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蛇這個字眼,我的腿就發軟,北方人大多對這種動物非常恐懼,記得小時候在野地裡看見一條大拇指粗的菜花蛇,當場就嚇的我尿褲子.尤其那夥計的話語前面還加上了「很大」這個形容詞,更讓我頭皮發麻,身不由己朝後面退。
幾個人都很緊張,麻爹手裡的手電直打哆嗦,把張猴子拽的更緊了。張猴子一咬牙:「做掉它!」
「人家又沒有惹我們,能繞過去就繞過去,何必沒事找事。」麻爹嚥了口唾沫,小眼睛炯炯有神的注視前方:「蛇雖然沒有腿,但跑起來很快,把它惹毛了,誰躲的過。」
正說話間,我已經在來回晃動的光線中隱隱看到了夥計所說的很大的蛇的影子,心裡一陣惡寒,冷汗順著額頭朝下滴。這條蛇比我都粗,身體盤成幾圈,高昂起的蛇頭最少有幾十斤,一動不動的盤踞在石台下的黑暗中。
砰!
不知道誰擅作主張開了一槍,剩下的人條件反射似的跟著就開火,清脆的槍聲響成一片。
「操他娘的!一群二桿子!」麻爹二話不說,暫時丟下張猴子,拖著我就往後跑。
一口氣跑出去最少一百米,麻爹才放慢腳步,一邊回頭張望一邊對我說:「這隊伍什麼素質,根本不聽指揮,老子都說了能不惹它最好別惹,還是不管青紅皂白就亂打一氣。衛少爺,咱們兩個乾脆就回去守在門那裡,老張他們想幹什麼,讓他們自己干去。」
「咱們兩個單獨離開隊伍,非常不妥。」
跟麻爹邊跑邊說,沒過一會兒,後頭的人就追過來了,離的遠遠的喊道:「衛老闆,等等,先等等,沒危險了」
「沒危險了?」麻爹停下腳步:「把大蛇打死了?」
我們倆停下來等,張猴子的一個夥計剛跑到面前,麻爹就憂心忡忡道:「你們把那條蛇打死了?這東西是有靈性的,又長的那麼大,都是經常出來行走江湖的人,怎麼腦袋裡全是漿糊,遇事不分輕重?」
「不是不是,虛驚一場。剛才咱們看見的那條蛇,就是石頭雕像。」
「石雕?」
「是石雕,石台兩個角上,一邊有一個。」
我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如果剛才看到的那條盤踞的大蛇是石雕的話,這石雕的雕工就太精湛了,簡直可以以假亂真。
「衛老闆,回去吧。」
麻爹就是這樣,危險一來,跑的比兔子都快,危險一去,就顯得大大咧咧,很不屑的對那夥計說:「老子就說了,你們這些年輕後生,包括老張在內,都沒有什麼見識,遇事亂成一團,本來屁大點事,稀里嘩啦打出去這麼多子彈,子彈不要錢?」
整支隊伍的人都很忌諱麻爹這張嘴,那夥計也不敢多說,帶我們回到原來的地方。一些人已經圍在大蛇旁邊,指指點點,看起來真的沒有什麼危險,我和麻爹也跟張猴子過去看。
這條盤踞的大蛇真如那夥計所說,是石頭雕刻出來的,非常精細,身上的鱗片都隱約可見,剛才那些人劈頭蓋臉一通亂打,子彈在蛇身上火花四濺,才被張猴子發現了蹊蹺。
「這是鎮宅用的?」
「狗屁,你們家門口就放兩條蛇?我看,不是鎮宅,而是要鎮其它什麼東西。」
幾個人議論紛紛,等他們全都說完了,一直沉默著的小鬍子才開口說了一句:「這是聖山之龍。」
我們這些人中間,只有小鬍子曾經翻閱過大量有關西夏的資料,所以在這方面,我對他的話還是比較信服的。但麻爹嗤之以鼻:「欺負別人沒文化?龍是什麼樣子,跟蛇差得遠了。」
小鬍子看了麻爹一眼,走到那條石雕大蛇旁邊,伸手在幾個地方指了指。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就發現這條大蛇盤踞起來的腹部下面,有兩三個很不顯眼的凸起物。
「這是爪子?」一個夥計遲疑問道。
「西夏人把賀蘭山稱為聖山,認為這是他們的祖源之地。」小鬍子淡淡說道:「從黨項羌人部落群居的時候開始,就把這種蛇當做聖山的守護神。一些黨項羌族的原始神話中傳說,聖山守護神不死不滅,三千六百年一個輪迴,從蛇身長出五爪兩角,化身為龍,到三千六百年滿,就重新變回原形,週而復始,守護聖山。」
「這也只不過是個傳說而已,中國人都以龍為圖騰,誰見過龍?無非是虛構出來的物種。這種什麼聖山之龍,可能就是當時的人看見一條大蛇,靈感迸發,編出一個守護神的故事,不必當真。」
