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石芳的眼神忽然變的可怕。
「結果我後來才知道,修黎竟然是顧家的孩子,我們兩個從姐弟一下子變成了叔嫂,說實話,這種關係都要尷尬死了。」季莘瑤單手拖著下巴,眼裡儘是笑意:「石阿姨,我不知道你對顧家會不會很憎恨,但是看在他們現在這麼努力的想要留住修黎的份上,您就原諒他們吧,因為,畢竟現在我也算是顧家的一份子啊……」
石芳的手很冰涼,當莘瑤再次握住她的手時,石芳的本來有些詭異而可怕的眼神漸漸淡了許多。
莘瑤抬起眼,沒有太在意她的眼神,對於一個神智不清的人來說,腦子裡恐怕會有太多的被迫.害幻想,也許她剛剛提到顧這個字,讓石芳有了反映,但是還好,她的撫觸能讓石芳平靜下來。
於是莘瑤緊握著她的手,又小心的在她的手心裡輕輕的按.摩,笑著說:「石阿姨,其實我很希望你能早一點清醒過來,無論是因為修黎還是因為自己,因為你是修黎的媽媽,所以我很心疼你現在的樣子,另一方面,我很希望你能在清醒過來後,跟我講一講,我媽媽的事情……玷」
說到這裡,季莘瑤眼裡忽然染上幾分盼望:「我很好奇,我媽媽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還有,我想知道她的身世,她和單和平的關係。」
有那麼一剎那,她感覺到自己手裡的那隻手似乎是顫了一下,猛地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石芳的神情,卻見石芳的眼色很呆滯,嘴唇亦在劇烈的顫抖,似乎是剛剛吃過了東西,因為身體反映問題,而要吐出來一些。
眼見她這狀況,莘瑤忙轉頭看向那邊依舊在竊竊私語的幾個醫護人員:「她好像是要吐!鍥」
那幾個醫護人員趕忙要過來,莘瑤本來不放心,但知道自己坐在這裡有些礙事,便忙站起身就要站到一邊去,卻是剛要走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石芳反握住,她猛地轉過頭,看向石芳的臉,因為頭髮長期這樣擋在臉前,髮根幾乎已經定了型,所以只是這麼一會兒,頭髮就又遮下來一部分,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這些頭髮卻像是她的防護罩一樣,讓她覺得安心。
但是季莘瑤的手卻被石芳握的死緊,緊緊抓著她的手,甚至看起來像是怕自己抓不住一樣,狠狠的竟然快把指甲嵌進她手背上。
「石阿姨……?」
莘瑤驚訝的看看她,卻見她剛剛嘴上的顫抖漸漸蔓延至全身,卻仍是手死死抓著自己,由是停下腳步,低下頭:「石阿姨,你是不是想說什麼?你怎麼了?」
「季小姐,石芳這是要癲狂的前兆,你快站遠一些,千萬別被她傷到。」
一個醫護人員伸手就要將石芳的手拉回去,一邊拉著一邊急急的說。
季莘瑤沒見過這樣狀況的病人,但見石芳這狀況,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怎麼看,她這都不像是要瘋狂的前兆,便猶豫了一下,在後被醫護人員扯開後,沒有走開,只是有些擔心的低下頭看了看。
這時,那醫護人員直接伸手將她輕輕推了推:「季小姐,你快站到那邊去,她這樣,也不知道是要尿了還是要怎麼樣,顧先生交代過,讓我們陪著你,雖然同意讓你在這裡接觸石芳,但是只要石芳有任何問題,馬上讓我們拉你離開,季小姐,請別讓我們為難。」
「可是她這樣明明是很難受!」季莘瑤皺眉。
「是很難受,她經常這樣,忽然間就抖起來,沒人敢靠近她,今天這都算不錯了!」
「可……」
「兇手……兇手……」忽然,石芳嘴裡含含糊糊的冒出這幾個字:「都是兇手……」
那幾個醫護人員當即臉色變了,同樣驚愕的看向石芳,季莘瑤覺得不對,直接推開眼前擋住自己的那個人,轉而回到石芳面前,低下身看她,見石芳雙眼瞪的很圈,血絲一片,雙手顫抖著舉起來,似是要來抓住自己,莘瑤本能的將手遞了過去,讓她抓住。
石芳一抓住她,眼神便一柔,忽然癡癡的笑。
「石阿姨,你剛剛在說什麼?什麼兇手?」莘瑤俯下身,雖然手上被她抓的很疼,但還是忍了,只是耐心而謹慎的看著她的眼神:「你想說什麼?告訴我?石阿姨?」
「季小姐,你這樣是不行的!顧先生交代過,您不能貿然……」醫護人員趕忙要拉開她。
「別碰我!我知道她不會傷害我!」季莘瑤陡然轉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急忙要拉開自己的醫護人員,在那兩個人被自己的表情嚇住不敢再動的時候,便轉回頭來,目光溫柔的看著眼前的石芳,見石芳雖然緊抓著自己,卻是漸漸低下頭,不去看那兩個醫護人員。
季莘瑤當時就懂了,猶豫著看了一眼那兩個醫護人員,說:「她平時被你們打了太多鎮定劑,現在身體狀況太差,很容易受冷,現在估計是冷了,送她回去吧,我陪她在房間裡坐一坐。」
「可是,顧先生說過……」
「所有後果我自己承擔。」季莘瑤的語氣堅定。
因為她始終都覺得石芳的舉動非常詭異,為什麼她要遮住臉,為什麼她不讓顧遠衡靠近,為什麼她對別人瘋癲,卻對自己能平靜下來?甚至可以乖乖的聽她的話?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生活從來都不缺少戲劇化,一個被關在這裡二十幾年的女人,身上究竟有多少的無奈,季莘瑤不是看不出來,石芳她有話要說。
