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
「慕琰哥!」
徐伍成跟寧願剛要追過來,電梯門卻已關上。
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顧雨霏用力扭著手腕:「你幹什麼?放手?」
秦慕琰回身看著她,目色沉冷:「你以為結婚和離婚是在辦家家酒,想懷孩子就懷孩子,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膣」
顧雨霏甩開他的手,卻因為力氣用的太大,直接向後靠了過去,身子靠近電梯的角落裡,抬起眼一臉防備的看著眼前一身讓人看不懂卻又讓人覺得危險十足的秦慕琰,她一邊揉著剛剛掙脫時甩疼了的手腕,一邊攏起眉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她揉了揉手腕,然後放下手,站穩了身體,抬眸神色不變的看著他漆黑的眼眸:「這兩年多以來,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想等我死心?等我自己親口手放手?等我在你這種無休止的冷暴力的折磨裡徹底毀滅,直到有一天我哭著喊著求著你離婚,這,就是你想要的!」
秦慕琰本來冷冽的神色有一剎那一僵滯蝣。
她的確猜的八.九不離十,他的確曾這樣打算過,等她自己看清,等她自己開口。
她直視著他的雙眼,毫不閃躲:「我以為你是有什麼隱情,看來我是真的高估了自己,我以為十一年的感情即使在你這裡對我沒有一點點愛情,好歹也會有這麼多年的溫存的記憶,但是現在看起來,顯然也沒有。」
「秦慕琰,我現在可以很直接也很坦然的告訴自己,我輸了,既然輸了我不怨任何人,我放你自由,也放了我自己,我成全你和寧願的一往情深,不為難你一絲一毫!當然,我也不會想要瓜分你秦氏一份一毫的財產,我只要卿卿。」
她的目光堅定,眼裡帶著已經做出最終決定不可動搖的微光。
秦慕琰就這樣看著她的眼神,看了許久,直到電梯停在公司最頂層的天台,電梯門打開,他沒說話,卻是再度拉住她的手將她從電梯裡拽了出去。
這回顧雨霏沒有反抗,任由他拽著自己出去,走出電梯,秦氏公司的天台上是一個乘涼納風的好場所,不遠處是一處露天的私人餐廳和茶室,還有一些擺放的椅子,天台四周是鋼化玻璃的圍欄,以保證天台的安全。
她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裡的擺設上,只是任由他將自己拉到那邊的私人餐廳,這上邊現在沒有人,只有竹編的桌椅,他募地一鬆手,說道:「你先坐下。」
她站在原地不動。
感覺到她的抗衡,他雙手掐在腰間,回頭擰眉看她:「你腳才剛好,站這麼久不累?坐下!」
顧雨霏依舊不動,只是將手裡的那份合同放在旁邊精緻的圓桌上:「離婚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沒有什麼好談的,這是我哥當年派人給你續簽的合同,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要改的地方,或者是終止還是什麼樣,這份合同先放在你這裡,三天後你直接給顧氏一個答覆就好。林啟凡會出面處理這樁合同。」
秦慕琰沒有看合同,只是看著她的臉。
他想不通,曾經那個純真陽光的顧雨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這樣果斷,這樣決然,開口說出離婚的時候,竟然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痛快。
曾經他的確有過那樣的想法,想等她自己將自己折磨到放棄,讓她自己意識到以那種方式來逼迫他的下場。
眼前就是他兩年前本來打算要的結果。
終於等來了,她比他想像的乾脆。
而他,比他自己想像的要驚訝許多。
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只是看著他,看著眼前已經變的像一棵被風吹雨打了許久卻始終毅力不倒的大樹一樣的女人,這兩年始終平靜的心莫名的有了那麼一絲酸疼。
他還不至於看著到了嘴邊的東西不屑一顧,看著她終於要離開了,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體會到自己的心。
他真的不至於那麼混蛋那麼愚蠢。
