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房間,那邊追著正哭天喊地的小魚從房間裡跑出來的單縈一轉頭就看見了他。
「南希?」單縈驚愕的看他一眼:「你怎麼……」
她眼中的疑問是,他怎麼還在這裡?
顧南希沒去看她的表情,亦也沒有深究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手中緊握著那枚戒指,轉身便走。
「南希!現在已經過了9點半了!你現在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和我爺爺究竟倒了什麼?轢」
單縈忙要叫住他,他卻是一步都未停。
「爸爸!!!」小魚忽然尖叫一聲,從單縈的懷裡跳出去,在顧南希等電梯的剎那,小魚快步跑了過去,用力抱住他的腿:「爸爸!爸爸!你別拋下小魚!爸爸……」
顧南希低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耐心漸漸已要消耗殆盡,單縈見他要走,便快步走了過來,要把小魚拉開:「小魚乖,跟媽媽回房間吃藥,爸爸有急事!你聽話,跟媽媽走!醐」
「我不要!」小魚哭嚎著:「太爺爺說爸爸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太爺爺說爸爸不要我和媽媽了!爸爸!小魚會乖乖的!爸爸……求你不要走,爸爸……」
孩子的哭喊聲在酒店的走廊裡徹響引來不少房間裡的人打開門探頭出來看,單縈低下頭想要拉開小魚,可小魚卻是死命的抱住顧南希的腿不讓他進電梯:「爸爸!爸爸你別不要小魚……爸爸……」
一群人的指指點點,讓單縈不敢抬頭,似是忽然有些後悔答應爺爺用這種方式,她發現自己其實在最一開始就已經走上了不歸路,她其實是用這種方式將顧南希越推越遠,於是她緊緊抓著小魚的手,卻是紅著眼睛不出聲,只是用力的要拉開她。
「爸爸!爸爸……」小魚哭著跪在地上,雙手依舊死命的抱著他的腿,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來的力氣。
漸漸的那些房門裡的人走出來,不停的指指點點,電梯的門即將合上,顧南希想要走進去,卻聽見孩子跪在他腳邊哭的幾乎斷了氣。
腦中陡然劃過七八年前,曾經就有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跪趴在她的腳邊,求著他……
他目色一動,低下頭,看著哭的小臉通紅,鼻子一大把,已經快要喘不上氣來的孩子,接著冷冷的看了一眼始終只是想要拽開小魚,卻是一句話都不說的單縈。
「南希,對不起,我不是……」見他冷眼看著自己,單縈紅著眼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中的掙扎越來越深。
顧南希皺起眉,不再看她,陡然俯下身把哭的快斷氣的小魚扶了起來,旋身抱著她走回房間,無視四周眾人的指指點點,直到把孩子送了回去,將她放到床上。
單縈連忙跟著走了進來:「好了,爸爸抱你回來了,來,吃了藥好好睡一覺,別打擾爸爸,聽見沒有?」
她走過去拿著藥去餵孩子,小魚卻依舊還是哭著喊爸爸,顧南希看了一眼腕上的時間,已經快10點了。
他訂的是9點58分的婚禮……
他正要拿起手機打個電`話讓在場的司儀安排一下延候一個小時,更打算跟莘瑤說一聲,可剛拿起手機,小魚就從站在床上伸手用力去拽他的胳膊,手機驟然跌落在地,她直接撲到他懷裡嚎哭。
那一剎那顧南希額上的青筋幾乎突起,想推開,卻又無法真的對一個孩子那麼殘忍。
單縈忙過來要抱走孩子,顧南希卻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知道你們今天毀了什麼嗎?」
單縈無聲的看著他,許久,才說了一聲:「對不起。」
顧南希卻只是冷冷的笑,笑的彷彿平靜,眼神卻始終深邃駭人,他盡量耐心的拍了拍撲在他懷裡的小魚,低下頭,哄她乖乖吃藥,直到孩子終於吃了藥,不再哭,他撿起地上摔的屏幕微花的手機,沒有說什麼,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不發一語的單縈,從褲袋中從中掏出那枚婚戒,攤開掌心。
