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傷多久,就是之前不小心踩到一塊石頭。舒歟珧留」她假裝像是很疼一樣,忙伸手拉開他的手,自己捂著那處紅腫不再讓他看。
然而他卻是撥開她的手,一邊幫她冰敷,一邊輕輕握住她的腳,輕輕轉動了一下她的腳面,她便驟然疼的低叫一聲,忙要將腳縮回去。
「傷成這樣,你明天也不必和那個陸寒回公司了,先把腳養好再說。」他按住她的腿沒讓她逃開,也沒再去碰,卻是轉眼看著她,淡淡的說。
她一滯:「不行,我才剛回這個公司不到一個月,還差幾天就能發薪水了!我這樣無故曠工豈不是那三千塊錢的薪水就要泡湯了!」
「錢重要還是你的腳重要?腫成這樣,連鞋都穿不了,你上什麼班?」他目光如水,語氣卻是十分的嚴肅咫。
季莘瑤蹙了蹙眉,低聲嘀咕:「都重要。」
顧南希似是怔了一下,皺皺眉:「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會頂嘴。」說話間,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你幹嗎?」她一驚,險些沒扶住冰袋,抬眼驚愕的看著他ね。
「抱你去洗澡。」
她沒抗拒,只是抬眼看著他,他抱著她時那種小心翼翼,彷彿她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他眼中的疼惜做不得半分的假,或許有些事情她能接受解釋,能接受真相和原因,但她仍舊無法釋懷,可是面對這樣的他,她不知道是該推開還是該任由他這樣對自己迷惑下去。
也許理智在告訴她應該推開他,至少要給她點時間,讓她仔細想清楚前前後後的一切,可是她的意識卻主控了她的動作,在他抱著她走進浴室時,下意識的抬起手臂圈抱住他的脖頸。
他本來下午在高爾夫球場的白色休閒衣剛剛被雨淋濕,這會兒換了件淺灰色的柔軟隨適的針織衫。
他的頭髮干的很快,根本不必做任何造型,便十分的鬆軟有型。抱著她時那樣溫柔而小心,像是怕摔到她和孩子,直接將她抱進浴室,更因為她主動抬手圈抱住他,俊澈的臉上升起一抹幾乎能滌蕩人心的淺笑。
他俯首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在她頭頂說:「莘瑤,這場雨對我來說,如同甘霖。」
如果沒有這場雨,還不知道以她這種小刺蝟的脾氣,會和他彆扭多久。
「說的我好像是那種沒事找事作來作去的女人似的。」季莘瑤不樂意的小聲嘀咕。
顧南希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你就算是作一作,也是情有可原,但你不捨得。」
「你用不用這麼自信啊?」季莘瑤橫了他一眼。
顧南希在將她放在滿是熱水的浴缸裡時,手臂微微頓了一下,低頭看著她那一副不滿的表情,當即笑道:「難道我說錯了?」
說著,他將她放進溫度適中的水裡。
季莘瑤不說話,將腳小心的放在浴缸邊緣,微紅著臉說:「你出去,我自己洗。」
她能感覺到他眼中那本已經漸漸熄滅的火光再度燃起,忙拽過毛巾在水裡遮住自己的身體,她肚子上邊已經微微隆起來一些,看起來像是胖了許多似的。
他不勉強她,替她將浴巾和毛巾放在她能伸手可及的地方。
「洗好了叫我,你的腳現在不能自己走動,若是胡亂逞強摔到了,你該明白後果。」
她伸手撫了撫肚子,點點頭:「嗯,我洗好叫你。」
他這才放心的轉身出去。
靜謐的浴室熱氣蒸騰,季莘瑤抬起眼,有些乏力的靠在浴缸邊緣。
她以為顧南希一直都是那麼風月博雅的,她以為他們之間所謂的愛,不過是找個人來將就,不過是責任與日久生情的淡淡親暱。
當她離開他的時候,她發現原來自己愛著他。
而在這場雨中,在那涼棚下,他無所顧慮的親吻與解釋,他此時此刻的疼惜與耐心,當他在雨中向她走來,將差點跌到的她扶住,抱著她走過那條長長的坑窪不平的農場時,她知道,原來他的感情也已是愛,而這份愛,或許比她所想像的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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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熱水裡泡了很久,她大概忘記了是有多久的時間沒有這樣腳踏實地過,就在正要起身時,聽見外邊傳來敲門聲。
她一怔,想現在自己這樣出去被人撞見似乎不大好,便安靜的繼續泡在熱水裡。
「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顧市長,請問莘瑤她是不是在你這裡?」
是陸寒的聲音。
季莘瑤僵了一下,陸寒怎麼會找來這裡?