心裡的酸,心裡的疼,只因為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堅強的超出他想像,已經不再是曾經跟隨在他身邊,被他親手插上翅膀時的那個顧雨霏,看著她隱忍中堅韌的表情,看著她之前還在泛紅,現在卻平靜無波的雙眼。
這個顧雨霏,已經在他不管不問的這些年裡,成長成了另一種樣子。
他覺得陌生的樣子。
看著看著,秦慕琰忽然歎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合同,伸手拿了起來,看了兩眼,便又放下,之後抬眸看著她:「雖說我秦慕琰不是什麼好人,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婚後的這兩年,我沒有任何婚外情的歷史,包括寧願,我和她沒什麼。」
顧雨霏不語,只是站在筆直的看著他,眼神靜靜的落在他的臉上,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
這樣的顧雨霏讓秦慕琰深深的皺起眉:「知道我為什麼兩年來不肯見孩子?」
她的眸色動了動,卻只是動了一下,沒有任何波瀾。
「顧雨霏,血濃於水,我知道那是我的骨肉,我的女兒,我從一開始就下了狠心要和你生死不見,孩子是我的,一旦我看見她,接觸到她,我知道自己就徹底狠不下心。」他黑眸鎖著他,聲音平靜中帶著幾分微歎:「現在,你在我漸漸離不開卿卿的時候,她也離不開我的時候,打算離婚,你認為我會同意麼?」
「秦慕琰,我和我的女兒用了兩年的時間習慣了沒有爸爸的世界,她會哭,會鬧,但你從不知道,我的女兒很會忍。如果她知道爸爸是不要她了,她絕對不會掉一滴眼淚!也絕對不會再開口喊一句想要爸爸,因為她是我顧雨霏的女兒!」
「你什麼意思?」聽出她這話裡的決絕,秦慕琰瞬間眉心緊擰。
「我的意思很明顯。」顧雨霏將手上前幾天因為秦夫人的話而重新帶上的戒指輕輕摘下,輕輕放在桌上的那份合同上。
「從那些名媛淑女到瑞拉,從瑞拉到季莘瑤,從季莘瑤到寧願。我這腦子進了十一年的水,現在水退的乾淨了,做出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說罷,她忽然微微一笑:「我才二十九歲,我還不老!十一年的有眼無珠,老天爺也該讓我洗清眼睛,去找個知冷知熱的人溫暖我的下輩子了。」秦慕琰無言的轉開頭,卻是眉頭緊鎖,看向天邊漸漸變色的雲霞,之後回過眼,正色道:「婚我不會離,在卿卿那裡,我錯失了兩年,不想再讓父親這個角色在她的世界裡空缺下去,我們日子照常過,離婚你想都別想!」
他口口聲聲是不捨得孩子,口口聲聲的卿卿,卻始終沒有一句顧雨霏。
雨霏沉靜的眼望進他幽黑的深瞳:「秦慕琰,你愛過我嗎?哪怕是一瞬間。」
他目色不變,僅僅是看著她的雙眼,卻是沒有回答。
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她卻是忽然笑笑,上前一步,靠進他的懷裡,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在他低下頭來看她的剎那,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
她閉著眼睛聽,直到他終於緩緩抬起手,輕輕放在她肩上的那一刻,她隱去從眼角滑過的淚,低下頭看了一眼腳尖,讓眼淚無聲無息的落在地面,然後笑著抬起眼,從他的懷裡退開。
「我累了,誇父逐日也有累垮的一天,何況我已經追逐了十一年。」
她忽然笑的燦爛:「你知道嗎,剛剛在你辦公室外看見寧願抱著你在你身邊撒嬌,你對著她笑的那一刻,我竟然一點心疼的感覺都沒有。」
「你說,我是不是已經不愛你了?」
說罷,她忽然又是一笑,笑的秦慕琰眉心間的皺痕加深。
「秦慕琰,我累了,不愛了,死心了,所以,再見。」她在轉身時,視線淡淡的落在合同上的那枚戒指上,然後微微勾唇,唇角揚起一抹淡笑的弧度,頭也不回的走向那邊的電梯。
她知道他不會追上來,這麼多年都沒有追上來過,何況是現在。
當她走進電梯後,門關上的剎那,始終站在桌邊的秦慕琰側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合同和那枚戒指,伸手拾起那枚戒指,卻是忽然抬手摀住腹部,握著戒指的那隻手募地杵在桌子上,身體微微下彎。
徐伍成早就上來了天台,但在下邊一層不敢露面,見顧雨霏走了,才忙從安全通道跑上來,一看見已經坐在桌邊的秦慕琰,忙快步走過去:「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