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夢想中的生活方式,小鬍子望著貢覺那雙誠摯的眼睛,心裡對球哥的不滿突然就消失了。他一直追求的,就是讓衛天好好的活著,按自己想要的生活去活著,對於貢覺,也是如此。
如果一個人帶著滿懷信心和夢想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那麼他可能比現在更快樂。如果這是貢覺自己的選擇,那麼小鬍子沒有理由去阻止。
「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吧。」小鬍子收斂臉上的冷酷,盡力對貢覺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我沒有多少親人了,除了你們,我是孤獨的,我不會忘記你,不會忘記那個和我長的一樣的人,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去找你們。」貢覺有些難過,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強笑著說:「我要睡一會。」
球哥從另一座帳篷裡探出身子,一步一步朝這邊走過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所以小鬍子把剩下的不滿壓在了心裡,沒有發作出來。球哥走過來,和他並肩站著,一起朝不遠處的力場眺望。
力場改變了,或者說出現了混亂,可以清楚的看到空氣被不同方向的力量來回擠壓,產生了如同水波一樣的淡淡的波紋,還折射出昏黃太陽的一點光。大山仍然受著力場的影響,不斷有大塊大塊的石頭從山頂上滾落,在中途就被捲到力場中。
「我們的命大,或者說,你有個好兄弟,我是沾了你的光。」球哥就盯著遠處,慢慢說:「休息好了嗎?」
「到了現在,你仍然不能說出你的來歷?」小鬍子破例又問了球哥一次,按照他的習慣,被幾次拒絕回答的問題,肯定不會再問了,但是貢覺被球哥忽悠,這讓小鬍子不怎麼放心。並非對球哥這個人不放心,而是對貢覺整體的處境不放心。
小鬍子不會忘記,當初的衛天被每一個勢力拚命的爭搶,但他們對衛天沒有什麼真心,只是把他當做一個稀有的物品,可以利用的物品而已。小鬍子絕不想讓貢覺也成為這樣的人。
「老闆的勢力很大,你的兄弟是個淳樸人,我可以拿我的頭保證,他不會受到任何人為的傷害和危險,假如有人要對他不利,我背後的勢力有能力把敵人打成一團渣。」球哥轉頭,示意小鬍子放心:「他機靈,年紀也不算太大,培養一下,就是個好夥計,另外,不瞞你說,他可以打開基因鎖,這是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這才是你看重他的地方。」
他們談了一會兒,球哥保證了無數次,一定會讓貢覺平安無事。說到最後,小鬍子也不想再問了。
古老的家族繁衍到今天,只剩下這麼寥寥幾個人,小鬍子希望每個成員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必須要走了,否則,時間可能有點緊。」球哥有點不好意思般的說:「不是趕你走,我們的後援可能很快就會到這裡,等他們到了,我說話就不算數了。所以,快一點走。」
小鬍子知道,球哥在他們的勢力中不是決策層的人物,他至多就是一支隊伍的領隊,沒有太大的權力。在臨走之前,球哥再一次鄭重的提醒小鬍子,讓他不要忘記在山洞中彼此的交談。
「放棄這些吧,不要再摸索下去,對誰都沒好處。有的事情,只有讓該做的人去做,如果有不該做的人加入進來,只會讓事情變的更加糟糕。」
球哥的提醒是好意,小鬍子沒有固執下去,當他要走的時候,也沒有打擾正在沉睡的貢覺,只是看了對方一眼。他看著沉睡中的貢覺,就好像看見了衛天。貢覺勞累過度,透支了所有的體力和精神,睡的非常沉,沒有任何察覺。小鬍子看了他幾分鐘,然後默默的轉身走了。
可能,在小鬍子的意識中,還沒有什麼生離死別的印象,但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貢覺。
小鬍子和晉普阿旺的運氣似乎差了一些,當兩個人踏上回程的路時,漫天的風雪頓時降臨了,球哥把他們送出去一段,停下了腳步。小鬍子只回頭揮了揮手,所有想說的話,就在這揮手之間。球哥頂著風雪看著小鬍子一步一步的走遠,他的眉頭皺著,似乎在思考什麼東西。
