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平靜的啞聲道:「我沒有推她,也沒有搶她的東西,不管你們信還是不信。」
然後她便將那條項鏈塞到身旁的媽手裡,只深呼吸一口氣,似是強撐著一絲理智不去與顧家人發怒,直接轉身便要走出去。
爸直接破口大罵,季莘瑤頭也不回,清瘦的背挺的筆直,有那麼一絲絲的對現實的妥協,不爭不鬧,卻更也有一絲獨屬於她的沉默中的驕傲。
不知為什麼,但是在這一刻,顧南希相信她。
先不說信與不信,季莘瑤是他的妻子,是他把她帶進顧家,而忽然發生這樣的事,爸不問原由直接責怪,誰又不知道爸和老爺子一樣是在心裡偏向著溫晴的榛?
「等等。」顧南希直接開口去叫她。
而季莘瑤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鐵了心的向外走,直到他快步追出去:「季莘瑤,站住!」直接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被他拉的一個踉蹌,勉強穩住身子,轉回頭來看他藝。
但她看著他的目光,沒有什麼期盼的光亮,似是她也認定了他不信她,更也沒想開口解釋什麼,她只是扯了扯唇角,輕聲說:「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接受。你父親的這一耳光我可以忍,因為他是長輩。可是顧南希,在事情真相查明之前,我希望你起碼給我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留一點尊嚴。」
一番話,輕輕的,卻是字字真切,沒有傲然的強調什麼,更也沒有嬌情的對他委屈什麼。
他想不通,他是她的丈夫,在發生這種情況時,她就不能對他哭一哭,或是急忙解釋幾句?
她就對人性這麼絕望,甚至對週遭所有人的眼神和看法一點希望都不抱,一切只憑著自己的本能去做事,雖然她這樣並沒有什麼錯,但是此刻他承認他並不舒服。
做為她的丈夫,她有權利也有資格對他哭鬧,平日裡溫晴怎麼撒嬌怎麼哭鬧他都已麻木甚至是沒有多大耐心,甚至對愛哭愛撒嬌的女人避而遠之,只覺得是個麻煩,但現在,他偏偏就是莫名奇妙的希望季莘瑤能對他表現出一些屬於小女人的難過和發洩。
可她沒有。
顧南希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被爸煽紅了的臉,看著她眼底染著幾根紅血絲,看著她盡量讓自己平靜的面對他。
恍惚間他只想將她抱進懷裡,拍拍她的肩,告訴她,她在他這裡可以哭一哭,可以解釋,他可以相信她。
但見她這種堅強而並不屈服的表情,到了嘴邊的溫柔話語卻變的有幾分生硬:「既然不是你做的,又為什麼要走?」
季莘瑤似是因為他的話而愣了一下,她似是驚訝於他的信任,見她眼中本來是一層讓人感覺不到的冰霜在剎那間漸漸化開,他心裡這幾分不滿才終於放平,至少,他的信任對她來說竟是十分的重要。
「你……相信我?」她的眼中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我信。」看著她臉上的掌心,顧南希直接抬起手,撫上她已經紅腫起來的那半邊臉,眼中微冷,卻是因為爸今日的舉動和剛剛溫晴那幾句故意煽動人心的「真相」。
安慰季莘瑤兩句後,他並不打算讓她就這樣蒙冤離開,人是他帶進家門的,就這樣讓她離開,先不說是不是他做為一個丈夫的失敗,就算事情真的是她做的,他是她的丈夫,也應該共進退,而不是讓她一個人這樣淒淒慘慘的獨自離開。
然而當他要拉著她回去時,季莘瑤先是隱隱抗拒了一下,她顯然對顧家其實是有氣的,剛剛只是因為面對著長輩,恪守著小輩的禮貌沒有發作,其實這一會兒,恐怕這女人已經在心裡把爺爺和爸罵的千萬次了吧。
顧南希在心裡笑笑,臉上卻是沒什麼表情,直接攬過她,然而她卻是忽然學著溫晴的聲音柔聲柔氣的說:「南希哥哥,人家搶戒指搶的手疼,現在臉也疼著呢∼∼」
