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她直接沉吟了片刻,便問:「你這裡,能不能查到二十一年前經常來看她的那個好姐妹的資料,或者照片什麼的?」
那醫護人員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季莘瑤將本來關心的話題瞬間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這才有了警惕心,有些遲疑的看看她,似是後悔剛剛說了太多。舒殢殩獍
季莘瑤見她這表情,便輕聲說道:「你別介意,不瞞你說,當年那個經常來看石芳的女人應該就是我媽媽,她已經走了很多年了,我這一次隨同顧家人過來看石阿姨,也是偶然才發現石阿姨和我媽媽在二十幾年前也許是好姐妹。」
見這醫護人員還是有些遲疑,正謹慎的看著自己,季莘瑤微笑:「我絕對沒有要套你話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說,沒關係,我無非只是想知道和自己媽媽有關的更多的往事罷了,我不為難你。」
話音方落,她便不好意思的又對那醫護人員笑笑驊。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
這時,那位醫護人員開了口,小聲嘀咕:「只是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人過來特意探望過石芳,更也沒人對她曾經的朋友感興趣,但是季小姐你剛剛忽然這樣問,我覺得太突兀,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但如果說那位小姐是你已故的母親的話,那我很抱歉,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莘瑤微笑著搖頭膨。
想了想,那醫護人員便伸手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療養院副樓:「我也只是剛來這裡工作幾年的高級護士,有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記得,那個樓裡有一面牆上,掛著這裡所有病人過去的生活照片,我們院長製造了一面回憶牆,讓這些病人的家屬把舊照片拿過來貼在牆上,三不五時的讓這裡的病人過去走一走,看一看,那裡也有石芳年輕時候的照片,但是很少,只有兩張,還是黑白照片,跟她一起合照的年輕女人應該就是季小姐你的媽媽吧?剛剛你說完後,我仔細看了看,發現你跟照片裡那位小姐確實有些像呢。」
季莘瑤一聽,便轉頭看向那邊的療養院副樓,不覺得竟然有所期待起來。
雖然她和修黎都有母親的照片,但是並不多,而且他們對母親的回憶都只能靠照片上那個人才勉強憶起,但若是有更多的照片,或許也是另一番慰藉。
在這麼重要的地方,所貼的照片都還有母親的存在,可見當年石芳和媽媽的關係究竟有多好。
「季小姐,您要不要過去看看?正好我要去副樓那邊送東西。」
那醫護人員好心的問了一句。
莘瑤點點頭,見這醫護人員手裡果真拿著一些小型的醫用器材,似是正要拿回去收起來,她索性伸手接過兩樣:「我幫你一起送過去。」
醫護人員看著季莘瑤拿著那兩樣醫用器材,連忙要接過去:「這哪行,季小姐你現在懷著的也是顧將軍家裡的寶貝,哪能讓您拿這麼重的東西……」
見她硬生生的搶了回去,然後在前邊領著路一邊走一邊說著這附近這些病人的趣事和無奈事,莘瑤不由的笑著跟著她走。
莘瑤轉頭看著那些陪著病人在後邊散步的病人家屬,想起剛剛這人所說的石芳的病情。
這些病人三不五時的好歹還有家屬過來陪伴,病情漸漸穩定,而石芳二十幾年前就瘋了,再又母子分離,二十多年沒人來探望,她的瘋癲越來越嚴重恐怕也是因為骨子裡的孤寂吧。
兩人沿著草坪另一側的清水池邊的小路走,向著副樓走去的路分三條,離那邊最近的一條是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在樹蔭下邊,另一邊是一些長椅,椅上分散坐著不少病人和病仍家屬。
以鵝卵石地面圍成的水池邊種著各種綠色植物,碧水澄清,還有泉眼裡的活水湧進,看來顧家當年選的這個地方雖偏僻,卻同顧宅一樣,是個環境極好的地方。泉水清澈,風景雅致秀美,確實是個適合修身養性之地。
莘瑤沿著小路跟隨那位醫護人員走到副樓,走進去時,那醫護人員對門前的走出去的幾個護士笑著打了聲招呼,因為晚上季莘瑤隨顧遠衡到來的時候,全院的醫生護士都出來迎接,大多數人看見莘瑤後便認得她是顧將軍的兒媳婦,於是也沒人問她任何話,便允了那醫護人員帶她走進去。
找到那面所謂的回憶牆,那位醫護人員伸手指了指角落裡的兩張照片:「季小姐,你看,在這裡,石芳的這些都是黑白照片,只有一張是彩色的,但是已經泛黃了,不是很清楚。」
「對了,我聽說十幾年前石芳險些把這回憶牆上的玻璃砸碎,幸好被我們的人及時發現動機阻止了,不然這些照片恐怕也都被她毀了。」
做為一個精神性的醫院,這麼多頭腦不清晰的病人,在這裡想留住一些東西,確實很難。
可見這些照片有多珍貴。
她走過去,在那些照片下邊看見一行小字。
石芳,196x年生人,祖籍中國a市,其父為中國xx軍事設備製造廠商,198x年xx國內著名軍事設備貪污案爆發,其父被牽連,受法律制裁,導致其家道中落。石芳於初高中時期前往美國留學,學習西方繪畫,各項成績優異,於一198x年患間歇性精神病,至今未癒……
於初高中時期前往美國留學,學習西方繪畫……
石芳和她媽媽幾乎同歲,這樣說來,她們兩人是在美國學繪畫的時候認識的?
