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莘瑤剛喝了一口湯,險些就直接噴了出來。舒骺豞曶
「哎呀,你這孩子,慢點……嗆著沒有?」一見她勉強忍住沒噴,卻是咳嗽了一聲,何婕珍忙伸手在她胸脯上輕輕拍了拍。
季莘瑤咧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嘴,何婕珍拿過手帕要幫她擦擦,她忙說:「媽,我自己來吧。」
知道她不好意思,何婕珍也不勉強,任她拿過手帕自己擦了擦嘴。須臾再又餵給她,見她乖乖的喝了,便滿眼欣慰的笑道:「好孩子,媽相信日久見人心,老爺子早晚有一天會喜歡上你這個孫媳婦的。」
「我也不求所有人都能喜歡我,畢竟我也不是人民幣。」季莘瑤調皮的吐了吐舌,笑著說:「只要爺爺和爸不再那麼排斥我,只要他們看見我的時候不會再那樣不開心,我就滿足了。遽」
「說的什麼話。」何婕珍搖了搖頭:「媽這人啊,看人還是比較準的,我跟你說實話,當初小晴請我回國,讓我幫她的時候,我聽說你和南希結婚的原因,也覺得不太妥當。但南希是我的兒子,我也知道他一定是考慮清楚才會結這個婚,所以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沒有那麼多太偏見的心理,相處幾天,感覺你這孩子很聰明,說話做事也有分寸,大大方方的一點都不嬌情,又見南希對你不錯,當然也就接受了你,但那時候也談不上對你有多喜歡。」
說著,何婕珍放下已空的湯碗,笑瞇瞇的看著季莘瑤:「但自從那次中秋節之後,我忽然發覺,南希是真的娶對了,你這孩子,真的太懂事,懂事的連我都心疼你,媽是從那時候開始特別的喜歡你,後來的這段時間啊,本來我應該和雨霏一起回美國,但我留下了,整日在家裡跟遠衡和老爺子爭辯你的事情,我這人啊,要是真撒起潑來,遠衡和老爺子都拿我沒辦法,所以,你別擔心,在咱們顧家裡,南希,我,還有雨霏都喜歡你,而你爸,老爺子,還有溫晴也才三個人,咱們三比三!誰能壓倒誰還不一定呢!」
說不感動是假的,季莘瑤忍住在眼眶裡直轉圈圈的眼淚,又因為她那一句三比三而破涕為笑:「謝謝媽……好」
「老爺子這麼多年看著溫晴長大,因為當年溫晴的爺爺在戰場上是為了救他才犧牲的,老爺子承諾過溫家,一定會讓溫晴這孩子開開心心的長大,幸福一輩子。溫晴喜歡南希,老爺子就讓他們結婚,他怕溫晴受委屈,怕欠了溫晴爺爺的那份救命之情還不上,所以才會對你格外排斥。但是這一次,你為了南希而冒險,險些送了命,老爺子的心也是肉長的,他看的見,感覺得到,畢竟老爺子可就只剩下南希這麼一個親孫子,所以,媽相信你,老爺子早晚有一天會喜歡你這孩子。」何婕珍笑瞇瞇的收拾著保溫杯。
季莘瑤微微一笑,卻是忽然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老爺子只剩下南希這麼一個親孫子?