無論這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至少這是一個機會,她不能說錯過就錯過。
那幾個醫護人員仍在猶豫,季莘瑤蹙眉,冷冷看著她們:「有什麼好猶豫的?我是她最好的姐妹的女兒,又是他兒子的姐姐,相當於他的乾女兒,我想他一定是對我有印象,才會在我面前這麼平平靜靜的,難道你們不希望你們口中的『石瘋子』早點清醒過來減輕你們的負擔嗎?既然她肯安靜的面對我,怎麼就不能給我一個陪她說說話的機會?」
幾個醫護人員似乎覺得她說的很對,但卻又無法確定該不該這樣,其中一個年齡較長的人說:「這樣吧,季小姐,我們先把石芳送回去,然後我先找主任問問看,如果她認為讓你陪著石芳在房間裡不會出問題的話,我們也就不管了,您千萬別為難我們,我們也是聽領導的話行事啊……」這療養院裡的領導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人,是真心想要石芳清醒過來,還是把石芳關在這裡的主謀之一。
一切皆有可能,雖然她相信顧南希,但她不相信顧遠衡和顧老爺子,何況二十幾年前的時候,顧南希也才幾歲而己,他能知道什麼,而石芳對自己又這麼平靜,剛剛那幾句話明顯是想透露什麼,以她這個媒體人的直覺來看,石芳一定是想告訴自己什麼,卻礙於有別人在場。
也許,她根本就沒有瘋!
這樣的想法讓季莘瑤都嚇了一跳,再又仔細看看石芳,見她抱著自己的手在胸前,傻笑著,抱著她的手時,像是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小娃娃一樣,滿眼的疼愛和癡傻。
於是,季莘瑤緩緩的蹲下身去,仔細的看著她的神情,溫柔的小聲說:「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國的,你放心。」
說罷,莘瑤又緊緊反握住石芳的手,用著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相信我。」
石芳沒有反映,彷彿沒有聽見一樣,一味的抱著她的手,像是在疼愛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子。
莘瑤心下一疼,深深看著她。
沒一會兒,那幾個醫護人員就把石芳送了回去,莘瑤想要過去看看,卻被她們擋住。
「季小姐,我們剛剛打過主任的電話,主任說石芳每天這個時間都會出現癲狂狀態,您現在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實在不能冒這個險,我們能理解您對她這個精神病人的好奇心,但是為了您的安全,就算是得罪,我們也不能讓你現在靠近她。」她們說。
季莘瑤攏眉:「什麼不能讓我現在靠近她?那我什麼時候再能見她?我跟南希隨同爸一起來探望石阿姨,本來他們來美國就是以公幹為由,再過不了兩三天就要離開了,你們讓我什麼時候見?」
「這……」那醫護人員憂鬱了一下:「要不這樣吧,季小姐,我們給她打一支鎮定劑……」
「又是鎮定劑!你們不把她當人看嗎?!」季莘瑤赫然怒斥了出來:「她是人,不是動物,不是你們想讓她安靜下來打一針就行了!看看她都被你們折磨成了什麼樣子!你們還是不是人!有沒有人性!」
「季、季小姐,你別生氣,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啊,你畢竟懷著孩子呢,你一定要理智一些,為了孩子,也不能這樣貿然靠近她,本來她現在就要發瘋了,這萬一要是出什麼事……」
「我去看看她。」
季莘瑤又不是傻子,不是看不出來這些醫護人員從剛剛的猶豫到打電話過後的堅決,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到底他們在隱瞞著什麼,她一定要查清楚!
這是修黎的媽媽,她不可能放著不管!
由是她二話不說,直接推開擋在眼前的那兩個人,快步走上樓。
「季小姐,季小姐!」
「季小姐你不能過去……」
「放開我!」季莘瑤用力甩開她們伸過來的手,在她們又擋在自己面前時,停下腳步,冷著臉看著她們眼中那絲膽怯:「這座療養院是顧家名下的產業,現在顧將軍出去了,顧南希也不在這裡,我好歹也是這裡的半個主人,是你們主任的話重要,還是我的話重要?」
「可是,主任也是為了您好啊……」
「是嗎?」季莘瑤冷笑,推開她,直接走向了石芳房間的門。
「季小……」
「算了,去跟主任說一聲吧。」
另一個醫護人員無奈的拉住旁邊的人,讓她別這樣得罪顧家的兒媳婦。
那兩個醫護人員才罷休,卻還是有些擔心的站在門外。
季莘瑤剛一走進去,就看見一個護士和一個男醫生將正在奮力掙扎的石芳按在床上,男醫生手裡是一根細細的針管,正在準備注射。
季莘瑤認得那是鎮定劑,頓時怒火沖天的走上前,一把奪過那醫生手裡的針管,重重的扔進一旁的垃圾筒裡:「你們這是幹什麼?她都什麼樣了,還給她打鎮定劑?!」
「季小姐……我們給她打鎮定劑,也是未免她再發瘋,傷到她自己……」
「少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顧南希沒有告訴你們,以後別再給她打這東西了嗎?」季莘瑤怒問。
「這……」那男醫生頓了頓,無奈的說:「顧先生是交代過,但是主任那邊說石芳的病情不容樂觀,最近又有發瘋的前兆,現在季小姐您住在這裡,我們怕她發瘋亂跑,打傷了您或者是出什麼事,所以才……」
又是主任?