季莘瑤抬眼,看著那張模糊的彩色照片裡,兩個穿著紅色衣服梳著下下最流行的少`女頭的年輕女孩兒,其中一個是她媽媽不假,那身材面容和她本來有的那些照片裡的相差無二,但是石芳看起來竟和媽媽的神情很像。
這兩個好姐妹站在一起,從著裝到妝容到髮型再到身材,竟像的似孿生姐妹一樣,但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得出來兩人僅僅是刻意互相貼近形象,其實兩人的臉,仔細看來,還是完全不像的。這照片應該是她們兩個年輕時,拍照的時候故意弄的姐妹照,同樣的造型和妝容,以來造出好姐妹密不可分的感覺,與時下的一些女孩子和好朋友之間一樣,總是恨不得把自己弄的和對方一樣。
她仔細的看著石芳的臉,總感覺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看著這些照片,腦子裡陷入一陣恍惚,有許多東西在腦子裡亂轉,卻怎麼也抓不住一個完全的思緒。「其實這麼多年,我們這裡新來的所有醫生都用盡方法的想治好她,但是她不讓任何人靠近,漸漸的大家也就放棄了。石芳現在應該有五十歲左右了,就算她溫順下來,肯接受治療,就算能治好,恐怕也要用個幾年甚至十年的時間,到時候……也已經六十多歲了,所以,這裡的人都懶得再在她身上下功夫,只是按顧家人當年的要求,照顧好她,不讓她亂跑。」
「這些年,她都沒有離開過嗎?」莘瑤輕聲問。
「離開?我不清楚,應該沒有離開過吧,反正我來這裡工作的這些年,她始終都在這裡……」說著,她又小小聲的靠近在莘瑤耳邊,像是怕別人聽見似的說:「我跟你說啊,與其說是將她放在這裡療養,我看不如說是將她一個大活人關在這裡,一步都不能出去。」
莘瑤蹙眉,卻是沒有動太多的聲色,只是沉默的看了一眼那醫護人員,淡淡笑了笑:「謝謝你肯告訴我這麼多。」
那醫護人員見她一臉正經的表情,便頓時紅了臉,囁咄著小聲說:「女人嘛,都八卦,我們療養院的醫生和護士之間對這些早都見怪不怪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東西,其實反正無論石芳身上背負的是什麼,或者是因為什麼而被關在這裡,沒有人知道,所以我也無所謂告訴還是不告訴你。」
季莘瑤勾了勾唇,沒再說什麼。
如果讓修黎知道他的親生母親在這裡過的是這樣的生活,被這樣活活關了二十幾年……
別說是修黎,就算是她,她也會痛,也會恨,也不會不甘的吧。
一個好好的女人為什麼會瘋?事情似乎是發生在同一年,石芳瘋了,她媽媽跳樓自殺,石芳一直被關在這裡,無法離開,是有人想刻意隱瞞什麼?還是不想讓誰見到石芳?
