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希走過來,手指在她頭上摸了摸,像是在看一個發呆的孩子,低笑著問:「杵在這兒發什麼愣?」
季莘瑤面色不改:「我是發現你今天的襯衫……很好看……」
此刻她正被顧老爺子注視著,老爺子的表情,怎麼說呢……嗯……有點不同尋常……
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顧南希將她的頭扭了過去,讓她面對著他:「早上5點爺爺就準備去祠堂,我看你睡的太香,就沒叫醒你。舒榒駑襻」
「祠堂離這裡遠麼?」她回過神來彖。
「不遠,你若是想去,我晚點陪你過去。」他眼中是溫和的笑,似是因為在祠堂剛剛回來,身上帶著淡淡的檀香的味道,煞是好聞。
待所有人進門時,溫晴卻是一步步朝她走過來,低低的帶著暗諷的說了一句:「季莘瑤,你了不起!」
然而扔下這樣的一句話,她便冷哼著轉身走了,徒留季莘瑤大為不解的詫異了一下,顧南希亦是冷眼看著溫晴那快步走向老爺子的背影,眼裡的不滿愈加的顯而易見柙。
「她怎麼了?」莘瑤跟顧南希走在後頭,疑惑的小聲問。
顧南希頓了頓,才道:「程程在祠堂裡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溫晴在一旁附和。二十幾年來,爺爺也是第一次毫不留情的說了她幾句。」
莘瑤揚了揚眉,看著溫晴緊緊跟著老爺子,去扶老爺子的舉動:「她這麼怕爺爺不喜歡她?」
而顧南希只是若有若無的扯了扯唇角,望著那邊人群的背影,沒什麼表情,轉而低下頭對自己很是溫和的笑笑,手在她肩上摟緊,輕輕一扯便將她扣到了懷裡,俯首觀察了她一會兒,低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嘎?」她猛地抬起眼,卻見他眼中溢滿了笑。
她大囧,忍不住在他懷裡掙了一下:「最近總是在休息,很少去工作,是個人都會胖!怎麼?你嫌棄我啊?」
他放下手,在她腰間輕輕收了收:「這樣很好,再胖些也不為過,抱起來舒服。」
「顧南希,我發現……」
「嗯?」
「做你的女人特幸福。」
他眼中微光一閃,凝聚起滿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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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希畢竟是一市之長,市政廳少不了他的坐鎮,當晚兩人便回了市區。
莘瑤向來坐車都不會暈車,且顧南希開車一向平穩,就算是暈車的人坐他的車都不會有任何不適感,但是回去的這一路上,她就是覺得胃裡不停的翻攪,臉色亦是有些蒼白。
「莘瑤,身體不舒服?」顧南希注意到她坐在那邊一直捂著嘴,臉色蒼白的樣子,不由的緩了些車速,伸出一手去拉下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
「我沒事。」她實在難受,噁心加頭暈的感覺莫名奇妙的襲來,不想他擔心,便扯出一絲笑來:「反正也快到日暮裡了,也許是暈車。」
「你從不暈車,怎麼可能會突然暈車?我送你去醫院!」顧南希不容分說的掉轉車頭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季莘瑤本來想說不用去醫院,但是想起最近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又不遲鈍,這種疑似懷孕的反映怎麼可能自己不知道。當然她也不確定,畢竟噁心嘔吐有可能是吃錯了東西,例假遲來可能是前斷時間失血過多的那一次,而導致的身體各因素紊亂所以延遲,嗜血也許是因為休假太久導致人也跟著懶惰,因為不確定,所以不敢妄下定論去告訴顧南希。
去醫院去檢查下也好,於是莘瑤便沒阻止,抬起手再次捂上嘴,忍著那從胃裡反出來的噁心感。
到了距離日暮裡最近的一家附屬醫院,顧南希直接將車停在停車場,轉而下車,在季莘瑤下車之前繞到副駕駛那邊,伸出手扶著她下車,見她臉色白的不像話,不由的緊皺眉頭,索性便要抱起她,卻被季莘瑤不好意思的躲開了:「這麼多人在呢,我哪有那麼脆弱啊,就是有點難受而己,不用抱……」
顧南希失笑,卻沒理會她那一副害羞的樣子,半環著她:「笨蛋。」雖這樣說,卻仍環著她直接走進醫院,同時正要打個電話。
「南希,咱就別用市長特權了吧,直接排隊掛號等醫生來看,這醫院裡排隊掛號的人在都是病人,都很急,我這小小的難受要是因為你這特權而直接插隊到哪個特約醫生那裡去,而耽誤了其他看病的人,我心裡怪不舒服的。」季莘瑤看了一眼掛號室那邊的人群,由衷的說了一句。
他頓了頓,回頭看了她一眼,便放下電話,淡笑:「好,你坐下,我去給你掛號。」
她嘿嘿一笑,聽話的坐到一旁的休息區的空位上,此時醫院一樓大廳牆上掛著的led電視屏幕裡正播放著g市的整點新聞,說是半個小時前g市南部一條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一位年輕男子因車禍重創不治身亡,此時鏡頭已拍到某家醫院裡的境況,遇難者家屬在醫院哭天嗆地,直到鏡頭一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群末端紅著眼。
那是……
蘇小暖!