球哥想了很多,可能想的最多的就是在山洞中和小鬍子一起面對死亡時的回憶,等小鬍子和晉普阿旺走出去大概一百多米遠了,球哥突然就甩動腳步,在雪地裡飛快的奔跑,想追上小鬍子。
大風雪遮擋了奔跑的聲音,但是距離近了,小鬍子還是察覺球哥追了上來,他停下腳步,轉身望過去。球哥在雪地裡盡力跑著,很快就追上了停下來的小鬍子,兩個人頂著滿頭的雪花,相互對視了半天。球哥幾次想要開口,估計是覺得措辭不合適,都硬生生嚥了回來。
「還有什麼事?你說過的話,我會考慮。」
「真的會考慮嗎?」球哥搖頭:「雖然認識你的時間不長,但我知道你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要麼就會達到目的,要麼就會死在半道上。」
「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就此收手,所以,我要提醒你注意一個人,萬分的注意。」
「誰?」小鬍子的腦海中一瞬間就蹦出了博思巴與黑袍人的身影,兩個來自不同陣營的人都是很可怕的對手。
「你聽我講,這個人必須和你講清楚,儘管我對他知道的也不多,但多少都會有點用,至少是個警示。」
球哥可能是想把事情說的更清楚一些,所以他一開口,話題直接轉移到了萬里之外。
1980年的日本北海道,一個普通的漁民家庭中誕生了一個男嬰,這是個非常尋常普通的事情,本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這個男嬰從出生開始就顯示出了一些不平凡。他出生時,在產房內的所有人,包括接生的醫生,護士,都感覺到心煩意亂,在事後,他們都說,自己的心裡好像爬進去一個小小的影子,在窺視他們的心靈,心底所有的秘密在這個影子的窺視下,都不是秘密了,就好像赤條條一絲不掛的被人注視著,那種感覺非常不好。
當時,這些事情還沒有被人聯想到剛剛出生的男嬰身上。這個男嬰出生時有些體弱,一直在醫院呆了差不多兩個月才接回家。男嬰的父親是個漁民,對獨子的降生非常興奮,他給兒子取名南安壽。
「這個傢伙真正被人注意的時候,是四歲左右。」
南安壽和其他同齡的人不太一樣,他從小就口吃,學話學的很慢,一直到四歲時,才能連貫的說出一些簡單的話來,正因為這樣,他不愛說話,不愛遊戲,不愛和其他小孩一起玩耍,他喜歡盯著一個人或者一件東西不停的看,連眼珠都不轉動。
有一次,南安壽的母親在很意外的情況下看到了兒子獨坐在房間裡的一幕,當時,南安壽盯著一件小玩具看了很久,他的母親看到的是南安壽的背影,所以看不到他的目光。然而,南安壽的母親卻驚恐的發現,那件小玩具就像被什麼東西給托了起來,在南安壽的面前懸空漂浮著。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球哥問道。
「講下去。」小鬍子不知道球哥為什麼在臨分別的時候突然追上來說這些事,這些事情發生的地點距離藏區真的有萬里之遙,但他清楚,球哥不會無緣無故的說廢話。
「是他的目光。」球哥說:「一個四歲小孩的目光,讓那件小玩具開始移動。」
南安壽的母親是個家庭婦女,沒有什麼見識,對這件事顯得很驚慌,等到丈夫回來之後,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南安壽的父親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相信,認為是妻子看花了眼,但他親自和南安壽交談了一次之後,卻流露出比妻子更甚的不解和慌亂。
在父親的誘導下,四歲的南安壽演示了自己用目光使物體移動的異能。一件件小物件在南安壽的注視中,就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吊了起來。
而且這還不是令南安壽父親最吃驚的地方,他和兒子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在交談中他第一次發現,他的兒子,這個只有四歲的小孩,如同可以看穿他的心一樣,很多隱瞞在心底的往事,甚至思維中的想法,都被兒子一點一點的口述出來。
當時的那種感覺讓南安壽的父親非常難受,他感覺有一個影子從不知名的地方一下子爬到了自己的心裡,把所有的記憶都給攝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