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安的表情讓我更加確定,古羌人的最終秘密,輪轉長生的代價,肯定和我的猜測有關,也就是地域與時間.,
「你以為我摸不到秘密的邊緣嗎?你錯了。」
衛長安本來坐的很安靜,腰桿筆直,但是當我說出這些後,他彷彿整條脊椎骨就被人抽掉了。他額前一縷花白的頭髮隨著身軀微微的抖動,很久之後,他慢慢抬頭看著我,又看看黑洞洞的槍口。
「我不想逼問你,或者我們可以換個交談的方式,比如說相互交流一下。」我把槍朝後挪了幾厘米,說:「輪眼是古羌人最早發現的,被稱為聖物,啟動輪眼之後,力場內的人,甚至建築,都會跨越地域和時間。」
「是。」衛長安完全就癱倒了,他把自己額前的頭髮捋到後面,說:「力場的覆蓋面積,與聖物的體積有關。」
古羌人的這個秘密,其實沒有絕對性的失傳,有一部分相關的記載留了下來。這些東西都保存在紅石坳地下河岸上的山洞裡,我當時落水進入山洞時,就沒往這方面想,包括麻爹在內,開始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一直到用樹皮燒火,看到了些許符文時,麻爹才猛然意識到,這些東西可能和古羌人有關。
樹皮是誰留下的,已經不得而知。接下來麻爹就很小心了,只朝火堆裡添加那些原木箱子的碎片,盡量完整的保留樹皮。這些樹皮可以說完全就被我忽略了,但是麻爹很上心,在我們離開紅石坳之後,老頭子的人就過來帶走了這些樹皮。
古羌人在很久之前,沒有固定而且制式的文字,所以這些樹皮上的信息需要擁有專業的人才可能解讀出來。老頭子很想捂著這些資料,卻沒辦法脫離衛長安的幫助,最終,這些資料就到了衛長安手裡。
最核心的秘密,就是從這些資料裡挖掘解讀出來的,衛長安隱瞞了關鍵,只把一些枝節告訴了老頭子。在衛長安剛剛解讀出這些信息的時候,也很震驚,他沒有料到輪轉長生的背後還隱藏著這個。所以接下來,衛長安順著信息又查了很久,漸漸把大致的情況搞清楚了。
先秦時代的秦國摸索輪轉長生,發現了重要的副產品,就是與輪眼外觀很相似但作用完全不同的輪轉石。他們的實驗失敗了,但是給後世留下了寶貴的經驗。
象雄人和古羌人可能早已經洞悉了聖物可以跨越地域和時間的作用,但他們沒有輪轉石,所以他們摸索的重點與輪轉長生沒有什麼關係。
其實我一直很搞不懂一個問題,輪轉長生從根本上來講,擁有輪轉石就好像已經足夠了,再加上一個輪眼,有什麼用處嗎?
「想要輪轉長生,輪轉石和輪眼就要作為一個配套的整體。輪轉石正確啟動,可以給你青春,但是這些東西不屬於你,會很快的流逝。」
從先秦時代的那次實驗之後,因為種種原因,輪轉石可能就很少或者從未被正確啟動過,所以幾乎沒人知道啟動輪轉石之後的後果。通過輪轉石得到的青春無法長久的保留,這個時候就需要輪眼了。
簡單一點說,如果通過輪轉石得到了五十年的青春,那麼就要利用輪眼回到至少五十年之前,只有在已經過去的時間中,這些外部嫁接的青春才會以正常的方式一點點消耗。
最大的問題就出在這裡。
先秦時代的人,並不像衛長安或者陰沉臉乃至我一樣,洞悉利用聖物跨越地域和時間的一些很細節又很關鍵的問題。他們的試驗在之前就一直失敗著,直到將輪轉石與輪眼結合之後,試驗品一下子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把他們嚇住了。
「輪轉長生最完美的方式,就是把古羌人或者象雄人對聖物的深刻掌握,以及輪轉石的作用完全緊密結合。」
象雄人還有古羌人,能夠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把聖物跨越的時間段掌控在一定範圍內。譬如說他們要跨越到十年之前,那麼誤差不會特別大,不會像碎片那樣毫無規律的跨越,但是,聖物將要跨越的地域是無法掌控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就完全明白了,先秦時代的那次實驗,其實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注定很可能會失敗,而且是雙重失敗。因為他們啟動聖物的方式是血,沒有古羌人和象雄人的那種手段。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比如說,試驗品通過輪轉石得到五十年的青春,但是無法掌控輪眼的跨越度,他就很有可能被送回兩年,一年,甚至幾個月乃至幾天之前,得到的青春將迅速流失掉。