季莘瑤猛地站起身,驚愕的看著鏡頭裡一閃而過的蘇小暖的身影,忙拿出手機給她打去電話。
結果小暖的手機先是無法接通狀態,再打了幾次,終於通了,卻是久久的無人接聽,直到五分鐘後,她再度打了過去,那邊才遲遲接起電話,她忙道:「小暖,你在哪?」
那邊沉默了好半天,沙啞的幾乎讓人聽不清的聲音才緩緩傳來:「季姐……我是不是真的很笨,為什麼我就沒看見那輛車……」
這時顧南希已拿了掛號單過來,笑著走過來,眼中儘是對她的縱容,伸手來扶她,欲帶她上樓去看醫生,這邊季莘瑤卻是牢牢盯著已經看不到蘇小暖身影的電視屏幕,對著電話厲聲道:「我問你在哪?!」
看出季莘瑤的表情非同尋常,顧南希神色微凜,回頭看了一眼她剛剛瞥向的led屏幕。
那邊久久不答話,只有隱隱的抽噎聲,季莘瑤咬牙,急的在原地直跺腳,要不是顧南希似是看出了什麼,已穩穩的握住她的手,她現在急的都快直接摔了手機飛奔出去,應該是剛剛的鏡頭又切到了小暖那邊,顧南希也看見了,他握著她的手,冷靜道:「g市大型車禍都由市中心醫院發動緊急救助工作。」
莘瑤一怔,感激的看了一眼顧南希,便直接掛了電話,轉身向外飛奔。
顧南希沒去攔她,直接一邊與她一同快步走出醫院,一邊給相關部門打去電話探問具體情況。
直到十分鐘後,莘瑤被顧南希開車直接送到市中心醫院,顧不得自己的難受,便直接什麼都不顧的衝了進去。
醫院一樓已經被記者和一些相關人員與多數病人佔滿,季莘瑤不停的推開人群:「對不起,讓一讓,對不起,麻煩讓一讓……」
直到問到這起車禍的遇難者家屬是在五樓時,便連電梯也不等,直接找到角落裡的安全通道,沿著步行梯向上跑。
她知道顧南希在醫院外處理情況,知道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他都可以解決。無論究竟是什麼樣的車禍,發生了什麼樣的事,現在,她最最關心的是蘇小暖,小暖那麼一個開朗可愛的女孩子,剛剛在電視裡雙眼泛紅,卻是死咬著唇站在人群後邊一個人流淚,她那麼一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子,在電話裡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口氣跑到五樓,推開搔亂的人群,終於在五樓大廳的洗手間外看見了蘇小暖的身影。
她一步一步朝那邊走過去,看著蹲在洗手間門外,一動不動的身影,緩步靠近,直到走到她身邊,才緩緩蹲下身,伸出手去,輕輕撫上她的肩膀:「小暖……」
蘇小暖慢慢的抬起頭來,已經哭的腫的像核桃似的眼睛瞇成一條小縫,眼鏡掉在地上,也不顧會不會被別人踩碎,整個人彷彿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眼神空洞的嚇人。
「到底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是誰發生了車禍?你怎麼了?為什麼哭成這樣子?」一連串的問話在季莘瑤嘴裡聲聲的問了出來,雙眼無比關切的看著她已經紅腫的不像話的眼睛裡帶在向外默默的趟著眼淚。
「季姐……」她的嗓子已經啞到不能再啞,眼淚越流越多,輕輕動了動,無助的望著她,將身子直接縮靠進她懷裡,泣不成聲。
季莘瑤無法,只好輕輕拍著她,哄著她,蹲在她身邊陪著她。
「我沒看見……我真的沒看見那輛車會向我們開過來……」小暖靠在她懷裡抽噎著啞聲喃喃:「他說明天陪我去和你一起吃飯,說馬上就是聖誕節了,要在聖誕節給我一個驚喜,他就快要和我正式表白了,我也就快要和他走在一起了,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就是晚上一起去逛個超市,他給我買了好多好多零食,他要送我回宿舍,為什麼那輛車會忽然向我們衝過來,為什麼……為什麼啊……」
「那輛車明明離我們很遠的,我們明明是在路邊走,為什麼會忽然向我們開過來,他只來得急把我推到一邊,我摔到草坪裡,還想回頭罵他,罵他幹嗎忽然推我,可是我剛一回頭,就看見他被那輛車撞的飛了起來,然後……好多血……」
顧南希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她們身邊,身後跟著兩個公安局的人,看起來像是被顧南希專門調度過來的,莘瑤一邊輕輕拍著懷裡的小暖,一邊抬起頭來,求助的看向顧南希。
然而顧南希卻是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好好安慰小暖,轉而對身後的人道:「派人去交通隊看看。」
「顧市長,遇難者屍體已經被清理乾淨,可以讓法醫去檢查了。」這時,醫院的負責人走過來,畢恭畢敬的說。
顧南希點頭,旋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隔離室。
季莘瑤怔了怔,有些不解,車禍已經發生快一個小時了,怎麼顧南希到了他們才肯叫法醫檢查?難道在這之前,是想直接將屍體銷毀嗎?
