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喝了一口水,就跟我們講剛才發生的事。
在剛才那個小石室裡,最先被襲擊的是小鬍子的夥計,我跟麻爹鑽進巖縫以後,和尚他們也看清了那東西似乎是條狼,雖然當時顧不上考慮這裡怎麼會有狼,但和尚心裡倒不那麼慌張了,覺得三個人玩一條狼,怎麼也得把它玩殘。
小鬍子跟和尚的身手自然就不用說了,就算真的是狼,徒手就能幹掉。
但是這條鬼影子一般的鬼東西極難對付,已經超出了和尚的預料。它的爪子和牙齒都鋒利和刀片一樣,,動作快到極致,非常靈敏,和尚連開兩槍都沒打到它,陳然受了傷,一隻手使不出太大力氣,躲閃的稍微一慢,腿上又挨了一爪子。
「被這個東西抓一下,和被刀子割一下沒有區別,剛才要不是我躲的快,已經掛了!」說著,和尚就扒開自己的衣領,扭頭讓我和麻爹看。
我用手電照了一下,和尚脖頸上有一道爪子劃出的傷,破了點皮。這是和尚身手敏捷才逃過一劫,我看的有點發毛,那是動脈血管的位置,如果和尚當時躲的稍慢一丁點,後果讓人不寒而慄。
那東西很難應付,周圍的環境又特別暗,激烈且快速的對峙中,手電幾乎起不到照明作用了。小鬍子找機會讓陳然先躲到巖縫裡去,自己在後面掩護,和尚怕他們跑不利落,就引著那傢伙往巖縫裡鑽,背上被抓了一下,連槍都搞丟了。
而且,和尚記得很清楚,他當時鑽的是另外一條巖縫,但是跑了一大圈,也跟我們一樣,跑到這裡來。這就說明這些巖縫四通八達,像一張蛛網一樣,弄不好會被繞迷。
「說真的,我搞不明白。」我質疑的說:「如果是一條體態很大的狼或者別的東西,它是怎麼在這裡活下去的?」
「閒話留到後頭再講吧好不好。」麻爹也被和尚說的害怕,睜著綠豆眼往下仔細查看了一圈:「趁那鬼東西不在,咱們先跑,不跑出去,遲早要被它威脅。和尚,你先下去探探路,萬一有情況,老子跟衛少爺在上面接應你。」
「你使喚我怎麼跟使喚你們家通房大丫頭一樣。」和尚也朝下看了看:「真他娘的有情況的話,你在上面怎麼接應我?」
「和尚!老子告訴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麻爹壓著嗓子指責道:「當初合夥的時候你們是怎麼說的!有了事情你們先上,要保證衛少爺和老子的安全!現在就到了用著你的時候了,快去快去,老子不是不仗義的人,絕對會在這裡掩護你。」
「你就坐在這裡掩護我?」
「快去吧,老子在這裡求九天十地的神仙都保佑你。」
和尚白了麻爹一眼,從橫樑朝柱子那邊挪動,然後一點一點的爬下去,我和麻爹當時太緊張,一迷糊,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倆人生怕和尚看不到東西,一起拿手電照他,在那種一團漆黑的環境中,和尚整個人都成了一大坨很明顯的目標。
和尚這邊還沒下到底,黑暗中悄無聲息的撲過來一條影子。真的,這條影子快的讓人產生錯覺,會認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我頭皮一陣發麻,麻爹也緊張的手電亂抖。黑暗中出現的影子可能抓傷了和尚的屁股,和尚膽子再大這時候也毛了,又怒又怕,騰出一隻手,抽出刀子反手就刺。那東西沒躲開,和尚的刀尖上沾了一點血。
這條影子一閃就是好幾米,快的讓人眼睛都跟不上。它可能被和尚的刀子刺傷了一點皮毛,嗖的就躥出去很遠,我甚至能看到黑暗中它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和尚不敢再冒險了,抓住這個機會,飛快的重新爬了回來。
「這東西這麼雞賊!」和尚伸手在屁股上摸了一把,都是血:「一直在下面躲著!」
麻爹也隨聲附和:「老子料定它沒這麼容易就死心,所以先讓你下去試探一下,幸好屁股上肉厚,不礙事的,上些藥,幾天就好。」
我們的藥都在背包裡,背包又丟到小石室,和尚沒有辦法,只好忍著。我很替麻爹逼和尚下去感到內疚,看著和尚屁股上一個勁兒的冒血,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安慰他說,人的屁股沒有動脈血管,只有毛細血管,屁股破了也不要緊,流到無血可流的時候自然就止血了。
