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很難應對,也很難承受,能在黑暗中準確捕捉敵人蹤跡的,都是感官以及身手超強的人.扛著我的那個人應該很厲害,但這一下子明顯讓他有點吃不消,踉蹌了一下,又接連閃躲了兩次,他那只始終緊緊抓著我的手微微加了點力,然後猛的鬆開,把我丟下。
我一得到自由就使勁朝遠處躲,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暗中襲擊他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在那裡。我不敢隨意出聲,而且,就在我跑出去幾步遠的時候,身後就傳來非常激烈的打鬥聲,雙方沒有說話,彷彿憋著一股很大的氣和力量。在這種環境下,槍完全就沒用了,不可能沒頭沒腦的亂轟一氣,只有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搏命。
這是我逃生的機會,我想著既然分辨不出這些人的來歷和身份,那就先跑,跑的越遠越好。我心裡抱著這個念頭,幾乎手腳並用,在坎坷崎嶇的地上朝前爬。但是沒等我爬出多遠,我就聽到那陣很激烈的打鬥聲中,傳出一個聲音。
「如果你在!不要亂動!」
我一下子就頓在原地,雖然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腦袋馬上就轉向後面。我的心快要激動的跳出胸腔了,而且那種極度的激動中又隱隱有種很安心的感覺。因為很長時間以來,我自己不知不覺的就養成了一個習慣,不管在任何環境下,只要有小鬍子在,我就會覺得安心。
那是小鬍子的聲音,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但是我絕對聽的出,那是他的聲音!
我心裡對他的抱怨和不滿暫時都消失的乾乾淨淨,非常的聽話。那種潛意識的思維又開始運轉,我覺得不管怎麼樣,小鬍子不會害我,他說過要永遠和我站在一邊。我馬上就摸索著在附近找到一塊碎裂的大石頭,然後窩在石頭後。
「這個和小鬍子在血拼的人是誰?」我心裡踏實了些,躲在石頭後面就開始想,如果要我判斷,這個人絕對不是麻爹,因為我和麻爹太熟了,對自己很熟的那種人,並不需要完全看見了才能確定,因為他身上就有種自己熟悉的氣息。
但是,如果這個人不是麻爹,那麻爹現在在那裡?
我想的飛快,那邊的打鬥也進行的飛快,雖然在黑暗中,但每一擊都是致命的。前後之後幾分鐘時間,打鬥聲就消失了。緊跟著,我就聽到一陣很匆忙又輕微的腳步聲,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響起,伴隨著腳步聲的,是小鬍子的聲音。
「你在那裡!」
「這裡!這裡!」我馬上就從石頭後面鑽出來,然後摸索著向腳步聲那邊跑。很快,我就感覺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
小鬍子的手冰涼冰涼的,他抓著我,稍用了下力,這是讓我放寬心的意思。然後他就帶著我跑,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覺,他並不是一個人,我們前腳跑著,後面還跟著人。
一直走出去很遠之後,小鬍子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然後打亮了一隻手電。光線出現的一瞬間,我的眼睛有點適應不了,不過也就在這時候,我發現跟小鬍子一起並肩作戰的是江塵。
「一切都好,都好……」小鬍子看到我還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彷彿如釋重負一般,長長出了口氣,他好像疲憊不堪,眼睛一閉,就靠在身後的石頭上。
「你……你怎麼了?!」我看到他的臉色蒼白,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而且衣服上到處都是血跡。我剛剛平靜了一些的心頓時又亂了,湊到他身邊焦急的問。隨後,我就看到他的左腋下有一道很長的傷口。
「不會致命的,你放心。」江塵身上也沾著血,不過比小鬍子要好很多,他告訴我,小鬍子的傷沒有觸及到骨頭,只是皮肉傷,血淋淋的很嚇人,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個人是誰?是誰?」我急切的就去問他們,因為我真的想知道。
「你覺得呢?」小鬍子慢慢睜開眼睛,他沒有直說,但是我從他的眼睛和表情裡已經得到了答案。
真的是麻爹,真的是。
「洞裡暫時沒有進來外人,我們先找彭博還有和尚。」
江塵給我看了看胳膊,確實是有一些骨折,但這個時候沒有太多的辦法,只能暫時挺著。
我跟著他們站起來,忍不住就朝周圍的黑暗中望去。從我在昭通檔口出事之後,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那個猥瑣又有點駝背的老頭兒,真的隱藏的這麼深嗎!