想想也是她的錯,外邊還在下這麼大的雨,她又忽然拿著傘走出去,那麼久沒回去找他們,陸寒和琳琳肯定會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只要問過工作人員,就會有人告訴他,她和顧市長一起被找回來,現在她正在顧市長這裡。
可是陸寒竟然會特意來找她……
她抬手撫額,有些擔心事態的發展,但是以手撐著浴缸邊緣想要起身,卻因為腳腫的完全無法行動,加上她怕站不穩而真的摔倒,只好枯坐在浴缸裡,卻是實在的擔心。
之後外邊便傳來房門被關上的聲音,聽不見顧南希的聲音,也聽不見陸寒接下來的話,想必顧南希是叫他出去說了。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房門又開,沒一會兒顧南希便走進浴室,見她還泡在水裡,便走過去,伸手試了一下溫:「洗了這麼久,頭暈了?」
她搖搖頭,抬眼看他,卻見他的神情沒有什麼異樣,而是直接拿起浴巾,將她從水裡抱出來,用浴巾包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受到一絲的涼,又小心的托起她的腳,擦乾淨周圍的水,才將她抱出去,放在床上,隨手拿過似乎是被工作人員剛剛又送過來的新的冰袋,放在她的腳踝上。
本以為他和陸寒之間應該沒聊什麼,季莘瑤便扯了扯身上的浴巾,騰出手來想要去拿桌上自己的手機,剛剛在外邊淋了雨,手機在衣服裡,似乎是進了水,不知道還能不能用,看起來好像問題不大。卻是剛一伸手,便聽見顧南希問:「你和那個陸寒,是怎麼回事?」
她一滯,忙縮回手,轉頭看看他,見他正看著自己。
「他是我們公司報業部的總編。」她說。
「他很關心你。」他又睨了她一眼。
「……」
季莘瑤不知道剛剛陸寒會不會是說了些什麼,但是她和陸寒確實清清白白,又見顧南希這意味深長的表情,實在不知道要從何開始解釋:「我兩年多前剛剛大學畢業出來後,就到了這個公司實習,那時候直接被分到報社這邊,很幸運的直接有總編陸寒帶我,他幫了我很多,也教我學會了很多,但是他年長我足足十歲,我對他始終是近似長輩和實習導師的那種情感。」
莘瑤看他那但笑不語諱莫若深的神情,由是問道:「我剛剛聽見他來敲門找我了,你們都說了什麼?」
顧南希在床邊的桌上隨手倒了杯茶,杯中熱氣渺渺,他轉過身來看看她:「你是怕我說什麼?」
「沒有。」她抬手抓了一下頭髮:「我又沒有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只是陸哥對我一直很照顧,我在f市曾經讀了四年大學,後來還在這裡生活了兩年,這邊我的朋友和回憶都不少,我只是不想弄僵這些朋友的關係,包括陸哥,他以為我是單身,對我有所追求,我沒有同意,和他之間也沒有半點曖昧,所以我不想你傷害他。」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季莘瑤看見那邊桌上有兩盤水果,想到半山會館這裡的水果真的很好吃,還有她晚上沒怎麼吃飯就出去了,現在很餓,便起身想要去拿水果。
「別動,想要什麼直接說,你的腳要靜養。」他按住她。
她便指了指水果盤:「水果。」
顧南希走過去,端來那兩盤水果,放在她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她不由直接坐直了身體,伸手接過水果。
見她那像是餓的不輕的樣子,顧南希笑笑,抬手將她臉頰邊的頭髮拂到她耳後:「晚上沒吃東西?」
季莘瑤一邊啃著蘋果一邊點點頭:「沒事,吃點水果就飽了,反正很晚了,晚上不吃東西也沒什麼關係。」
他輕歎,抬手在她微濕的發間撫了一下,便走了出去,他剛出去,季莘瑤的那只進了水的手機便響了,她猶豫了一下,在想會不會是陸寒打來的,如果是的話,她要怎麼說才能不傷人,她又不是有意要隱瞞,只怪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但想必陸寒在得知真相後,會很難做吧。
打開手機一看,竟是季修黎打來的,看看時間,本來她們今天在半山會館採訪完後就應該離開,卻沒想到會留下住一晚,她忘記跟修黎說一聲了,怪不得他會忽然打來電話。
「喂?修黎,我今晚被雨堵在半山會館這邊了,下山的路太滑不安全,我今晚只能住在這裡,你別等我了,早點睡。」接起電話,她便直接開口。
「我還以為你是出了什麼事,這麼晚不回來也沒個電話。」季修黎擔心的聲音在電話那邊傳來,須臾道:「留在半山會館過夜?安全麼?用不用我去接你?」