這些人連顧南希的話都敢不聽,表面上答應,私下卻仍是背著他繼續這樣給石芳打鎮定劑,這是什麼意思?
顧遠衡似乎也不清楚這其中的狀況,那麼這間屬於顧家的療養院,到底是誰說了算?
什麼主任?這家療養院的主任她見過,是個近六十歲的老醫生……
難道……
季莘瑤心下一顫,難道是顧老爺子讓他們這樣對石芳的?
那男醫生見她站在那裡不動,便使了個眼色,讓旁邊的護士繼續按住一直唔唔痛苦的叫著,拚命掙扎的石芳,見他這意思是還要打針,季莘瑤陡然一把直接摘下他臉上的口罩,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一看就是個剛畢業的醫科大學生,連點經驗都沒有,就會聽主任的話行事。
她咬牙:「你這算什麼醫生!治不好病就只會打鎮定劑嗎?要是一直控制也就罷了,她都被控制了二十幾年了,你這種歲數的醫生也已經內心麻木到了這種地步嗎?」
那男醫生當場愣住,被季莘瑤罵的臉上微微一紅,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裡。
「你們出去!別再打針了!我在這裡看著她。」季莘瑤皺眉,直接冷聲命令。「可是季小姐……」
「別再可是,也別再叫我,出去!」季莘瑤轉頭,示意他們馬上走。
「石芳要是發起瘋來,你……」
「我說過,發生任何事情我自己承擔!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季莘瑤瞪了他一眼。
那男醫生一時語塞,只好拿回她手上的口罩,收拾了一下東西,和那個不敢說話的小護士一起走了出去。
見他們走了卻不關門,季莘瑤回過身,走出門外,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門外似乎是打算偷聽的那幾個醫護人員,那幾個人被她一瞪,忙轉身走開了。
季莘瑤隨之將房門重重關上,回身看了一眼蜷縮在床上顫抖的石芳,當即蹙起眉,快步走過去,俯下身靠近床邊,伸手去碰她:「石阿姨,別怕,是我……」
石芳像是被嚇住了,一直顫抖個不停,不肯睜開眼睛,凌亂的頭髮把她本來雖蒼老但卻仍然精緻的面容映的看起來十分扭曲。
莘瑤心下一陣難受,伸手輕輕抱住她:「別怕,別怕……」
哄了她好半天,直到懷裡的石芳漸漸安靜下來,睜著眼睛傻傻的看著自己,季莘瑤才朝她微微一笑,抬起手,將她臉前的頭髮向一旁輕輕撩起,溫柔的說:「石阿姨,您一定是偶爾清醒的吧?是不是被這些人嚇怕了?還是這些人用什麼方式對你?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
石芳只是呆呆的看著她,一句話都不說,但是雙眼卻是始終盯著她的臉。
眼前這個雖然與自己有幾分相像,卻是面容枯槁,身形瘦如骨柴的女人竟像個孩子一樣縮在她懷裡,顫抖的像是尋求依靠,季莘瑤忍不住伸手緊緊抱著她,她沒有尿褲子,也沒有吐出來,身上還是早上換過的乾淨的衣服,因為有護士給她洗過澡,身上還是香皂的味道,頭髮上也是淡淡的洗髮水的味道,而這間病房裡滿是消毒水的刺鼻味兒,但是也很乾淨。
她抱著石芳,像是對著一個孩子一樣,輕輕的拍哄著:「好了,不怕,不怕了啊∼」
「瑤……」忽然,石芳試圖張了張嘴,傻呼呼的輕輕叫著她:「瑤瑤……」
那一剎那,季莘瑤的眼淚就險些飆了出來,低頭看著竟然能叫出自己名字的石芳:「石阿姨,你已經認出我了是嗎?你記得我的名字了,是不是?」
而石芳卻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只是一味的輕輕叫著:「瑤瑤……」
「瑤瑤……」
她不停的重複,然後自己一個人在那兒傻笑著,在季莘瑤站起身來時,石芳順手抱著床頭的枕頭,緊緊抱在懷裡,將臉貼在上邊,傻兮兮的輕拍著懷裡的枕頭,輕輕的搖晃著,像是在哄著一個將睡未睡的孩子:「瑤瑤……」
「石阿姨,瑤瑤在這裡,我長大了,我不是那個你曾經抱過的襁褓中的小嬰兒,我是長大後的瑤瑤,你的好姐妹單曉歐的女兒,我知道你沒有完全的瘋,你一定還記得什麼,你沒有忘記我,你別這樣好嘛,轉過來,轉過來我們說說話!」
莘瑤伸手要將她手裡的枕頭拿走,結果石芳卻不幹,尖叫了一聲伸手就要推開她,莘瑤眼疾手快的向後退了一步,驚愕的看著那抱著枕頭一直叫著自己的名字,像是怕別人去搶她孩子一樣的石芳。
季莘瑤試圖靠近,卻見石芳彷彿渾身都充滿了防備一樣,像是一隻在愛護孩子的母獸,週遭都是危險的氣息,莘瑤雖然很關心她,但不是沒有理智的,站在床邊沒有再靠近,只是靜靜的觀察著她,再又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在口袋裡翻了翻,將從早上因為打算見她就攜在身上的那條白水晶項鏈拿了出來。
