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老皺眉:「你這丫頭這麼固執?就算是我打算帶你回季家,讓季家上下看清楚,你季莘瑤是我單和平的外孫女,你也不打算去?」
季莘瑤眉頭一挑:「單老的意思是,現在想回頭替你自己那無緣得見的女兒和外孫女正名?您不覺得一切都晚了嗎?何漫妮再怎麼樣,也是他季秋杭結婚二十幾年的合法妻子,在你們軍政界,圈裡圈外的都認識,您帶我去了又能怎麼樣?」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也當然不會虧待著你這孩子。」單老正色的說罩。
季莘瑤卻是笑了:「不必了。」
她轉頭:「南希,我們一會兒在市區,找一家酒店門前就下車吧,我想換一件乾爽的衣服,咱們就別麻煩單老送的太遠了,好不好?琰」
顧南希滿眼寵溺的看著她,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怎樣都好,我是怕你著涼。」
「沒事,去酒店洗個熱水澡,再換一身衣服就好了。」
莘瑤笑著說著,兩人的對話親密無間,更也將單老完全排斥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單老見狀,雖是有氣,卻是沒說什麼,只是又看了她一會兒,才嚥著氣,叫司機找到合適的酒店再停車。
到了市區西邊的一家酒店門前時,軍綠色吉普車停下,兩人下車後,單老也跟著下了車。
顧南希表面上對單老較為客氣的說了幾句後,便直接扶著莘瑤進了酒店,兩人並未在意單老隨之進來的舉動,只叫工作人員開了間房間,之後兩人便進了房。
莘瑤其實不是特別冷,只是y市的春天比g市的確實要涼上許多,再加上身上有淋到一些雨,顧南希擔心她著涼,便直接讓她先進浴室洗個熱水澡。
待莘瑤洗過熱水澡,身上暖暖的出來,換好衣服時,這時有酒店的工作人員過來敲門。
顧南希前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酒店的客房服務,客房服務很是禮貌的對他們點點頭:「對不起,打擾二位了,單老先生在本酒店定了竹字包房,請二位下樓一同就餐。」
顧南希淡看了一眼眼前的客房服務,道了聲謝後,關上門。
季莘瑤已經穿戴好,走過來說:「單老這糾纏的手段倒還真是執著,我還在想他一起進酒店來是幹什麼,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
顧南希卻是沉吟了片刻,輕聲道:「我來y市出差過幾次,這家酒店是y市的一家較為特殊的酒店,在這裡能訂得到房間的只有部級以上的領導,而在此的竹字包房定價過五萬,若非宴請到兩三位部級以上的領導,這家酒店一般是不會將竹字包房輕易訂出。」
莘瑤一聽:「那豈不是說,單老還請了別人?」
顧南希不語,走到落地窗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外邊的停車場。
莘瑤想了想:「要不,我們去看看吧,單老這樣做,明擺著是權大勢大,以宴請之名請你顧市長和夫人一頓飯局,如果不去,最後為難的倒是我們。」
「你若不想,我可以處理。」顧南希轉過身來,溫和的說。
「沒事,正好現在也快到中午了,有人請客,幹嗎要拒絕?」
莘瑤其實並不想跟單老接觸的太多,也隱約能猜得到單老宴請的其他人會是誰,但現在她也不想去猜,無論是誰都好,既然這下馬威都已經到了,她就不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而任性胡來的讓顧南希遭受到任何非議。
待兩人收拾妥當,在客房服務的引路下,乘坐專用電梯到達竹字包房所在的樓層,而就在竹字包房的門被工作人員恭敬的打開時,季莘瑤的腳步當即便頓住。
只見單老坐在東邊的位置上,而季秋杭與何漫妮皆是一身便裝,似是也才剛剛趕到,正客氣的與單老寒暄著。
「我們這正準備去公安局那邊看看程程,誰知道就接到單老您的電話了,這忽然在這裡宴請這麼一大桌,看來是還有其他人要來?」季秋杭正好說到這一句。
而包房的門剛一打開,在坐的三個人便向這邊看了過來,一看見門前所站的季莘瑤與顧南希,季秋杭的神色頓時冷凝住,何漫妮亦是臉上的笑意直接褪下,掩住驚訝之色,略有些遲疑的望著他們。