就在她這邊正說著的時候,顧南希開門回來,見她在打電話。
「不用了,山路太滑,你開車上山跟我這坐車下山沒什麼區別,山路太陡了,你別開車過來,自己早點休息。」莘瑤拿著電話說。
聽見她這口吻,顧南希剛要走向落地窗那邊的腳步便停了停,回眸看看他,低問:「是修黎?」
季莘瑤點頭,正要掛電話,他卻走過來,接過她的手機。
她愣了一下,有些怔然的看著他的動作。
只見顧南希將她的電話放在耳邊,修黎之後在電話裡也不知是說了什麼,卻只聽見顧南希說:「你不必擔心,她在我這裡。」
季莘瑤重新拿起蘋果啃了一口的動作頓時停下。
之後那邊不知修黎又說了什麼,顧南希微微揚眉,竟說道:「臨近春節,你不打算回g市?」
之後電話裡似是靜默了許久,稍後修黎說了一句話,莘瑤這邊聽不太清楚電話裡的內容,只能一直盯著顧南希看著他接電話時的神態,卻似乎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但是修黎畢竟是顧家的孩子,曾經是她的弟弟,而現在顧南希和修黎在聊些什麼,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那好,你最好想清楚。」他又對著電話說了這樣一句,才掛斷。
須臾他轉眼看向她:「我叫人準備了晚餐,一會兒會有人送來,少吃些水果,免得吃不下飯。」
季莘瑤放下蘋果:「修黎他……」
「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修黎和顧家的關係。」顧南希隨手將手機放在她身邊,將她手中的果盤拿開,彷彿沒什麼感覺似的說道:「這是二十幾年來官政界最大的遺留問題,二十幾年前官場盛行外遇,幾乎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身邊都少不了那麼幾個女人,無論是你的母親還是修黎的母親,都一樣是在那個時代下的悲劇。」
「至少修黎的爺爺和父親在找到他後,會想要給他一個家,至少媽她不會去傷害修黎。」季莘瑤忽然笑了。
顧南希在放下果盤時,轉眸,看著她帶笑的臉,坐到她身邊,將她抱進懷裡,溫柔的拍著她的肩:「如果沒有季家的冷漠,又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堅強的季莘瑤,人生無法回頭追溯,要向前看。」
她在他懷裡點點頭,彷彿有很多東西不知在何時早已釋懷,正如她在婚禮那天看見季家人時,即便不去打招呼,但也不會再因為他們的出現而受任何影響和心情的波動。
只不過她對季程程的怨念有些深,但她知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靜靜看著就是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季莘瑤不由的問:「修黎的媽媽還活著嗎?在我媽媽二十年前自殺之前,修黎是被她在孤兒院抱回來的,說是怕我一個人無聊,於是讓我多一個弟弟,事實上修黎確實是我前邊那些年活著的唯一支柱,如果沒有他,也許我活不過那七年。」想想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時代,確實是太多官員流行搞外遇的年代,幾乎隨便抓來幾個官員都能發現他們身邊的女人無數,風流史濫情史太多,她很懷疑當年修黎的母親和她母親是否認識,否則怎麼會那麼巧合的就將修黎抱了回來?
這時有工作人員敲門,顧南希起身去,之後工作人員送了豐富美味的晚餐進來。
季莘瑤確實餓了半天,剛剛本來以為吃水果能墊墊肚子,但是發現越吃越餓,這會兒看見吃的東西便兩眼放光,直接要起身。
顧南希卻是眼疾手快的來抱她過去,免得她又碰到腳傷。
直到季莘瑤開始吃東西,一邊吃一邊看著顧南希慢條廝理的喝著茶,不由的接著問:「你剛剛還沒回答我,修黎的媽媽還在世嗎?」
顧南希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看了她一眼:「在世。」
「還在世?那她活著怎麼不找修黎?放任自己兒子在外二十幾年?有這麼當媽的嗎?既然不想要,當初又為什麼要生?」她有些憤怒。
而他只是淺淺飲了一口茶,才淡淡道:「她患了失心瘋,生下孩子沒幾個月後就被送到美國去療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