這條水晶項鏈是當年巴西總統夫人送進中國的,是頂級的白水晶,在這病房間不算太明亮但也不算暗的光照下一樣被映的十分璀璨光華。
她握著那條水晶項鏈,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將之輕輕送到石芳面前:「您認識這個嗎?」
石芳的眼神瞬間被她手中亮晶晶的東西吸引,猛地轉過眼來,因為有枕頭擋住,莘瑤看不清她的表情,正要俯下身去近距離的看一眼,結果忽然門外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她一頓,來不及去看石芳的反映,便猛地將那條水晶項鏈收了回來,放回口袋裡。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重重推開,顧遠衡走進來,冷漠而嚴肅的看著季莘瑤:「誰讓你跑來這裡?你懷著孩子不能貿然接觸她,你不知道嗎?」
看顧遠衡這態度,應該是剛剛那個所謂的主任聯絡到了他,但是顧遠衡的神情似是真的怕她在石芳這裡有什麼危險,而不像是知道什麼內幕一樣,心下就更是孤疑起來。
莘瑤不動聲色,沒有再去看那邊緊抱著枕頭鎖在床角的石芳,只是笑了笑:「爸,您也知道我和修黎關係好,不管血緣關係怎麼樣,在我的思想裡,修黎就是我的親弟弟,而石阿姨是他的媽媽,就像我的媽媽一樣,所以我一時沒忍住,想來看看她,陪陪她……」
「你懷著孕,不能冒這種險,別忘了你懷的可是我們顧家的孩子,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季莘瑤負擔得起?」顧遠衡冷眼看著她,語氣是冷冰冰的完全傷人的態度。
莘瑤頓時隱隱蹙起眉:「爸,我以為您早該接受我了,我懷的是顧家的孩子又怎麼樣?我是您的兒媳婦,雖然做為晚輩說這些話不應該,但是您做為長輩,是不是在說話的時候應該留些情面?」
「你……」
「這眼前您欠了二十幾年的債還沒解決呢,您就不能順便給您的孫子積些陰德嗎?口孽堪比殺人,爸,請您以後說話注意些!」
季莘瑤現在火大的很,他顧遠衡就算是顧南希的爸爸,但是他這種為人,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說三道四,她肯為顧家生孩子也是因為顧南希,跟他顧遠衡有半毛錢關係,居然用這種語氣說她。
顧遠衡似是氣急,正要說些什麼。忽然,床上傳來一聲尖叫,季莘瑤嚇了一跳,猛地轉過頭,只見石芳抓起手邊的杯子就狠狠朝顧遠衡的頭上砸了下去:「啊啊啊啊啊……」嘴裡還伴有著刺耳的尖叫。
顧遠衡低咒了一聲,即使躲開,那玻璃杯就驟然砸到他身後的牆上,頓時一陣碎裂聲起,因為這房子裡能砸的東西全被她砸過了,現在這裡的人也不在這裡放什麼容易被她抓起來砸人的東西,那只玻璃杯也只是剛剛那個護士進來讓她吃藥,後來走的時候匆忙才忘在這裡的。
季莘瑤驚愕的看著眼前的突發狀況,還沒反映過來,就見石芳忽然從床上跳下來,一邊尖叫著一邊舉著枕頭用力砸向顧遠衡,顧遠衡臉色難看,伸手就要制住她,季莘瑤忙上前將石芳拉開:「石阿姨!」
這時有醫護人員進來,忙要幫著一起將石芳拉開,見這麼多人,顧遠衡便沒再動她,但卻因為一時不注意,而竟然被石芳咬了一口,而眾人發現時已經來不及。
「石阿姨!」莘瑤低叫了一聲,忙要將她拉起來,顧遠衡卻已經用力的將她甩開。
砰……的一聲,石芳直接整個人被大力甩的撞到身後的櫃子上,後背撞在櫃子一角,頓時輕哼一聲,整個人軟軟的倒了下去。
「快,快把人扶起來!」
眾人一見不妙,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石芳扶了起來,但是那個櫃子的角很尖,在石芳剛被扶起來的剎那,便有血從她背後直接流了下來,落在地上。
觸目驚心的血跡嚇住了季莘瑤,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狀況,再又猛地轉頭看著皺眉正捂著手臂上的齒痕的顧遠衡:「爸!她曾經是你的女人!他是你小兒子顧修黎的媽媽!」
「曾經是曾經,現在也不過是一個瘋子!」
顧遠衡擰起眉,見那櫃角邊的血,似是也後悔自己的力氣太大,但被自己的兒媳婦這樣說,也放不下臉來,便冷著臉,毫無表情的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季莘瑤從來都不相信,一個男人竟然可以絕情成這樣。
那些所謂的不愛了,就是真的不愛了,於是,這個女人的死活,都和他再無干係了是嗎?