「呵呵,你們季家人該是這家酒店的常客,我就知道你們對這裡的規矩瞭若指掌,這不,剛問我是不是還有其他人要來,咱們的顧市長和莘瑤就到了。」單老笑呵呵的指了指這邊,示意顧南希和莘瑤過來坐。
莘瑤有片刻的怔愣,但也只是一瞬間,在顧南希風輕雲淡的微笑之時,也隨之露出笑臉,之後便隨同自己的丈夫走進去,在單老的另一邊落坐。
「單老特意宴請,結果倒是巧了,沒想到剛來y市的第一天,就遇見漫妮姨和姨夫。」顧南希笑的有禮有度,眉眼間更是讓人看不透的一種淡薄之色。
近幾個月季家為了把季程程救出來,一直煞費苦心的四處走關係,結果沒想到顧南希將這裡裡外外層層環環的關係早就搞定,如密不透風的牆一般讓他們無從下手,幾個月來顧南希更又對他們兩人避而不見,從未給他們如此坐下攀談的機會,今天倒也是真的個機會,單老既然知道季程程被關,也知道徐立民的事,那也就是說單老此時在裝傻。
他特意擺宴,當然也不會是給季家向顧南希再度求情的機會,反倒……
季莘瑤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季秋杭,心想,自己不打算去季家,單老就請他們過來,看來這親,單老是認定了。
「喲,我倒是忘了,你們顧季兩家還算是半個親戚,對對對,記得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來著?季參謀長你可是帶著一家,跟我一同去的顧家。」單老忽然笑著說,再又指指莘瑤那邊:「但是你們二位有一點絕對想不到。」
季秋杭暗暗皺眉,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莘瑤,似是對她這個女兒如今的種種態度十分的不滿,卻又似乎是因為想起了她今天回y市的原因,而神情略有些詭異的沉默。
何漫妮卻是沉得住氣,沒有說什麼,在單老說這話時,便將目光轉向單老,笑道:「哦?單老是說什麼事情讓我們夫妻二人想都想不到?」
「單曉歐。」忽然,單老淡淡的說出這三個字。
當即,本是剛剛摘下帽子放在桌上的季秋杭面色一僵,何漫妮亦是眼神微變,愣然的看著單老。
「是我的女兒……」單老挑眉,在看見季秋杭與何漫妮兩人瞬間大變了的臉色時,繼續似笑非笑道:「想必季參謀長早年在軍區,也能聽說過我這個部隊裡的長輩年輕時辦的一些渾事,當年我妻子離開時所懷的孩子,就是單曉歐,我找了曉歐這麼多年,也一直無緣得見,終於,我找到了曉歐的女兒。」
說著,單老的目光轉向季莘瑤:「莘瑤啊,這聲外公,你還是不打算叫嗎?」
在季家人面前,季莘瑤不知如何開口,顧南希似是瞭解她現在的處鏡,便笑道:「單老,傳言您年輕時便特例獨行,如今一看,果然不假,這認個外孫女,都要這麼大費周張。」
他這話並未替莘瑤排斥單老外孫女的這一身份。
顧南希必然是知道,當年單曉歐在那場感情裡敗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許就是因為單曉歐只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而何漫妮的背後不僅僅有姐姐所嫁的顧家,還有家大業大的何家。
而此刻,季莘瑤的身份,和單曉歐的身份,活活的煽了季秋杭跟何漫妮一個大大的耳光。
果然,季秋杭的臉色始終僵硬,何漫妮皺起了眉頭,猶豫了許久才勉強笑道:「單老莫非是在開玩笑吧?也許此單曉歐非彼單曉歐,單老您的女兒,哪會如此屈就甘心給別人做小呢?」
單老當即似冷非冷的瞟了一眼何漫妮:「做小?」
見單老那表情明顯是已經將當年的事情查出了一個大概,何漫妮便也不再回嘴,閉上嘴,悄悄的在桌下拽了拽季秋杭的袖子,示意他說點什麼。
季秋杭看了一眼單老,再看了一眼季莘瑤:「單老是如何認定,莘瑤就是您的外孫女?不過,如果這其中真有這一層關係,那看來以後我對單老您可是要改口了!」
「哎?改什麼口?莘瑤的dna我已經查驗過了,還有曉歐的照片我也有,她和曉歐年輕的時候長的很像,難道你這個做父親的真的看不出來嗎?」說著,單老又冷笑:「至於改口嘛,我看還是算了,畢竟我女兒很不幸的給你季秋杭做了『小』!你若是改口,恐怕貴夫人也會不干吧!」
那一個「小」字,被單老咬的略有些重,季秋杭當即面色緊了緊,回頭看了一眼板著臉不說話的何漫妮。
眼下這處境,明顯是得罪了單老,本來還打算開口請他幫忙處理一下程程的事,結果現在倒成了他們兩人自身難保。