這下子把我們弄的一點辦法沒有,跟小鬍子他們又接不上頭,三個人坐在橫樑下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怎麼脫身。我們不敢再開手電了,整個石室裡一團漆黑,那東西隨便找個洞口藏著,我們就發現不了,冒冒失失下去,又要被它擺上一道。麻爹就發狠,說跟這鬼東西耗上了,拼著幾天不下來,鬼東西沒食物,餓也把它餓昏過去。我跟和尚拿看白癡的目光一齊看向麻爹:「麻爹,它沒東西吃,請問你有麼?」
「老子只是說句狠話,何必當真。」
小鬍子和那夥計這麼久都沒有一點動靜,讓我非常擔心,按道理說,鬼東西是被和尚引走的,他們那邊應該沒什麼危險,好歹該回來找我們匯合,但一直不見他們人影,這就說明一個問題,他們或許被這些四通八達的巖縫繞暈了,找不到出來的路。
三個人就這麼死死的被困在洞頂的橫樑上下不來,屁股坐的發麻,因為丟失了食物和水,心裡就一直感覺很餓很渴,我心說這樣下去可不行,必須要想個辦法安全的下去,那邊麻爹突然就開口說話了,而且語氣變的很親切:「和尚,你的屁股不礙事了吧,衛少爺,你們倆餓不餓?」
我跟和尚也實在沒什麼話好說了,麻爹就趕緊解釋道:「你們不要把老子想成飯桶,老子的意思是說,呆在這上面不是辦法,要趕緊下去。」
「麻爹,到底是我傻還是你傻,要是有辦法,能不下去嗎?你以為三個人擠在這裡並排坐著很寫意是不是。」
「不要急,老子倒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我跟和尚異口同聲說道:「快說說。」
「事到如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麻爹小心翼翼的看了我們兩個一眼,說:「為今之計,只有把下面躲著的那個鬼東西給弄走,我們才能安全走出去,你們也看見了,現在只要有個餌去引,那鬼東西就會跟著餌跑。」
「麻爹,你什麼意思。」
「一個人犧牲一下,總好過三個人都死在這裡。」麻爹語重心長道:「捨一保二,對咱們來說,還是很划算的,老子年紀最大,本來應該給你們做個表率,但是你們也知道,老子手腳不伶俐,下去做餌的話,跑兩步就要被鬼東西攆上,沒有作用,你們兩個,是不是商量一下,隨便下去一個,我們這邊脫了身,再想辦法來救他,和尚,你年輕,身手又好」
「麻爹?這就是你想出的辦法?還有沒有人性了。」
我也搖搖頭:「丟下一個人,就算剩下的人安全了,跑也跑的心不安。」
麻爹還想做思想工作,詮釋集體利益高於一切的理論,我跟和尚就輪番討伐他,最後把老傢伙說的沒一點面子。
「好了好了!」麻爹惱怒的揮揮手:「你也不想先下,他也不想先下,那大家都一起死在這裡好了!為什麼你們私心總是這麼重,和尚!你別說你沒拜過關二爺,關二爺的風骨你就算學不全,至少也得有兩分吧,否則你拜他幹嘛,老子記得一個洋人說過,人,從他娘的生下來到死,都是自私的動物」
說到這兒,麻爹猛的閉上嘴,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屁股下的橫樑微微一動,好像朝左邊傾斜了一點點,而且咯登的輕輕震了一下,我心裡隨即一空,立即生出個很不好的預感。
「橫樑要塌!這次他娘的不用再推來讓去的了。」麻爹忍不住一聲大喊。
麻爹的話剛剛說完,橫樑左邊那一頭塌陷的勢頭就漸漸很明顯了,我們三個坐在上面,根本就沒辦法擋住。可能就是一瞬間,這條橫樑就完全塌了下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蕩起一大片浮灰。
我們三個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隨著橫樑一起掉下來,橫樑塌下去的那一頭跟地面碰撞,震感傳過來,把人全甩了出去,都摔的非常慘,我的右腳被崴了一下,痛的站不起來,麻爹也呻吟著說自己的骨頭好像散了。
正說著,那條隱沒在黑暗中許久都沒有任何動靜的影子勢如閃電般的撲了過來,我甚至能聽到它身體帶出的一陣勁風,和尚繞著只塌下來一頭的橫樑躲避了一下,咬著牙對我們說:「衛大少,快!你們順巖縫走!我們鬥不過它!」
麻爹這時候也不說骨頭散了,嗖的就要往巖縫裡鑽,我不忍心拋下和尚一個人,在石室裡和他一起兜圈子,和尚急了,罵著讓我走:「你非要兩人一起死!快走!走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