她恨恨的握緊雙拳,猛地轉身快步走到床邊,見石芳昏死了過去,整個人被放著俯臥在病床上,後背的衣服被揭開,頸後連著脊椎的地方被刺破,這裡算是人很脆弱的地方,稍有不注意直接就能撞到沒命!
她忙拉住一個護士問:「醫生呢?不是說平時都有一些老醫生過來看她嗎?她怎麼樣?有沒有事?快叫醫生過來!」
「季小姐,石芳平日裡經常受些傷,不是她自己傷到自己就是被別人甩開時傷到的,昏迷也是常見的,你放心,她沒傷到要害,就是摔的重了些,所以才昏了,明天早上就能醒,不用叫醫生……」
那醫護人員輕聲說。
季莘瑤當時就覺得自己腦子裡有一根弦在崩崩崩的炸響,直接就斷了,她猛地抓住那醫護人員的袖子:「我讓你馬上叫醫生過來!什麼叫經常受傷!就算是經常受傷,她出了這麼多血,你們連醫生都不叫,到底有沒有醫德!」
「季小姐,這房子裡細菌太多,你不適合長期在這裡,還是回去休息吧。」那醫護人員比之前那幾個小姑娘淡定多了,眼神很是鎮定,直接給其他的幾個人使了眼色,讓他們送她出去。
「你們……」
見她們好幾個人,直接一臉客氣的將她推了出去,又客客氣氣的說讓她回去休息,說現在這裡有她們在,石芳不會有任何危險云云。
直到眼前的病房門被重重的關上,季莘瑤才驚詫的瞪著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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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季莘瑤想再進去看看,卻又一次被那幾個醫護人員「客氣」的請了出了來。
最後她沒辦法,她再怎樣著急也不能在這裡發火惹出什麼亂子,她在病房外邊轉悠了許久,見那些人還不出來,也不知道石芳怎麼樣了,心下焦急,站在這裡,走廊裡陰暗的更是讓她心裡發悶。
最終沒辦法,她乾脆轉身快步走了出去,緩步走在遍地的鵝卵石小路上,想了想,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不能隨便接觸石芳,顧遠衡也沒有心思一直和一個瘋子糾纏,而顧南希最近又太忙……
她不禁坐在水池邊,看了看手機,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至少,現在這種狀況,她絕對不能告訴修黎,所以她只好一個人靜坐了許久,直到下午,她才又拿起手機,因為實在太擔心石芳的事情,所以只好給顧南希打去電話。
電話響了四五聲,那邊便接起,聽起來他似乎在忙,那邊傳來紙頁翻動的聲音,和鋼筆在紙上刷刷而過的聲音。
季莘瑤頓了頓,覺得自己似乎是打擾到他的工作,便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莘瑤?」她這邊不說話,顧南希的溫和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不開心?」
「南希,我想把石阿姨接走,現在就接走。」
她雖然覺得自己似乎是打擾到他的工作,但既然這個電話打過去了,她還是簡單的說完才好。
電話彼端的人似乎是沉默了片刻,半晌,道:「現在?你平時不是這麼衝動的脾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嗯?」
莘瑤知道他看不見自己,但還是搖著頭,對著電話說:「沒有,只是這裡的人對石芳都太冷漠,我的媽媽已經死了,修黎的媽媽就等於是我的媽媽,我想照顧她,南希,我從來沒有對你提過什麼要求,只是關於石阿姨,你能不能幫我,讓我把她帶走?」
那邊傳來筆鋒停頓的聲音。季莘瑤其實知道,這間療養院是顧老爺子所設,這些人也一定大多數是顧老爺子的人,別看顧南希現在權大勢大,但是顧老爺子雖然鋒芒不露,卻是狡猾精明的狠,恐怕這種地方,連顧南希也根本無法做得了主。
但是她想試一試,因為在整個顧家,她除了跟自己的丈夫說這些,她實在不好找其他人。
只是,她也知道這樣,或許是自己在為難他。
「莘瑤,你該知道以石芳現在的狀況,如果被接回國,被修黎看見,會是什麼後果,連你都已經心疼到這種地步,何況是修黎?這樣做,並不理智。」
顧南希那邊似乎是合上了手中的文件,耐心的與她說了起來。
莘瑤心下難受,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想到剛剛石芳摔在桌邊後就暈過去時的樣子,想到那桌邊滿地的血,和那些醫護人員淡定的完全不管她死活,只是簡單處理一樣的樣子。
「暫時不讓修黎看見她也行,我們先給她轉到G市好一些療養院,我經常去照顧她,陪陪她,等她的精神狀況好些了,再讓修黎見她,這樣又方便我見到石阿姨,也有助於她的病情啊。」
