下龍辰的意見,同時也想著在龍辰面前多露露臉,他知道,如今朝鮮真正的主人就是這個年輕的將軍。自己若是還想在朝鮮朝廷上繼續風光無限,就必須緊緊抱住龍辰的大腿。
至於「驅除漢軍,光復李氏」,這種事兒壓根就不在金正男的考慮範圍之內,這日子,得過且過吧,何苦去瞎折騰呢?如今王京內上千殺氣騰騰的甲士難道是擺設?
到了那處偏殿,卻被守衛的兵士告知大將軍已經搬出了朝鮮王宮,入住了王京內的一處宅院。
金正男大是吃驚,他認為龍辰不直接去霸佔整個王宮給李澄留了位置已經算很不錯了,誰成想他居然就這麼搬了出去。
趕不及多想,金正男又坐上轎子向龍辰的新府邸而去。
……
小船沿著狹長的人工穿鑿的河灣緩緩前行,迎春花臨水而栽,裊娜地垂下細長的花枝,鵝黃色的花瓣靦腆地開滿枝條,隨著微風拂過水面,宛如少女攬鏡自照,欲語還羞。
明媚的陽光透過盛開的櫻花樹,灑下碎金般的親吻,斑駁的樹影蕩漾在河面上。一縷淡淡的春風帶起似雪的櫻花,飄飛,旋轉……漫天飛舞,最後依依不捨地飄向遠方。若有似無的香氣浮動在空氣中,引人遐思;婉轉清亮的鳥鳴聲掩在影影綽綽的樹叢花間,剔透歡快;船艄上,胡猛輕搖船櫓,吱吱呀呀,輕和著鳥啼相映成趣,這熊漢子連大氣都不敢亂出,生怕破壞了將軍特意營造出來的意境。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餘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若隱若現罥煙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嬌俏玲瓏挺秀鼻,不點自紅櫻桃唇,膚若凝脂,頰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裊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欄旁。水光瀲灩之中,傾國傾城之貌隱約幻現。李凝簾內撫琴,芳姿綽綽,不染人間煙火。
「夫人之琴音,實乃天籟啊。」方仲一臉的陶醉,他也算是頗通琴律,絕不是為了讚美而讚美。
龍辰笑而不語,只是看著眼前平闊的湖面,彷彿整個人都沉浸了進去,一身崢嶸之氣完全收斂於內,只有瞳眸之中依舊給人無上威嚴和浩瀚之感。
方仲偷偷打量著龍辰,暗歎自己的主上已經不再是那個以一敵萬的猛將了,已經真的成了梟雄氣候。
撫琴一曲,李凝起身提起溫好的水酒,親自替龍辰和方仲斟上。
「夫人,這可使不得。」方仲忙起身,不敢消受。
李凝淡然一笑,「親家公,何須如此拘束?」
方仲家的千金方靜已經在上次酒宴中和龍辰的二公子龍軒結了娃娃親,如今兩家已經算是姻親了。
「坐下吧。」龍辰笑著點了點頭。
方仲這才重新落座,李凝斟完酒,笑道:「靜兒那丫頭這兩日也能從義州過來了吧,幾天不見,怪想的。」
「應該就在這兩日了。」
李凝做完手中的事便很自覺地去船尾看風景,他知道兩個男人定然會有事商量。
「怎麼樣,這朝鮮中樞,你如今能控制幾分?」龍辰舉起酒杯把玩起來。
方仲苦笑著搖了搖頭,「眼下也只能掌控個三兩分的樣子,朝鮮大小也是一個國家,中樞繁瑣,衙門縱橫,不下點狠力氣根本就無處掌握,可若是力氣下大了,難保這個中樞就會徹底糜爛開來。」
方仲手中「人才」以前基本就是干帳房的,管管一個寨子或者一條商路還能馬馬虎虎勝任,但真要去插手一國政務,還不到那個火候。
「眼下不急,讓你的人不用管事,就跟著看,跟著學,我們的目光可不僅僅是一個朝鮮。」
方仲點頭稱是,龍辰這番話也是對他進行敲打約束,意思是讓你參與到朝鮮中樞運作中去只是要鍛煉你以及你的手下文吏,但可千萬不可將這原本已經脆弱不堪的中樞給破壞掉了。
「將軍,金領相在岸上呢。」胡猛向著龍辰喊道。
「走吧,我們上岸。」
金正男見龍辰下了船,整個人自動低了三分小跑到龍辰面前給龍辰行禮道:
「拜見大元帥。」
「大元帥?」龍辰一陣好笑,不過他也猜出怎麼回事了。
「是的,君上已經擬詔準備冊封您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您手下軍隊賜名護龍軍,卑職只是提前恭賀一下。」