顧南希當即看著她,在這一瞬間將身旁這個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卻仍然能彷彿開玩笑一樣的扯皮的女人深深印在眼裡,甚至於心底。
他雖然被她這句扯皮氣黑了臉,但拉著他走進門時,手卻是牢牢握著她的,沒有給她退縮的餘地,也沒有再給任何人不把她當成一回事的機會。
這個季莘瑤,這樣的季莘瑤,興許就是在這一晚,莫名的進駐到越來越靠近他的世界裡,且是那麼的獨一無二。
之後將她交給回來的雨霏後,他便直接上了樓。
樓上溫晴的房間裡,醫生老爺子爸和傭人圍成了一團。
老爺子和爸心急火鐐的催著醫生快給溫晴止血,別讓她再疼了,溫晴躺在床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疼的難受,看見顧南希走進來,便含著眼淚白著臉,抬起手想要碰到他。
「南希,南希啊!小晴在叫你!你快來!」老爺子忙轉身喊他。
顧南希沉默著走過去,順手握住溫晴的手,在她抿起嘴滿足的含淚微微一笑的剎那,他的眼神在她額頭上的傷口處看了看,察覺有幾分不對。
如果是從高處摔下水池,傷口是會呈劃傷的痕跡,而不是這樣像是被邊緣的石頭直刺到的一個小小的血窟窿。
然而這時一群人圍在這裡,又急又鬧的,顧南希只看了一眼,便叫醫生好好替她處理傷口,之後便放開溫晴的手,轉身正要與顧遠衡說幾句。
誰知溫晴在他剛一放開後就又哭又鬧著疼,一直喊著南希,爸和爺爺這一會兒根本顧不得其他,忙拽著他到床邊讓他一直陪在這裡,顧南希本意是上來看過情況後就下去替季莘瑤敷一敷臉,不過見溫晴今晚是拼了命也想要纏住他,想盡所有方法都要讓他在她身邊的模樣,他只沉吟了片刻,便沒有拒絕。
將計就計也罷。
當晚,待所有人離開後,他聽見老爺子在出房門後故意將門反鎖的聲音,不過這裡是二樓,陽台旁邊就是另一間房的陽台,想離開很方便,他沒說什麼,只是陪在溫晴床側,這時溫晴已經睡了,額頭的傷口亦是已經被處理好。
這一晚上的時間足以讓所有人的情緒沉澱下來,而季莘瑤在雨霏身邊暫時不會怎麼樣,他需要這一晚的時間,看清一些事情。第二天一早,溫晴剛一醒過來,就看見站在窗邊的他,頓時開心的直接坐起身,嘴裡甜甜的喊了聲:「南希,你一晚沒睡啊?」
顧南希目色沉靜的看她一眼,輕輕笑了笑:「小晴,頭還疼麼?」
「啊,不那麼疼了。」
「既然不疼了,那你來告訴我,這是什麼?」顧南希隨手拿出一塊尖銳的碎石,這是昨夜他打電話叫管家去水池那邊撈出來的,從旁邊的青苔來看,這碎石是原本就一直在池下四周的石壁上,只是可能有些鬆動,被人一拽就能拽起來。
而池底經常被打掃,就算有碎石也不會有這麼大一塊,並且這碎石上的青苔還在,一看就是昨夜才被弄下去的石塊。
其實這並不算什麼證據,只要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依然可以糊弄過去,但溫晴顯然沒想到這樣賣力的演卻仍是被他懷疑,當即眼神便有些慌亂,嘴唇顫了顫,想要解釋什麼,卻磕磕巴巴的半天沒說出話來:「我……我……這是……」
一個不完全算是證據的證據在她面前便有這樣的震懾力,這樣簡單而微不足到的「案子」恐怕也不需要再繼續糾察下去。
顧南希只是將那石塊扔到她床邊,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南希,你聽我解釋!」溫晴忙揭開被子想要追下來,但畢竟天氣漸涼,她也確實昨晚泡了冷水,這一會兒感冒著涼頭暈的站不直身子,剛一起來就又坐了回去,但卻是急出了眼淚:「南希……真的是季莘瑤推我下去的!你別相信她的話,你別相信她!她肯定跟你說我有多壞有多不可理喻,她肯定一直跟你哭著解釋尋求你的可憐,南希……」
顧南希在離開之前腳步停了停,只回首淡看她一眼:「她一句解釋都沒有說過,溫晴,這場鬧劇由你而起,是想繼續鬧下去弄的誰都不好看,還是息事寧人,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