莘瑤是央求的語氣,她真的平時從來都沒有這樣求過顧南希什麼,就算是曾經小暖家的老房子要拆遷,她也只是去市政廳找他理論,說各種建議。
而現在,就是因為她知道在這裡也許顧南希不能完全做主,可能會讓他為難,但她知道,雖然這件事情真的很難辦,但也只有他能做得到。
是的,只有顧南希能做得到。
那邊顧南希似是在考慮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你確定要這樣做?」
這時候莘瑤已經想到,如果石芳被接回去,就算修黎被刻意隱瞞著,但是何婕珍一定會知道,到時候何婕珍的感受恐怕會很受傷,而顧南希當然會心疼自己的母親。
這下,季莘瑤忽然說不出話,只是握著電話,覺得自己或許不該這樣為難他。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顧老爺子在二十幾年前就從中插手了,縱使顧南希後來者居上,但是短期內也翻不過顧老爺子曾經一手遮天的手。
她沒再說什麼,也沒有回答是否確定要這樣做,只是一邊緊握著電話,另一邊的手插.進口袋裡,緊握住那裡的水晶項鏈。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那邊才傳來他柔和的聲音:「我試試。」
季莘瑤當即心下一陣情緒如潮湧,這一刻,她相信,生命裡總有一種異常璀璨的夢,有一種名叫無怨無悔的感動。
「顧南希,謝謝你!」
莘瑤握著電話,眼中已絮滿了感動的淚水,聽著電話那邊傳來淡笑的聲音,已經能想像得到,他這時微微勾起的唇和溫柔的表情。
顧南希在她的生命中,不僅僅是獨一無二的陽光,更是源源不斷的希望。
顧南希輕笑:「療養院那邊目前我無法干涉太多,關於石芳的事,我會盡量為你爭取,無論你現在因為什麼而不開心,馬上把不開心的事情放下,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要像現在這樣,馬上對我說,讓我來幫你解決,聽到了嗎?」
季莘瑤感動的無以復加,明明知道這事情使他很為難,可他偏偏卻又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她除了乖乖答應,已經不知此時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映,只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當晚,顧南希回來時,季莘瑤正一個人會在陽台上,朝著石芳房間窗口的方向一直望著。
直到身後的落地窗那裡傳來很輕微的響動,接著便是熟悉的懷抱自她身後將她攬住,莘瑤沒有回頭,只是就勢向後一靠,更緊的貼近顧南希的懷裡,她的目光仍然望著石芳房間的窗口,嘴裡喃喃的說:「不知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什麼感覺?」顧南希淡笑著,俯下身來,在她臉頰邊輕輕一吻,笑著貼在她耳邊溫柔的問:「聽說懷孕五個月後,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會動了,是不是感覺到孩子在踢你了?」
一聽他這樣說,本來就一直感覺肚子怪怪的季莘瑤當即驚愕的低下頭,將手放在肚子上,接著臉上一喜:「真的哎,我剛剛就覺得肚子裡邊像是有什麼在動,但是剛剛一直在專注的想事情,根本沒往這方面想,他真的在動!南希,他真的在動哎……」
莘瑤第一次當媽媽,怪緊張的,這瞬間感覺到寶寶似乎在踢自己,當即便轉過臉去笑看著他:「南希,我感覺到他了……」
顧南希亦是眼中有所期待,將手溫柔的輕放在她的肚子上,試著感覺了一下,隨後笑著說:「別動,我來聽聽。」
當他俯下身來時,季莘瑤頓時笑的滿臉幸福,直到他將耳朵輕輕貼在她的肚子上,靜靜的聽著肚子裡的動靜,她更是臉上一片紅光,笑的直接咧開了嘴。
顧南希嘴角染笑,一邊聽,一邊挑動眉宇,瞥了一眼正笑的滿面紅光的莘瑤:「這孩子,才五個月,就這麼不老實,再過幾個月不是要拚命折騰你了。」
「孩子愛動是好事呀,這代表他健康!」季莘瑤嘿嘿笑著。
顧南希卻是挑眉道:「你前次砸破了頭,被送進醫院時醫生特意給你做了B超,我也是來美國之前,回顧宅時爺爺才神神秘秘的笑著把B超的單子給我看,你確實懷的是雙胞胎,只是爺爺沒有問孩子是男是女,就匆匆叫人給你縫針了。」
「啊?真的是兩個呀?」季芯瑤驚詫,怪不得那幾天看何婕珍和老爺子的表情都怪怪呢,像是他們知道了什麼好事一樣,但因為她在受傷,又不好意思笑出來似的。
顧南希微笑,手輕撫著她的肚子:「興許是那兩個淘氣的小東西正在你肚子裡打架,所以動靜才這麼大,可誰知他們的媽媽也這麼遲鈍,都沒感覺到他們的動靜。」