何漫妮雖然不說話,眼神卻是時不時的看向季莘瑤,似是怎麼都想不到,當年那個單曉歐會是單和平的女兒。
季莘瑤忽
然抬眼:「漫妮阿姨這是什麼表情?您是在暗暗憎恨自己當年沒有把我活活弄死,讓單老找到我這個所謂的外孫女,害得你這位真正的『小』此時抬不起頭來,還是在怪我媽當年跳樓的時候沒有把我一起抱下去?」
同時,單老手中正在喝水的杯子重重的被放在桌上,單老淡淡看著何漫妮:「看來季夫人在莘瑤住在季家的這些年,對她並不是很好啊……」
何漫妮本來也是去拿杯子想要喝點水壓壓驚的手當即一頓,手中的杯子險些翻了,她忙扶住杯子,詫異的看了一眼單老,隨即便換了笑臉:「單老說的這是哪裡話,莘瑤這孩子啊,就是小時候不懂事,太淘氣了,我做為長輩的,有時候在她太淘氣的時候打了她幾下,但是現下的父母,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下得了手去打呢,其實也不過是教訓一下,沒有真的下過狠手,可能莘瑤就對這些記恨了吧,畢竟我不是她的親媽媽,她可能心中對我有所排斥,所以,哎,您也知道,現在後媽哪有那麼好當的,現在的孩子心思可都獨著呢……」
「是嗎?那季程程是為什麼被關起來?徐立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又是怎麼惹到了顧家了?輪到要注射死刑的地步?」
單老彷彿是真的在問一個問題,而非在逼問,他的眼神依舊帶著幾分笑,卻是笑的有些冷。
「這……」何漫妮不確定單老究竟知道了多少,忽然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眼神暗了暗。
季秋杭這時開了口:「漫妮畢竟只是個女人,單老現在如果有什麼想要怪罪的,全都算在我頭上吧,對於曉歐,我……」
「啊!」忽然,何漫妮手中本來扶穩的杯子忽然就這麼翻了,杯裡的熱水全灑在了何漫妮手背上,成功打斷了季秋杭要說的話。
季秋杭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有幾分不滿,何漫妮卻是趁著單老看不見她這邊被季秋杭擋住的臉時,偷偷對他瞪了一眼,眼神有些發狠,季秋杭當即皺起了眉,隨手拿過餐巾紙遞給她。
單老雖然看不見這一幕,但季莘瑤和顧南希卻是看見了,顧南希若有若無的彎了彎唇:「姨夫,也許站在我媽的角度,有些話我不該說,你們老一輩之間的愛恨糾葛前塵往事,以莘瑤的性子,其實她不計較,不過今天既然在這裡見過了,我想,我也該表明一下態度。」
一聽見顧南希終於開口,何漫妮當即便忍著手上的劇痛,急急的看向他,似乎無論現在他們二人面臨怎樣的處鏡,最擔心的終究還是季程程這個女兒所要面臨的遭遇。
季秋杭也忍不住看了顧南希一眼。
看看,這一家三口的感情多深啊,同樣是女兒,他季秋杭偏偏就可以像小時候那樣,抱著季程程哄著季程程,卻把她季莘瑤當成一個小女傭一樣無視。
如今依舊是這樣。
既然如此,她還能有什麼對季家人可說的?
「首先,程程在莘瑤十七歲那年主謀所犯下的事,因為莘瑤孤立無援,秦慕琰又被其不願惹事的父母支開到美國,修黎被你們強行壓制,於是將那件事情隱瞞了多年,或許這件事情姨夫你曾經不知道,但是你現在知道了,而你的態度卻與漫妮姨一樣,雖說我們之間有這道親戚關係,不過,莘瑤現在是我的妻子,我有權利有義務為她當年與數月前曾發生過的那件事而起訴季家,但我沒有。」
顧南希目光淡薄,沉靜的看站面色有些發灰的何漫妮:「程程目前在公安部門接受教育,其之後會受到怎樣的處決,只會按法律的規程來走,是輕是重就看她自己犯過的罪孽是深是重,當年的程程可以以未.成.年的理由來輕判,那麼數月之前她背著你們向徐立民的帳號中所匯的三百萬,與其私下往來的信件與內容,都可確定她的主謀之罪,且莘瑤那時已經懷孕,其罪更重,我想二位應該十分懂得法律,四面求情沒人肯出面相助的原因,你們可有自己仔細考慮過?」
說到這裡,顧南希隨手給莘瑤夾了一些菜放進她碗裡,對她溫和的笑笑,示意她吃東西,不必聽他說這些。
莘瑤恬靜的看著他,再又看向那邊沉默的聽著顧南希說話的單老,沒有開口,只是接過筷子,默默的低頭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