而且,接受輪轉長生的人是無法再回來的,如果借助聖物回來,那麼一切就都失效,等於白費。
「輪轉長生中,最大的一個隱患,可能是輪轉石與輪眼雙重作用下,接受長生者,會遺忘過去的事情。」
後世的人,很少有完全洞悉這個秘密的,所以如果他們在接受輪轉長生之前,沒有任何準備的話,那麼結果非常明顯,他將完全失去自我。
「輪轉長生的代價,就是這樣」我把自己所知的,和衛長安吐露的秘密結合,大概就明白了輪轉長生的代價,這種代價確實很難承受。
如果一個不知情者,就算他費盡心機找齊了輪轉長生所有的要素,包括輪轉石,輪眼,啟動地點,鮮血或者是古羌人和象雄人的啟動手段,那麼他在接受了輪轉長生之後,會被神秘的力場帶到若干年之前,帶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域。
這塊地域如果在夾江,司南小鎮後山,情況還好一些,但是如果運氣不佳,是在阿里地區或者大漠中,那麼沒有準備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最為重要的是,他會忘掉從前的事,甚至忘掉自己是誰,到這裡來幹什麼,他雖然獲得了新生,等於可以重新活上一世,但是他是以一種極為糟糕的狀態活下去的。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時間段,混混沌沌,無所事事,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以這樣的代價獲取一次新生,世上又有幾個人可以接受?
除非洞悉了一切的人,把東西完全找齊,經過充分又詳細的計劃和準備,然後帶走輪轉石與輪眼,在另一個時間段內,開始他的新生。
杜青衣,許晚亭,雷英雄,老頭子,陰沉臉,衛長安那麼多的人都在追逐這些,但是他們追逐的是什麼呢?其中絕大部分人追逐的,其實只是一場空。古羌人的聖物基本上被象雄人還有後來的古格人帶走或者消耗了。除了輪眼,能找到的只是一點點碎片,輪眼只能被一個人帶走,剩下的人,將一無所獲。
「年輕人,這就是核心的秘密。」衛長安的精神萎靡了很多,眼神也黯淡了很多:「在沒有得到樹皮上的資料之前,我多少還抱著一點點幻想,幻想八弟能夠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跟我分享長生。但是我瞭解了最核心的秘密,這份心就完全成了死灰,如果八弟知道只有一個人可以真正的輪轉長生,他會容我嗎他不會,衛離也不會。」
「是的,他不會。」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要殺掉老頭子的念頭,空前的膨脹著,膨脹到我無法壓制。
「這就是我很想跟你合作的原因,八弟和衛離,在事情沒有真正終結之前,可能會容我,如果一切都終結了,他們不可能把唯一的輪轉長生的機會讓給我。只有你,你和他們追求的不同,你想要衛八的命,我想要長生。」
我看著萎靡的衛長安,心裡不禁就生出了一種說不清楚的反感,他像一個溫文和善的老學者,但骨子裡的自私卻不比任何人少。如果陰沉臉死在這裡,無法得到古羌人掌控聖物的手段,那麼輪轉長生就要用我的血進行無數次嘗試,直到能夠去往正確的時間段為止。
我他媽是什麼?血庫?
這種反感讓我忍不住很想把他給踹出去,但是還沒等我開口再說什麼,從入口那邊,就亮起了光源。
「是你的人!走!」我一把就提起衛長安,滅掉很昏暗的光源,想從這裡退開,再用他當人質,勒令對方退回去。
然而還沒等我走出去幾步,從那條主路上,就呼啦啦的衝過來幾個人。人是從藏寶地那邊來的,混亂中我也看不清他們到底是誰的手下。我的光源已經滅掉了,所以剛剛進來的那些衛長安的手下,馬上成為很扎眼的目標。
這兩批人的爭鬥幾乎馬上就要爆發,我沒法再在原地停留了,而且很怕衛長安會突然出聲把我暴露。我帶著他朝遠處偏僻的地方走了一段,遠處的鬥爭已經開始。衛長安的手下整體素質不行,但是人數比對手多不少,而且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提著槍亂掃一通的話,那麼一個普通人和一個身手好的夥計的中彈率幾乎沒有太大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