這口吻……
她頓了頓,試探著輕問:「媽,我對顧家還不是特別瞭解,南希除了雨霏之外,再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了是嗎?」
何婕珍蓋上保溫杯的手驟然僵住,轉過臉看了一眼莘瑤。
察覺出她的神情有些異樣,季莘瑤一瞬間更加確定了心裡的想法。
看來修黎的身世,百分之九十與顧家有關。
難道是顧遠衡在外偷偷和別的女人生下了修黎?可何婕珍這樣精明的女人怎麼可能不會察覺?以何婕珍的性子,若是知道顧遠衡在外面和別的女人亂來,恐怕這家裡也絕對不會這麼太平,那修黎……究竟與顧家是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顧南希推開病房的門走進來,看見何婕珍,輕笑道:「這麼早就到了?」
何婕珍將保溫杯放回袋子裡,旋身看了一眼顧南希:「你幾天沒睡了?不如今天我留下來照顧莘瑤?」
「媽,我不用照顧,我已經沒事了。」季莘瑤忙著開口。
顧南希雖是有些憔悴,卻仍舊不減那屬於他的溫文儒雅:「我照顧她就好。」
何婕珍也不強求,點了點頭:「那我走了,明天再過來看莘瑤。」
說罷,何婕珍直接提著保溫杯離開,在走出病房之前,腳步頓了頓,回身又看了一眼季莘瑤,對她慈愛的笑笑,須臾走了出去。
隱約感覺得到,何婕珍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迷,彷彿有什麼事籠罩著她,卻又不願多說。
見顧南希坐了過來,她忽然想起他剛剛是和秦慕琰出去,看了一眼病房的門,又看看他:「秦慕琰人呢?」
「在天台。」
「天台?」她驚詫:「他跑天台去幹什麼?該不會也要跳樓吧?」
「你覺得可能麼?」顧南希輕笑,須臾輕聲道:「讓他靜一靜。」
她鬆了口氣:「不跳樓就好……」
見她果然還是在心裡對跳樓這樣的事情留下的陰影,四歲時親眼看著自己的媽媽跳樓自殺,現如今又險些因為跳樓一事而丟了命,彷彿天台與跳樓這幾個字對她來說格外敏感,顧南希輕輕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扣住,溫柔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餓不餓?」
莘瑤被他眼中的溫柔所感染,漸漸放下心頭對那些事的恐懼和陰影,笑著說:「媽剛剛餵我吃了好多雞湯,現在撐得很呢。」
話落時,她抬起手,撫上他的下顎,手指又摸了摸他的嘴角,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心疼:「疼嗎?你剛剛怎麼都不躲?」
他只是溫柔的笑笑,拉下她的手,聲音輕潤而染著幾分安慰:「沒事。」
「還說沒事,下巴都有一塊淤青了……」她皺起眉,眼裡是滿滿的歉疚。
她知道,其實是她欠了秦慕琰太多,可這一拳卻打在顧南希的身上,這讓她怎麼心安理得,當初要不是她在這件事情上膽子小,一直隱瞞著不敢說出實話,或許秦慕琰也不會這樣生氣,這樣的隱瞞和欺騙實在是錯上加錯,其實她早早的就後悔了,可每每想到要開口時,卻又總是說不出來,於是一次一次拖延,便走到了這一步。
「對不起。」她歉疚的看著他,將手從他的掌中抬起,復又撫上他的下巴,撫著那一塊不算太顯眼的淤青和下巴四周的鬍渣,想起自己和那個民工一起掉下去的那一刻,她腦袋裡是短暫的空白,再之後,便竟是濃濃的不捨。
她不甘心,她害怕,她發現她放不下的人和事已經變的太多太多,腦子裡短暫的空白之後便是顧南希的臉,他的音容笑貌,她的一切一切,都成了束縛她生命的理由,她不想死,她有捨不下的牽掛……
「說什麼對不起。」他抬手,握住她貼在她下顎的手,順便微微側下頭在她掌心輕輕一吻,在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著想要抽回手的同時,將之緊緊握住:「以後別再這麼傻,無論如何,我不想再看見你為我犯險。」
他的目光盛滿了雋永的溫柔,絲絲纏纏的流淌進她心田,讓她難得露出一絲撒嬌似的笑:「我考慮一下∼」
他頓時嚴肅的看她一眼,在她手上相握的力度也似懲罰一般的微微收緊,可她並沒有感覺到疼,只覺得自己彷彿一瞬間被人寵溺疼愛到了骨子裡,心間絲絲的暖流和酸酸甜甜的感覺蔓延至全身所有的血脈。
她會心的輕笑:「好啦,我知道了,以後做任何事之前一定會聽你的建議,不會再貿然行事。其實我知道,這次我是命大,如果真的摔下去了,一次兩條命,反而幫了倒忙。」