小鬍子也不理會別人怎麼說,重新陷入沉默。麻爹很想到石台上的建築廢墟裡面扒拉扒拉,就攛掇張猴子,讓他先派人上去看看。張猴子被麻爹粘怕了,躲在一個夥計身後說:「麻哥,這種地方,不會有什麼值錢貨色,總不可能搬幾塊石頭出去吧?咱們還是先做正事要緊,衛老闆,你說對不對?」
我從看到這處建築遺址的時候就猜測過,銅牌會不會藏放在這裡,我還想著張猴子會和我抱有一樣的心思,沒想到他對這個地方很不看好,看樣子是想直接放棄。這就讓我心裡產生了一絲懷疑。
「老張,這地方你來過?」
「沒有,衛老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沒來之前,我們都被堵在門外邊進不來,怎麼可能來過嘛。」
我走近張猴子,盯著他的眼睛問:「既然沒來過,你怎麼知道東西不在這裡?」
「衛老闆,這你可就誤會我了。」張猴子很鎮靜的說:「其實東西在不在這裡,我原先也吃不準,但你師爺說,這地方很像是一個祭祀場所。」
我一愣,心說祭祀場所跟東西在不在這裡有一毛錢的關係?
張猴子把我朝旁邊拽了拽,壓低聲音說:「師爺說,建造這些建築的人,和銅牌出現的年代相差太多,也就是說,銅牌跟這片建築沒有什麼關聯。而且,你也看見了,要在上面的廢墟裡找東西,光清理工作,我們就得幹上半年。」
我一聽是小鬍子的意見,就沒跟張猴子再嗦,直接找到小鬍子,問他相關的情況。我很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多呆,只想趕緊找到東西後馬上離開。
小鬍子跟麻爹不一樣,喜怒不形於色,儘管知道我心裡對他有意見,但也沒流露出什麼不滿的神色,對我說:「石台上面這片廢墟,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史料中記載的黨項羌人的祖源殿。它建造的時間,比西夏王朝最少要早三百到五百年,而銅牌很顯然是在路修篁之後才出現的東西。你想想就明白了,銅牌的藏放者來到這裡的時候,整片建築已經倒塌,如果是你,你會把東西藏在這裡?」
「那也不一定。」我其實已經百分之八十認同了小鬍子的推斷,但嘴上卻不肯服軟。
我來回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仔細搜尋這裡的念頭,一個是工程量太大,另一個其實還是來自自己的感覺,聽了小鬍子的話之後,我就感覺東西可能真的不在這裡。所以張猴子再過來請示的時候,我讓他直接帶人穿過這片廢墟。
張猴子就在石台上把人一集合,繼續前進,越過這片建築廢墟,接近空間的另一端時,石壁上出現一個黑乎乎的洞口,這個洞口很寬,而且洞口邊緣有人為的痕跡,很可能是當初有意拓寬的,按正常情況分析,裡面也應該比較寬闊。前面探路的夥計打著手電鑽進去,不斷發來安全的信號,後面的人就一路跟著走。最多十分鐘左右,周圍所有人為跡象全部消失,而洞口後面的通道也漸漸變的平坦,附近沒有任何水流的聲音,大概是我們離那些地下水系已經很遠,或者是水系改道了。
雖然四周的環境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我們的食物和飲水不多,我問張猴子打算朝前面走多長時間,他說全憑我做主。我想了想,剛才分發給養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三四天的量,所以我說最多走三十個小時,免得食物消耗完了,又找不到其它路。張猴子看了看表,說可以,三十個小時內要是找不到東西,也找不到出路,就原路返回,想辦法跟洞外留守的夥計接頭。
我看張猴子回答的很乾脆,心裡對他的猜疑就減少了一些,不過麻爹是個死心眼,認準的事就不回頭,全心全意粘著張猴子,一副生死與共的樣子。
走了一會兒,我就感覺腳下的路開始出現坡度,其實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折騰,我腦子裡早已經迷了,根本估計不出現在身處位置的海拔高度。而且,坡度越來越明顯,手電照過去,肉眼都能看出路面的變化。
當地面的坡度幾乎達到二十度左右時,麻爹忍不住了,摟著張猴子的肩膀問:「老子怎麼感覺正朝一個大坑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