回溯二十幾年前那一兩年間發生的大事,其中有一件就是顧南希曾對她坦言相告的二十幾年前的那起軍事設備貪污案。
而石芳的父親是軍事設備製造廠的廠商之一,卻不幸落馬,該不會,這其中還藏著什麼天大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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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太晚了,莘瑤一個人回了房間,正在握著手中的項鏈,在考慮著這些事情之間的聯繫,忽然聽見外邊傳來越來越近的動靜,便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只見顧遠衡身上的衣服濕了一小半,額上亦是紅腫了一塊,正臉色奇黑無比的走在前邊,顧南希隨之走在後面,卻是正淡淡的跟身後的幾位醫護人員交代什麼,她一見這景象,不由的愣了一下,快步走過去:「爸?這是怎麼了?」
「瘋子!」顧遠衡似是氣的不輕,罵出了這兩個字後便驟然脫下濕了的外套,轉身快步走回這邊的人給他安排的房間。
而顧南希卻是在莘瑤這邊停下,回身對那幾個醫護人員又交代了幾句,直到那些人走了,他才回過身看了一眼季莘瑤:「都十點了,怎麼還沒睡?」
「爸他怎麼了?」莘瑤小聲問。
顧南希攬過她:「進去說。」
兩人進了房後,莘瑤便抬手去握他的手臂,剛要開口問什麼,卻見他眉心隱隱蹙了一下,似乎是被她抓疼了。
她一怔,見顧南希臉上那微蹙眉的表情只是一閃而過,但仍是捕捉到了,索性直接伸手,也不顧他抬手的阻攔,直接拽起他襯衫的袖口,這才見他手臂上青了一塊,似是被什麼東西砸傷所致。
莘瑤頓時便皺起秀眉,二話不說的拽著他,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皮膚表面已經有一塊出過血,但已經乾涸,他似是特異換了衣服才回來,明顯是不想讓她擔心。
「過來坐下,我去要點碘酒過來。」她把他拽到沙發邊上坐下。
「一點小傷,不用。」他反手拉住她:「沒事了,只是被木椅的一角砸了一下。」
「怎麼砸的?」她疑惑,剛剛顧遠衡身上也濕了,額頭上也像是被什麼砸的通紅,再又見顧南希那輕歎的表情,頓時明白了:「你們剛剛去見了石芳?」
顧南希笑了笑,卻是沉默的點點頭。
季莘搖蹙眉:「爸好歹還是軍區的一將軍吧?你好歹十幾歲的時候也在部隊訓練過,怎麼連一個五十歲的女人都弄不過?她再瘋,只要她手裡沒有刀具這些東西,按理說你們不應該受傷啊……」
顧南希將她按在身邊,溫柔的說:「沒事了,我陪爸過去時,石芳站在陽台那邊,我們如果強制靠近,她一時衝動興許會掉下去,她住在五樓,掉下去估計就沒命了,爸就試圖慢慢靠近,卻被石芳扔過來一碗還沒有喝完的湯,砸中了額頭。」
「那你怎麼受傷了?」莘瑤心疼的撫著他的手臂,癟起嘴,看著他手臂上青紫了一大塊,這心裡疼的跟針扎似的。
「爸不信她不認得他,想要靠近,石芳直接抱著椅子狠砸過來,我怕爸被傷到,就伸手替他擋了一下……」
莘瑤不再說話,只是推開他的手,不讓他拉住自己,起身打開門,叫門外的人送來一些碘酒和傷藥過來,須臾走回去,坐到他身邊,細心的將他的衣袖挽在手臂上邊,左右看了看,見確實只是一塊被砸出來的小傷,因為正好被椅子的一塊尖角砸中所以皮膚表面直接破了,但還好,沒傷到筋骨。
「她見到爸,反映的這麼嚴重?」莘瑤轉身去洗了一條乾淨的毛巾回來,一邊給他擦著手臂上傷口的邊緣,一邊說。
顧南希雖對這傷不以為意,但見她堅持要處理一下,便也沒阻攔,只是認真的點點頭,再又輕歎:「比我們預想中的要嚴重許多。」莘瑤頓了頓,這時傳來敲門聲,便走過去,開門接過碘酒和傷藥,道過謝後,便又走到顧南希身邊。
「我先用碘酒消毒,會痛,你忍著點。」莘瑤打開碘酒的蓋子,之後小心的為他消毒,雖然這裡是療養院,這些消毒包紮傷口的措施應該很完善,但她知道顧南希應該是不會因為這點小傷去特意找人包紮一下,就只好用自己那點當年在小診所學來的包紮知識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
「那她究竟是忘記了爸,還是記得爸?所以才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映?扔椅子?這也太過了吧……」莘瑤說著,便抬眼看他。
顧南希微笑著,執了她的手,讓她坐下,攬住她的身子將她抱在懷裡:「你安心在這裡休息,不用想太多,今天太晚了,石芳已經打了鎮定劑睡下了,明天我們再去探望她時,會注意,你別擔心,乖啊。」
乖你妹,他都傷成這樣了,還把她當成小孩子來哄……
季莘瑤氣的在他身前輕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