看著他手中的婚戒,知道他竟然將一枚普普通通的婚戒都始終放在身邊,單縈當即深吸了一口氣,咬緊了牙關,硬是沒讓自己哭出來,只是嘴角隱隱動了一下,笑也笑不出來,哭也哭不出來。
「懂了嗎?」顧南希看著她,輕聲說。
單縈不語,轉身坐到床邊,抱住吃過藥後因為藥效而漸漸有些睏意的小魚,低聲說:「你走吧,她睡了,不會再鬧,我知道用小魚不到半年的生命來約束你的良心這種方式很可惡,但是顧南希,錯都已經錯了,你難道要逼著我抱著自己的女兒跳樓贖罪,才會覺得清靜嗎?」
顧南希只是淡看著她,不發一語的轉身便走。
單縈沒有挽留,只是緊緊抱住女兒,眼中依舊是濃濃的掙扎,一面是想趁著現在已經晚了,去留住他,一面是因為清清楚楚的知道了他有多在乎季莘瑤,而放不下尊嚴去強扭一切。
而就在這時,顧南希還沒有走出去,房門便陡然被人敲響。
顧南希隨手打開門,卻沒想到來的人會是……穿著婚紗的季莘瑤……
一剎那他本已滿是疲憊的臉上風雲變幻,向來處變不驚的他看著眼前一襲婚紗的美的不可思議的季莘瑤,整個人都僵在當場。
他遲到了,她找來了。
顧南希不是傻子,如果是其他的地方其他的景況或許還很好解釋,可他一夜沒有消息,婚禮遲到,又沒有及時打回電`話通知,此時此刻被本該在酒店等待他迎親的新娘找到,甚至是在單縈的房間。
不僅僅是顧南希一瞬間失了平日的穩健,跟隨季莘瑤而來的所有人臉上都各是驚駭的表情。
「莘瑤?」那一剎那顧南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找到自己的聲音的,只是看著眼前她平靜的臉色,顧南希平生從來沒有嘗試過的谷底瞬間將她淹沒。
他想解釋,可在開口之前,季莘瑤卻始終面色平靜的看著他,她推開他,直接走進去。
曾經的季莘瑤在顧南希的眼裡,是一隻堅韌隱忍的小刺蝟,外表扎人,內心卻柔軟異常,幾個月相處下來的季莘瑤在顧南希的眼裡,是一個在漸漸拔掉身上的刺,漸漸學會依偎著他,學會在他的身邊遮風擋雨的小女人。
可是此刻的季莘瑤,卻冷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是的,可怕。
怕的不是她面上的平靜和冷漠,而是顧南希感覺到那個被自己漸漸融化的小女人重新帶上了全副的武裝,甚至與他的距離比任何時候都要遠,遠的讓顧南希竟覺得幾乎觸摸不到。
他甚至想不通她究竟是用著怎樣的心情,怎樣的勇氣親自跑過來,甚至保持的這樣的平靜的。
顧南希伸手想要抱過她,想要告訴她一切不是她看到的這樣,可她的目光始終只是看著單縈的方向。
單縈起身過來,兩個同樣心理強勢的女人一見面就扭轉了平靜的一切,單縈質問:「你想幹什麼?」
季莘瑤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打了她一耳光,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聲讓奔波了整夜甚至在凌晨才得知父親當年罪行的顧南希腦中嗡嗡做響,他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看著季莘瑤迅速的連續給了單縈幾個耳光,在兩個女人即將撕打起來的同時,他上前直接攬過她,想要讓她先平靜下來,可她卻極大力的反抗,轉身便狠狠地刮了他一巴掌。
臉上瞬間傳來的刺痛,顧南希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無論這一晚究竟發生了多少事,他把她扔在酒店裡傻等,讓她一個女人瞬間顏面掃地,確實是他的錯,他沒有怨言,只是惦記著她懷孕的身體,想要給她安撫,可她卻對他是完全的抗拒。
那時候季莘瑤轉身走向單縈,她說:「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對不對?」
「好,我給你。」
好,我給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她說的很輕,卻是讓顧南希覺得胸口有一股可怕的東西向外衝,他叫她的名字,她彷彿聽不見。
直到本來睡覺的小魚被吵醒,哭著跑過來喊著他,爸爸。
一剎那的天崩地裂,顧南希終於在剎那間懂了單老的打算,真正的致命一擊原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