正想著,懷裡的蘇小暖忽然坐起身,抬手擦了擦眼淚,紅腫的眼睛有些求助的看著季莘瑤:「季姐,那輛車,真的是忽然向我們衝過來的……我只注意到這一點,但是肇事者究竟長什麼樣子,根本沒法看到,那車身四周車窗是封閉的很嚴實,而且好像是一輛新車,還沒有車牌!」
小暖在政務報道部工作,這樣的工作已讓她能在那麼緊急的情況下一眼就注意到這些很正常,只是小暖忽然會說這句話,難道這起車禍並非天災**,而是……蓄意殺人?
莘瑤忙將小暖扶了起來,扶著她坐到一旁的休息區,看著她雙眼無神仍然在不停的流眼淚,她能感覺得到,本來眼睜睜在自己眼前的人,就這樣忽然之間與自己天人永隔,恐怕任是誰都無法接受,甚至會排斥,會認為一切都是假的。
何況,又是一個將要在一起,卻還沒真正走在一起的心愛的人。在痛苦之外,更有一輩子都無法消除的遺憾,無可替代。
但是這種時候,區區的幾句安慰都不如一個擁抱一個陪伴來的實在,而且,既然有問題就必須要解決!
「小暖,你的意思是不是指這起車禍是有人蓄意謀殺?」莘瑤冷靜的看著她,手卻依然安撫的任由小暖緊緊纂著,任由小暖的指甲在不經意間都快深深嵌到自己的手心裡,也沒有將手挪開。
蘇小暖點點頭,一邊哭一邊點頭:「我覺得是!」
「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小暖,你聽我說,人死不能復生,再難過人都要活下去,我知道這樣的安慰對你來說也根本沒法撫平你現在的傷痛,但是小暖,在發生這樣的事情時,我們除了悲傷之外,還要負起應盡的責任,既然你是目擊證人,就要把前前後後所有情況說出來!」
小暖哭了一會兒,才抬起手,擦了擦眼淚,深呼吸一口氣,以著只有季莘瑤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們到了醫院後,在醫生還在對他進行搶救的時候,交通隊的人只去了現場勘察情況,之後就莫名奇妙的封鎖了現場,不讓任何人靠近。」
「後來派出所有人過來,說車禍現場的鏡頭已壞了半個月,暫時還沒有修好,因為沒有現場的錄像,就不能因為我幾句話而妄下定論,他們說會盡力去查,一定會找出肇事潛逃的這個人,但我能感覺得到,他們對我們只是敷衍,季姐,我在咱們公司這麼久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遇見了不少,我怎麼會不懂,他們這些人就像是被人收買了,只是草草的敷衍一下走一個過程而己!他們根本就不想查!那個鏡頭怎麼可能壞了半個月?怎麼就會偏偏這麼巧?!」
小暖越說越激動,莘瑤忙抬手按住她,看了她一會兒,才嚴肅的低問:「你是說,那輛車最開始是想一起撞你們兩個人?是他把你推開了,你才倖免?」
小暖用力點頭:「那人後來好像還要來撞我,但是看見我跑到草坪裡要打電話報警,就匆匆開車走了!」
季莘瑤擰眉:「你們兩個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你最近在政務報道的事上出了什麼紕漏得罪了誰?」
小暖愣了一會兒,才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會不會是……上次那個檢查院新到督察的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