「什麼兩條命?別胡說!」他不滿的冷斥。
季莘瑤裝模作樣的撅了撅嘴,忽然像個孩子:「老公,你好凶哦∼」
見她在這種剛剛撿回一條命的時候還能調皮,顧南希是徹底的對她莫可奈何。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眸光輕淡。
「誰的電話?」她彷彿好奇似的看著他,其實看著他這淡淡的表情,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單縈。」他並未隱瞞。
「她應該是找你有什麼事吧?」她笑著說:「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正好,你出去接電話。」
說著,她便做勢要躺下。
而顧南希卻沒有出去,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頭後有傷,不要亂動,直接在她面前按了接聽鍵。
電話裡,單縈說,前幾天聽說季莘瑤出了事,想要過來看看,卻被單老阻攔住,怕她過來反而幫了倒忙,現在聽說季莘瑤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單老便打算帶單縈一起過來探望,問他們是否方便。
單老說要過來探望,顧南希必然不好拒見,單縈既說是單老要過來,便也沒有給他們拒絕的機會。
在顧南希表態之前,季莘瑤小聲對他說:「不用太在意我,我沒關係。」
顧南希抿唇,只看了她一眼,便對電話淡淡道:「醫院人多雜亂,單老又年事已高,在酒店多休息才是,等莘瑤出院後,我會帶她親自登門拜訪。」
那邊的單縈似乎因為他這直接了當的拒絕而愣了一下,有那麼一會兒沒有發出聲音,這邊顧南希便已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後,便陡然瞟見季莘瑤雙眼正怔怔的看著他。
「老公……」她動容的忽然嬌聲喚了他一聲,她很少會用這種甜膩膩的語氣,像個又依賴又纏人的孩子。
然而這第一次如此嬌氣的叫他,倒竟讓他十分受用,輕笑著拂了拂她額前常常會貼到額頭上的碎發,眸光溫暖柔和,傾身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好了,你現在還太過虛弱,醒來這麼久,該睡了。」
「你也該睡了。」她睜著雙眼,手固執的貼在他的掌心裡,不捨得分開,又看著他的憔悴,想到他也許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
「我看著你睡。」他將她的身體重新放平,聲音溫和。
季莘瑤想要勸他也去睡,眼角的餘光瞥見病房的窗邊有一排沙發,便沒有再多說什麼,顧南希不是孩子,他當然懂得照顧他自己,前邊幾天是她沒有度過危險期,所以他才徹夜無法入眠,而現在,或許只有她睡了,他才能安心的好好睡一覺。
由是她乾脆閉上眼,任由身體沒來由的疲憊再次席捲了她,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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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才發覺天色已暗,彷彿她這一覺並沒有睡的太久,最多只有兩三個小時。
剛一睜開眼,便緩緩側過頭,看向沙發的方向,果然顧南希已是十分的疲憊,已靠在那沙發裡閉眼沉睡。連日來政府工作的奔波,已經是操勞萬分,現在又徹夜不眠的在醫院親自照顧她,這讓她心裡有幾分過意不去,但看著他睡著時的樣子,不免彎唇淺笑,想要起身去給他蓋一件外套,卻是怎麼都沒有力氣起來。
失血過多,有這麼嚴重麼?
渾身都軟的像棉花一樣!完全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
她有些無奈,只好看著顧南希睡著的樣子,在心裡暗暗歎息。
此時已了無睡意,又因為腦袋不能太過偏轉,只好一直斜著眼珠看著顧南希的方向,直到覺得眼睛有些累了,才轉回眼,看著天花板。
忽然,隱隱的有一絲輕微的房門開啟的聲響,她略垂下眼眸,看見一道清麗的身影走進來,那人一身看不出牌子但卻是料子極好的運動裝,頭髮高高紮成利落的馬尾,姣好的面容,清致的模樣,靜靜的走進病房,是單縈。
季莘瑤有些疑惑,單縈是在被拒絕之後,一個人過來的?
