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以最快速度找到那個叫做烏蘭布浪的村子,然後就小心的在村子裡挑選嚮導。!賀蘭山脈是近南北走向,如果要從東往西走,可能只有三四十公里寬,很多當地人都認識路,但要從北向南走,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在尋找過程中,很多村民都說一個叫巴圖的人可以準確無誤的帶人走完整條賀蘭山脈,我們很高興,就去找這個巴圖。
巴圖是個魁梧的蒙古族漢子,青須須的絡腮鬍子,我猜想他肯定一脫衣服就能露出一巴掌寬的護心毛。雙方一交談,巴圖表示做嚮導絕對沒問題,只要在賀蘭山脈,無論我們去那裡,他都能把我們帶到,看著他歲數也不算大,我就有點懷疑,在我印象裡,要是頭髮鬍子都不白,就沒資格說這樣的大話,巴圖可能看出我的顧慮,有一點生氣。
「不相信我?你們到附近問問,整條賀蘭山,有我巴圖不知道的地方嗎?」
他說的很肯定,而且語氣裡有一些自豪。和尚和他搭腔,引他的話,巴圖當然沒有和尚那麼多的心眼,三逗兩逗的,就告訴我們了一些事情。
巴圖家祖輩都生活在烏蘭布浪,所謂靠山吃山,巴圖家基本就是靠進山打獵採藥為生,巴圖的父親是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據說單臂持槍就能打中峭壁上的岩羊,在附近很有名氣,他三十三歲的時候才生下巴圖,所以對這個獨子愛惜的不得了。
不過自從巴圖一降生,厄運就一直纏繞著他,體弱多病不說,還經常無緣無故的昏迷,一昏迷就是兩三天,而且在昏迷中,家裡人都能聽到已經失去意識的巴圖會突然尖著嗓子笑,那種笑聲很怪異,就好像什麼東西掐住他的脖子,又撓他胳肢窩,迫使他發出這樣奇怪的笑聲。巴圖的父親心急如焚,把能想到的辦法全部想了一遍,但是沒有一點作用,一個月裡面,巴圖總會昏迷兩三次,被折磨的骨瘦如柴,村裡的人就都認為這個孩子活不長,肯定要夭折。
在巴圖十二歲的時候,村子裡來了一個漢人老頭兒,跟村民打聽一種乳白色的石頭,巴圖雖然常年被怪病折磨,但總歸是個人,不犯病的時候也會出門溜溜彎兒,結果就遇見這個老頭兒,老頭看見巴圖馬上大吃一驚,巴圖的父親覺得奇怪,過去跟老頭兒搭話,老頭兒張口就說出巴圖平時所犯的症狀,然後說,這個孩子,活不過二十歲。
巴圖父親一看老頭兒這麼神,以為他是醫生,當時差點給老頭跪下,央求他給巴圖治病,無論需要什麼藥,花多少錢,自己都願意出。老頭兒沉吟了半天,才說,巴圖並不是得了什麼病,但其餘的話,他就不肯再說。
巴圖父親認定這個老頭兒是高人,跪下就不肯起來,苦苦哀求,老頭兒經不住他求,就說給他指條路,能不能救巴圖,要看老天肯不肯照顧,而且這個辦法會很麻煩。巴圖的父親本來幾乎對兒子的怪病已經絕望了,眼見有點希望,立即表示就算再難,自己也會去照做。
老頭兒用自己帶來的一種紅色的粉末加水調和,然後拿毛筆蘸著在巴圖後背上畫了個奇形怪狀的圖案。說到這裡的時候,巴圖脫下身上的上衣,露出寬厚的脊背給我們看,他後背上果然有個類似於符的東西,顏色殷紅,就像剛剛拿血畫上去的一樣,我就吃了一驚,心說這是什麼玩意兒,這麼多年都消不掉。
然後,老頭兒告訴巴圖的父親,讓他親自帶上巴圖,按賀蘭山脈縱向的方向,把整條山脈走一遍,途中要給巴圖放三次血。而且這個過程每兩年進行一次,一共需要進行四次,八年下來,巴圖正好是二十歲,如果熬的過二十歲,那他就沒事了。
這種事情如果放在我看來,根本就是胡扯淡,但是巴圖的父親卻照做了,因為他沒有別的辦法去救巴圖,而且另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老頭兒臨走前對他說了一句話:禍是你惹的,卻要後輩去承擔。
巴圖父親沒過幾天就帶著十二歲的巴圖開始穿行賀蘭山脈,並且遵照老頭兒的吩咐,給巴圖放血。用巴圖自己的話說,那幾年什麼都沒幹,淨跟他爹爬山玩了。
父子倆一次不少的在賀蘭山穿行了四次,等到巴圖二十歲,那種奇怪的昏迷病症竟然真的就消失了,而巴圖也平安的熬過了二十歲,但是第二年,他父親就去世了,死的時候年紀還不大。
說著,巴圖就有些傷感,我也說不上相信不相信這種民間野史,不過巴圖在整個賀蘭山來回鑽了幾次,做嚮導是綽綽有餘的。
我們立即正式僱傭了他,接著,我就跟巴圖說,我們不需要把賀蘭山全走一遍,只要到雲壇峰就行。巴圖一愣,反問了一句,什麼雲壇峰?