季莘瑤臉頰上染了一片紅,伸手去推他:「我哪有,我是最近肚子裡就有點反映,我第一次當媽媽,哪裡知道是不是吃錯了東西在鬧肚子,所以也沒說,現在才知道居然是寶寶在動!」顧南希只是笑,莘瑤不樂意了,伸手去推他:「叫你笑話我,叫你笑話我!去,不讓你聽了!」
而顧南希卻是笑著抱住她,繼續貼著她的肚子,最後低下頭來,溫柔的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印下一吻,溫柔的說:「要乖,媽媽懷你們已經很辛苦,絕對不可以讓媽媽不舒服,不然等你們出生後,爸爸可要挨個打屁股。」
噗嗤……
季莘瑤一下子就笑的不行,顧南希起身,將她輕輕納入懷裡,認真的說:「老婆,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再對我說謝謝二字,若真要謝,或許反倒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擁有這樣平靜踏實而幸福的生活,雖說女人生子是天經地義,但是女人懷孕生子也是生命中的一次冒險,若非為愛,又麼會甘願用自己的生命去孕育我們的孩子?若非為愛,十個月後孩子呱呱墜地,你這個媽媽又怎會那樣偉大又那麼甘願平凡?」
「所以,從此都不要再對我說謝謝。」顧南希傾身,吻著她的鼻尖:「我們是夫妻,我絕對不會讓你獨自承受太多的委屈和不快,所以,相信我,無論何時何地,都要相信我。」
季莘瑤點頭,將頭靠在他懷裡,用力的環抱住他的腰將他緊緊回抱住。
她能感覺得到,顧南希對她越來越疼愛,越來越包容,當然,她對顧遠衡今天說過的那些話雖然多少有些受傷,但不至於在顧南希面前表現出太多,可他卻似乎是看出了什麼,雖沒有一直問她,但卻趁著晚上,趁著莘瑤的精神還算不錯,聽她說在療養院悶了幾天很無聊時,便索性開車帶她到附近的幾個農莊走走。
這裡是波士頓遠郊,離市區大概有兩三個小時車程的距離,而這附近的農莊之間的街道上竟然會有不少人來人往的行人,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這附近有三四個農莊,雖不至於像城市裡的繁華,但是這些農莊的人加起來也不少,這裡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個小夜市,會有西方人的燒烤小攤和賣的衣物與雜物,另外還有許多與中國一些城市很相像的小型娛樂項目。
農莊這裡跟不上大城市的時尚,但卻自成一派,季莘瑤一看到夜市就興奮了,顧南希見她想逛這裡,便乾脆將車停靠在附近人較少的路邊,之後牽著她的手陪她去逛逛。
還記得兩人第一次逛夜市的時候,是在雨霏那一次回國前,莘瑤想給雨霏買各種各樣的小禮物,而拉著他四處走。
而他們第二次逛夜市,居然還跑來了美國,但卻並不是在繁華的大都市,而是在美國遠郊偏僻的農莊之間。
可是這種感覺反倒讓人很踏實很欣慰,季莘瑤乾脆將手挎在他的手臂裡,一邊擠進人群一邊朝四周看看。
顧南希不忘替她在擁擠的人群裡騰出空間,免得她這麼大的肚子被人擠到,而就在兩人繞過一片西方式的燒烤攤時,季莘瑤忽然瞥見那邊地面上擺放著的橫七豎八的各種各樣的小東西。
那些都是平時在國內很少能見到的小玩意兒,其實看起來材質也不過就是美國本土的一些很便宜的禮品,但是對季莘瑤這種自認為比較「土鱉」的人來說,這些小禮品就足夠吸引她的眼球,她瞥見旁邊的牌子上邊寫著5美元六十個圈,雖然感覺比國內貴了一些,但還是轉頭笑瞇瞇的拽著顧南希的胳膊:「老公,給我5塊錢∼」
顧南希本來是在看旁邊的其他東西,聽見她的話後,才轉回頭來看看她,再又瞥了一眼她身後的那塊牌子,和滿地的小東西。
這是國內常見的那種扔圈圈套環的遊戲,被扔出去的圈圈套住的東西就可以歸他們所有,只是他似乎沒想到季莘瑤會對這種小遊戲感興趣。
以前在國內,兩人好歹逛過一次夜市,那時候也路過過這樣的攤位,也不見她有什麼興趣,看來她還真是把這次來美國當成旅遊了,換了個地方,就對什麼都感興趣。
顧南希輕笑,將錢包直接給了她。
季莘瑤在他的錢包裡翻了半天,才勉強找到一張小數額的美元,讓老闆找了零後,便拿著六十個圈圈,站在黃色的分界線邊,仔細看著正中間的一隻看起來像是象牙,但其實是仿象牙的東西刻出來的一枚二十厘米大小的南瓜面具。
但是連續扔出去幾個圈圈,也沒有套住那個南瓜面具,季莘瑤恨的咬牙,手裡還有五十幾個圈圈,乾脆直接滿地亂扔,套住哪個就拿哪個,她總不至於笨到花了5美元差不多30塊人民幣,結果空手而歸吧,那也太丟人了!
但是扔了半天,三十多個圈圈就這麼扔光了,居然還是一個都沒套上,只有幾個險險的掛在一些小東西上,但是這樣根本不算是套住了東西,還是無法拿走。
就在這時,顧南希走到她身邊,雖然沒有發出聲音,莘瑤因為覺得自己有點丟人,所以比較注意他的表情。
果然,他在笑!