「你也算是有心了,我知道了。」對這個頭銜,龍辰其實也沒什麼感覺,天下兵馬大元帥,這天下也無非是朝鮮一隅罷了,傳到大明去定然會招人笑話的。不過這「護龍軍」倒是挺對龍辰的胃口,建軍到現在也沒有個番號軍名,這「護龍軍」聽得倒是挺順心。
「大帥為何搬出王宮,可是有那些地方不滿意?」
「王宮,還是留給王上去住吧,我在那裡住著算什麼事兒,宮內的兵士就留下一部保護太上,其餘也都被我調出了王宮,王上身邊的護衛就交給他自己的人去料理。」
金正男從中聽出了龍辰的言外之意,這是要給新君放權,心下很是激動,忙向龍辰一拜。
「大帥胸懷坦蕩,高風亮節,實在是令在下汗顏啊!」
方仲上前兩步,問道:「領相大人,給全羅道和慶尚道的詔書發出去了麼?」
「發出去了,以太上王的名義發出的。」金正男知道這個叫方仲的男人是龍辰安插在朝鮮中樞的一顆重要棋子,自己是萬萬不能得罪的。至於命令剩餘兩道朝軍放棄抵抗等待整編的詔書之所以用仁祖的名義,還是因為新王還未登基,也沒什麼威信,他的詔書眼下和廢紙沒什麼區別。
「你們可是本帥左右臂膀,有些事你們就商量著辦吧。」
龍辰牽著李凝的手沿著河岸散步而去,自龍辰搬離王宮選定這處宅院後,周圍十餘座宅院全都被直屬軍控制住,竭盡全力保證龍辰安全,因此眼下這座人工湖就成了龍辰的私有內湖了。
方仲和金正男都彎腰向遠去的龍辰行禮,直到龍辰走遠了,兩人才重新直起身子。
「金領相,大將軍,哦不,大帥讓我給您帶句話。」方仲拍了拍金正男的肩膀,臉上微笑很是和煦。
金正男也報以同樣親厚的笑容,靜等話語。
「金領相是有才能的人,若能放下朝鮮人的身份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金正男將頭深深埋下,目光中出現些許掙扎。
……
王宮內的甲士大部分被調了出去,金正男替李澄重新收整了一批護軍,勉強能擔當得起王宮防護之責。但為了應變,王宮內還是留著一部直屬軍人馬,約莫兩百多人。
明日,即是仁祖正式禪位之日也是新君即位之日,有人興奮,有人憂愁,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當絕對的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時,一些陰謀詭計根本就沒什麼作用了。如今數千直屬軍駐紮在王京,京畿道旁還有數支聽命於龍辰的人馬,朝鮮的命運,只是在龍辰的一句話中。
但,依舊有人不甘心,他們決定在這今晚拚搏一番。
「府正大人,你的人來了麼?」
「漢軍破城之時,老夫府上就藏了百來名不願投降的軍漢,今晚全都帶出來了。」
「那好,加本校尉手中兩百多忠義之士,已經足以成事了!」
仁祖就算這個君上當得再怎麼失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使如今他已經被囚禁宮中,但他還是有些遺留的心腹不斷活動著,如今更是決定殺入王宮救出仁祖。若是之前,他們定然是不敢的,畢竟王宮內有著上千彪悍漢軍,自家衝殺進去和送死沒什麼區別,但現在漢軍大部分已經撤出王宮了,只留下不到兩百人,其餘基本是只剩下花架子的禁軍,根本就擋不住他們。
只要將仁祖救出來,到時候重整大旗,號召全朝鮮仁人志士起來反抗漢賊,重立正朔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說不得又是一番從龍之功。
孫府正以前在平安道任過職,也算是上過沙場,現在手持一把長刀,倒也是有些氣勢,在他身旁是一名王城校尉,也是仁祖心腹。
一聲哨箭滑坡寂靜的夜空,王宮大門發出嘶啞的聲音,從裡面被打開,三百多義士殺了進去,在內應的帶領下直接衝向仁祖被囚禁的寢宮。
王宮內的朝鮮護衛就像紙糊的似的,根本沒什麼抵抗力,若非怕夜長夢多,孫府正都想去尋著即將登基的李澄殺掉,但宮外直屬軍隨時可到,還是先將仁祖救出來再說吧。
這夥人一路勢如破竹,砍死了好多宮娥宦侍,以及一些個倒霉護衛,很快就來到了那處寢宮外。
此刻,在這三百義士面前,站著三列舉著火槍的紅毛鬼,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是那麼的可怖。
「是羅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