我心裡不由的叫苦,搞不好雲壇峰這地名真是當年那位道爺自己給起的名字。
「你們要到什麼地方去,至少有個大概位置,不然我怎麼帶你們?」
「你看一下這個。」小鬍子拿出從手札中解出的圖給巴圖看,巴圖倒真的沒有吹牛,仔細的看了片刻,就看出這是賀蘭山北麓的圖,不過這張圖不甚清晰,該有的地名一個都沒有。
「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圖上。」
「我搞不懂。」巴圖把地圖還給小鬍子,搖了搖頭:「你們究竟到那裡去?」
我和小鬍子對望了一眼,看來真的是沒轍了,難道要在賀蘭山北麓一點點的找一遍嗎?我們最耽誤不起的就是時間。但是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連巴圖這樣熟悉地勢的人都不知道雲壇峰。
「巴圖,那你就帶我們把北麓都走一遍。」
「整個北麓都走一遍?」巴圖先是一驚,然後露出為難的神色,他說他還養著一些牲畜,如果在山裡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會影響自己的收入。
和尚馬上給了巴圖一個想都想不到的價錢,巴圖緊皺的眉頭不到三秒鐘就舒展的象絲帛一樣光滑,他告訴我們其實他是很講情義的人,一見我們就覺得有緣,所以很願意帶我們走遍賀蘭山。
事情就這樣談妥了,巴圖把我們都讓進了屋,一邊收拾坐的地方,一邊熱情的和我們交談,他的嘴皮子和他的體型很不相稱,非常靈活,他問我們是來玩的還是來搞事的,如果是來玩,北麓這裡有幾個好去處,然後就說了一串地名。
而這一串地名裡,有一個地方立即引起了我們的關注,巴圖說那是一個山眼。
「山眼?」
巴圖點點頭,接著對我們解釋了一番。他所說的山眼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山眼,和風水地脈也沒有任何關係,而是自然形成的一種奇特的地理景觀,巴圖連比帶畫的說了半天,我們還是搞不懂他的意思,他就說,其實形容也形容不出來,總之,那個地方讓人看過一眼以後就永遠都忘不了,非常震撼。
我們心裡都開始盤算,幾乎不約而同的要巴圖先帶路到這個所謂的山眼去。因為當一件事情沒有任何線索的時候,就只能盡力從一些不正常的角度入手摸索。
「沒有問題。」巴圖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當天我們就住在巴圖家裡,村子裡的人基本上都不放牧,所以各類奶製品還有炒米都是從外面買回來的,巴圖招待我們喝酒,還講了些關於賀蘭山的事,他說賀蘭山周圍在古代打過好幾次打仗,死了非常多的人,特別是成吉思汗滅西夏的時候,賀蘭山是西夏抵禦蒙古的一道天然屏障,估計因為民族情感的原因,巴圖嘴裡的蒙古鐵騎都是正義之師,在長生天的庇護下成功的突破賀蘭山防線,殺掉昏庸無道的西夏末帝,解放了西夏各族勞動人民,說的大家都是一樂。
在我印象裡,賀蘭山是個很神奇的地方,特別是西夏歷代帝王的王陵,據說很神秘,德國人首次航拍到遍佈在五十平方公里內的一座座大土包一樣的東西時,還不知道下面竟然躺著十幾個古代的皇帝。
賀蘭山另一個很出名的東西就是巖畫,這些巖畫可能都是西夏建國前若干年內活動於此的土著人留下的遺跡,八幾年的時候,一副被偶爾發現的巖畫轟動了整個考古界,我在一本雜誌上見過這副巖畫,雖然巖畫的內容有點誇張抽像,但線條簡單流暢,正常人都能看的懂,畫的竟然是一個穿著宇航服的宇航員,而且這副巖畫的創作時間被確定為七千年前。
稍稍喝了點酒,當晚大家睡的都很沉,第二天,巴圖替我們雇了馬匹,他可以盡量驅趕馬匹沿著能走的路縱深進去,我們帶的裝備很多,一直靠人背著走下去會吃不消,巴圖還從自己家裡拿出一桿看上去很新的獵槍,一摸獵槍,巴圖就又想起自己的父親,唏噓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