見她走進來時,目光朝病床這邊望了一眼,季莘瑤不動聲色的閉上眼,直到隱隱聽著很輕微的腳步朝著窗邊走去,莘瑤將眼睛微微睜開一絲細縫。
單縈安靜的走到窗邊的沙發旁,低頭看看睡著的顧南希,瞥見他的西裝外套正擱在沙發背上,便輕手輕腳的取下,又小心翼翼的為他蓋上,動作很輕柔,使得疲憊沉睡顧南希竟沒有一絲察覺。
替他蓋上外套後,單縈又看了他一會兒,才轉過身,緩緩走向病床邊。
季莘瑤再度閉上眼,卻只覺得耳邊安靜了許久,不禁睜開眼,卻見單縈依舊站在床邊,滿是靈氣的剪水雙瞳正盯著她看,眼中有幾分打量,有幾分懷疑,也仍有幾分玩味。
說真的,季莘瑤很不喜歡她這種眼神,雖然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可她就是不喜歡。
她蹙了蹙眉,與單縈沉默的對視,很顯然,單縈早就知道她醒了,就這樣一直看著她,什麼意思?
「不請自來,別見怪哦。」單縈笑著微微俯下身,以著只有莘瑤能聽見的聲音低低的說。
季莘瑤亦是對她微微一笑,同樣輕輕的說:「哪裡,單小姐親自來探望,已經折煞我了。」
單縈盈盈一笑:「我是背著爺爺偷偷來的,特地來看看你,看你受傷這麼重,也幫不上什麼幫,我這裡有一個平安墜,送給你當禮物吧。」
說罷,便不容分說的直接從脖子上取下一條由精美的紅繩吊著的銀項墜,那銀項墜並不大,僅有中指指甲的大小,但看起來卻是年代久遠,上邊刻著的畫紋仍保存的極好,那畫紋看起來十分複雜。
單縈將那條平安墜放到她病床邊的白色桌子上,輕聲說:「希望你早日康復。」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禮物,還是不要了吧。」季莘瑤看著單縈那毫無半點惡意的眸子,由衷的說。
「這是我的心意。」單縈歪著頭,對她淺淺一笑,然後又對她眨了眨眼:「我爺爺還不知道我自己一個人又偷跑出來了,我得趕快回去,季小姐,我們還會再見的∼」
話落,轉身便直接離去。
病房中再度歸於安靜,耳邊只有顧南希平穩的輕淺的呼吸。
那條平安墜被放在床邊的桌上,她想要起身去看一看那條平安墜到底是什麼東西,卻怎麼都起不來。
原諒她從來都不是心地純良相信一切真善美的那種只有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小白女主,打從單縈出現後她就沒把單縈看的太單純過,何況那日在接風宴上單縈的那些話,看起來漫不經心,確實字字珠璣,如若這樣還是沒有目的,那才是怪事。
所以莘瑤無法理解單縈為什麼特地要將這條項墜送給自己,那上邊應該沒有平安二字,怎麼會是什麼平安墜?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像是貓爪子在撓著她的心一樣,讓她根本無法安然的躺在這裡,忽然一股坐氣的用手臂支撐起身體,勉強剛剛起來一些,便再度跌躺了回去。
反覆努力了許久,終於勉強靠近了床邊,那桌子與床之間大概有半米的距離,她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那桌上的銀項墜在哪裡,卻是手剛上搭在那桌上,還沒摸到,便整個人直接從床上翻了下去。
「啊……」痛——
身體「彭」的一聲狠狠的落地,腦袋和脖子也因此而扭了一下,頓時疼的她眼淚瞬間襲滿了眼眶,只覺得這輩子所有的疼痛加在一起都沒有這次疼過,原來受傷時候的疼都不及現在那傷口那附近的皮膚被扭到時候的疼痛的萬分之一!
最讓她懊惱的事,當她從床上掉下來,屁股著地腦袋撞到桌角的那一刻,顧南希便聽到她這邊的聲音,募地睜開了眼睛。
季莘瑤此刻真希望時間倒轉回一分鐘之前……
現在……可真的是……
丟臉丟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