莘瑤嘴角抽了抽,看著他那沉默的笑著的樣子:「你笑話我啊?」
顧南希斂了斂笑容,嘴角卻仍是上翹:「沒有沒有。」
季莘瑤不服,直接把手裡剩下的二十幾個圈圈往他手裡一塞:「要不你來,我看看顧市長你有多厲害,他這玩意兒肯定是有什麼貓膩兒,要不我怎麼三十幾個圈圈都套不住一個!這竹圈肯定有問題!」
「竹圈有問題,你這手法更有問題。」始終淡然微笑的顧南希一邊輕聲說,一邊接過她手裡的那一堆剩下的竹圈,然後挑動眉宇,輕問:「你喜歡那個南瓜面具?」
莘瑤雖然默認的點頭,但還是不信他能套上,她又不是真笨到連投些竹圈都投不準的地步,只是這些竹圈遇到一點風就會改變方向,非常輕,根本不好控制,比起國內那些竹圈更難控制。
她瞥著嘴說:「你不用套上太多,只要把那個南瓜面具給我套上來就好了……」她話音還未落,顧南希手中的一隻竹圈就已經在他一甩手間飛了出去,穩穩的套在那個南瓜面具上。
季莘瑤的話音頓時哽在嗓子眼兒裡,驚愕的瞪大眼睛,再又看看顧南希手裡的竹圈。
他怎麼這麼輕易一下子就套上了?
「還要哪個?」顧南希隨口問了一句。
莘瑤隨便的伸手指了指幾個不太好套的距離教遠的小東西,結果她所指到的地方,他手中的竹圈也隨之飛了出去,每一個圈圈都套住了她想要的東西。
這回不僅是季莘瑤不得不服,連旁邊本來習慣看好戲的老闆也大跌眼睛,忙不迭的起身把那些套上的小東西拿起來放進袋子裡,給他們送過來,然後在原位放一些更難套的更大的東西。
這些東西都拿回去就已經夠重的了,而顧南希手裡仍還剩下近二十個竹圈,她嘴角抽了抽,靠近在他身邊小聲問:「你該不會是托吧?」
顧南希輕笑:「你認為呢?」
季莘瑤嘴角繼續狠狠抽了抽:「我看你就是個托,哪有你這樣的……」雖是這樣說,但她還是開心的從袋子裡挑了挑,然後說:「這麼多東西全部都拿走也不現實,太重了,我看這老闆也挺老實,不像咱們國內的一些個別的小商販,遇見你這樣的客人就直接喊著收攤,甚至不給東西,我看我就拿這一個南瓜面具走吧。」
「隨你。」顧南希放下手中剩餘的那些竹圈,眼中滿是寵溺的笑。
夜市邊上有這附近農莊之間的一片人工湖,環境還算不錯,莘瑤拿著那枚南瓜面具愛不釋手,時不時的就放在自己臉前,再又時不時的放在顧南希面前。
「現在離萬聖節還很久,你打算拿這東西回國?」顧南希輕笑。
季莘瑤一笑,舉著手裡的面具怪聲怪氣的說:「南瓜南瓜,南希南希,顧南瓜∼」
顧南希頓時黑了半張臉。
而季莘瑤卻是捧著南瓜面具在湖邊照來照去。
這時,顧南希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在季莘瑤回頭看向他時,輕聲說:「應該是公司的事。」
之後,他接起電話,沉靜的目光望著眼前映著月色的人共湖,將湖邊拿著南瓜面具就很開心的在手中翻外覆去的季莘瑤深深的納入眼底。
電話那邊不知是說了什麼,顧南希眸色未變,聲音卻是帶著幾分嚴肅:「不是讓你們這兩天別貿然簽這份合同?林副總是怎麼交代給你們的?E&R公司的資金報告攙了百分之四十的水,到時這合作案出任資金流動走失的問題你們誰負責得起?」
之後,他擰眉,看起來似是有些不悅,聲音也降低了幾分溫度:「讓E&R公司的人在公司等等,我馬上過去。」
「雨霏暫時無法繼續接管公司,林副總接任是由我篩選決定,你們不甘心不服氣直接來對我說,我若再看見任何人為了一己而私而拿顧氏的業績與信譽口碑開玩笑,別讓我用最無情的方式讓你們從顧氏捲鋪蓋滾蛋!」
「少廢話,等我到公司再跟我解釋!」
見向來心平氣和的顧南希竟然似乎是因為顧氏的什麼事而動了些肝火,難得能聽見他的語氣這麼生冷且不給對方留半分情面,莘瑤忙走過去,伸手摟住他的手臂,安撫似的貼在他身邊,小聲問:「怎麼了?顧氏出了什麼問題?」
顧南希放下電話,眉目間的冷凝因為她而溫軟了許多:「沒什麼,公司高管之間的一些內部矛盾。」
末了,他看了一眼時間,眼裡頓時帶了幾分抱歉:「我現在要趕去公司,上車,我先送你回療養院。」
「南希,我陪你去公司吧,我不睏,回療養院也沒什麼事,不知道你今天會在公司忙到多晚,我去陪著你行嗎?」莘瑤在他正要回絕之時笑著說:「我如果困了,就在你公司裡睡下嘛,你的辦公室應該也不缺休息室,我想去陪陪你。」
見她竟帶上了一副撒嬌的意味,顧南希拿她莫可奈何,終於無奈一笑,以下巴指了指他們車的方向:「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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