附近很亂,雖然平靜,但經過了大爆炸,地形完全變了。中間的過程不多說了,我們用了很長時間找到了和尚還有彭博。他們的情況大體還算好,只不過彭博和我一樣,左臂被一塊石頭給砸斷了。
碰面以後,我就說了一下前面的情況。小鬍子在搶時間,但是經過這一系列的事,他心裡也開始猶豫,這種猶豫主要是在意我的安危,唯恐我會掛到這裡。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如果第二道六指大門仍然需要暴力破開,那麼後面說不定還會引來更加劇烈的連鎖反應。小鬍子和江塵就說,我打不開六指大門的話,那就只能先出去再說。
我帶著他們從兩道爛木橋那裡走過去,然後就到了第二道六指大門。我很乾脆,用右手托著左手就按到了大門的指印裡去,已經受了這麼多傷,被放點血說實話也真的不算什麼了。
事情真的有點怪異,也很可笑。在我放了血之後不久,隱隱的機關中樞啟動聲就傳了出來,第二道大門這裡沒有任何意外,中樞是完好無損的。我心裡暗自苦笑,不該進來的時候,我們強行破開大門進來了,該離開的時候,第二道門卻毫無阻滯的打開了。
厚重的大門緩緩被絞盤和鐵索給提了起來,本來他們打算打開大門後,讓我留在這裡,直到他們把前面所有的路探出來之後再接我。但是第二道大門打開,我們就發現,大門後的空間並不大,嚴格的說,可能只是一個大一些的石室。
而且這個石室,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它經過非常精心的改造,四面牆幾乎都被硬生生的打磨平了。石室裡的東西不多,但是入眼就是一尊三米多高的坐像,手電光照過去的時候,我的心又砰的跳了一下,這尊坐像道冠道袍,卻不是道祖。
「路修篁……」
沒有誰比我對這個道士更加敏感,所以我的目光直接就凝固在了坐像上,有點怕,又有點怪。我真的感覺坐像是活的,因為他的那雙半開的眼睛,彷彿有一種奇異的光芒。
坐像前面是一個小石台,我本來真以為是個小檯子的,但是彭博他們看了,說裡面有儲物的空間。檯子上蓋了一塊銘板,沒有上鎖,用兩把刀子插在縫隙裡,可以撬開。
我就站在大門的外面等他們,直到彭博他們小心翼翼的把一切都搞定的時候,才忍不住過去看。石台的中心是空的,一隻匣子上放了一隻黑色小罐子,只有這麼多東西。
我看到匣子和罐子,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只匣子我似曾見過,那是從班駝帶回來的裝著羊皮書的匣子。罐子我沒見過,很小,黑釉上的非常厚,看上去油光發亮。但是,我沒見過這樣的罐子,卻聽杜青衣提及,那座空墓中,被衛家搶走的黑罐子!
「這是什麼東西?」
「我先看一下,先看一下。」彭博的一條胳膊也不好用了,他觀察了很久,然後把罐子還有匣子完全取出來。和尚則在別的地方看,看這是不是整個未完工的山陵的終點。
黑色的小罐子和那個裝著六指屍體的罐子密封手法幾乎一樣,都是完整的蓋上封泥,又澆了一層錫水。不過這只黑罐子中間不知道出現過什麼變故,封泥破了一點,等於所有的保護隔絕措施幾乎失敗了。
江塵把罐子外的封口全部輕輕打開,裡面是小半罐子黑色的顆粒。我用匕首挑出來一點,就發現這些東西之前不可能是這樣的顆粒,它們的形狀和大小不一,好像是由於密封不嚴,從一個整體上碎裂下來的。
「黑罐子裡是這種東西?」我看著這些顆粒,它們就是黑烏烏的,沒有任何氣味:「空墓裡的黑罐子,也是這樣的東西?」
我們幾乎把罐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給倒了出來,這時候,兩顆半圓的小黑球就從粉碎的顆粒裡滾出來。它們大概和龍眼那麼大,有點潮,手一碰就碎成幾塊。
我和江塵在研究這只罐子,彭博則費力的打開了那隻小匣子。匣子打開的一刻,我馬上看到了之前曾經見過的,羊皮書。
「文字資料!」彭博立即興奮了,好像連傷口的疼痛都忘記了很多,他小心的把羊皮書挑開一頁。匣子和罐子不同,它密封的很好,沒有受到外力的侵蝕,所以羊皮書也保存的比較完整。這個東西可能不是路修篁的手札,所以通篇皆是可以識別的漢字。
「上面寫了什麼?」我急匆匆的就問彭博,這個地方是路修篁最後留下的,那麼匣子和黑罐子必然也是他留下的東西。
「別急,別急,讓我慢慢看一下。」彭博一頁一頁的看著這些文字資料,這樣的文字資料顯然很珍貴,就連靠在門口那裡死死注視著遠處的小鬍子也心動了,轉頭朝彭博這邊看。
羊皮書上的字很小,所以頁數不多,彭博一直在看,他解讀的期間,我們也沒辦法開口去問,就在旁邊焦心的等。
一直過了很久,彭博才翻看完了最後一頁,他抬頭看了看正在焦急等待的我,略略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上面的內容,不過我自己分析,這應該是銅牌事件真正的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