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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鏡湖仙子卻睡不著了,滿懷的委屈令她已經無法沉靜下去。
她坐在木屋裡,左右思量,回想起自己的經歷,越想越是憤憤不平。她已經退縮到生活的底線,即使她跟了土豹隊長,也不敢奢望什麼安寧和幸福。
她默默地流淚,然後擦乾眼淚。
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想起他也還在鏡湖之中受苦受難,心裡愈加難受。
天色漆黑,黑得就像她的心情一樣。
鏡湖仙子已經很久沒有去探望自己的丈夫了,她也無法入睡,便飛出木屋,朝鏡湖中飛去。
鏡湖上有三個小島,一個是牛島主的宮殿島,一個是牛行者的修煉島,第三個小島就是鏡湖仙子要去的地方。
也是一個不太大的島嶼,是三個小島中最小的,不過百丈大小。
島上有一座小山丘,山丘一側有塊平地。島上生滿了雜亂的野草,已經有齊腰深。以往都是鏡湖仙子偷空收拾這裡,清除了野草,丟入湖中餵魚。
這陣子忙碌,沒空過來打理,島上野草在黑夜裡隨風飄蕩,顯得淒涼無比。
鏡湖仙子落到小平地上,撥開雜草,露出一個丈許寬大的天井。這是一個岩石島嶼,只有浮土,下面都是堅硬無比的岩石。所以島上只有雜草,沒有樹木。
鏡湖仙子還沒說話,天井裡卻傳來一個老沉的聲音,說道:「是鏡湖我妻麼?!這麼晚了還來這裡,別凍壞了身子。」
鏡湖仙子聽到這聲音,原先稍微平靜的內心,又泛起一陣酸楚,眼淚又嘩嘩流下來。
她衝著底下黑暗的天井點點頭,說道:「鱷魚夫君,我實在是……嗚嗚……我好辛苦呀……」
天井裡關押的就是她的丈夫鱷魚君,已經被關押在這裡百餘年。
只因當年鱷魚君不願歸順帝都島,被地修羅施加法術,羈押在天井裡,承受日曬雨淋,失去自由。牛島主也就趁機霸佔了鏡湖仙子。
「又是怎麼了?難道牛島主又欺負你?」鱷魚君氣憤地說道:「你已經忍氣吞聲做了他的女人,難道還有比這更屈辱的事情嗎?!」
「嗯,沒有。嗯……」鏡湖仙子一面流淚,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丈夫的問話。
「咳!你快告訴我!不要讓我在這裡難受!」鱷魚君大聲說道。
鏡湖仙子便將最近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丈夫,只聽得鱷魚君咬牙切齒。
他憤怒地說道:「我原本想著鬥不過帝都島,就算你做了他的女人,但只要你過的好,我也就忍了。但他如今完全把你不當女人看待,那個土豹隊長也是該死至極!」
鏡湖仙子卻知道丈夫也對這些事情無能為力。但她滿懷心酸,實在是無人訴說呀……
鱷魚君說道:「你快運功,讓我看看你。」
鏡湖仙子便運功,渾身浴滿清幽的光輝,也照亮了這口雜草叢中的天井。天井的石壁上爬滿青苔,散發出一股幽暗腐臭的味道。
井下十餘丈,被她的光輝映照,有一個白髮蒼蒼的人影,抬頭仰望鏡湖仙子。
鏡湖仙子滿臉愁容,似乎比原來有衰老了許多,消瘦了許多。
「你好像也有白頭髮了!」鱷魚君看不清楚,不敢肯定地說道。
鏡湖仙子點點頭,說道:「已經有好多年了,只是還不太多。我可以用黑髮掩飾。」
按照她這個年紀,在神仙中應該算是年輕的。
但她現在已經像是一個半老婆子,難怪歐燕公主也會由她聯想到自己的母親。
鱷魚君沉默了片刻,說道:「娘子,你還是把那個封印打碎吧。放我出去,我找他們這幫狗日的算賬去!」
他說的很冷靜,一點也沒有驕躁的情緒。
但鏡湖仙子卻說道:「難道你就不怕帝都島的處罰嗎?!」
鱷魚君哈哈大笑,笑得有幾分淒涼,像這個小島上的雜草般淒涼。他說道:「你自己看著辦吧,你如果還能忍受,那就繼續忍受。如果你實在無法忍受了,就打開封印吧。」
「我已經在這裡苦修六十年,修為應該超過了牛島主。就算是那個土豹隊長,也能和他一搏。」鱷魚君說道:「我可以偷襲他們,然後我們遠走他鄉,過安穩的日子。」
鏡湖仙子忍不住又哭泣了。
如今她不打開封印,也會被他們欺負而死。打開了封印,卻也有可能遭到他們的嚴厲處罰,死了倒還是小事。若是不死不活地折磨她,她真不敢想像……
她終於抹乾眼淚,對鱷魚君說道:「你真的有把握嗎?我把你放出來,也不要報什麼仇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就好了。」
天井裡一時沉默。過了片刻,鱷魚君才說道:「好,你先放我出來。」
鏡湖仙子摸到天井另一頭,撥開雜草,露出一塊四方石塊,上面刻著一些紅色的奇怪符號。這就是將鱷魚君鎖入天井的封印。
鏡湖仙子運功,一掌劈落,石塊被砸碎,閃出一陣火光。幸虧雜草的掩蓋,外人無法看到這裡的動靜。
嗖!
她還沒回過神來,心裡緊張亂跳,身後就飛出一條人影。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扭過來。月光照亮了他兩顆大大的眼睛,和一頭白髮。
但看他的面容,其實不過是個中年人,卻因為遭受羈押,百年來只是餐風食露,使他顯得格外衰老。
他因為興奮,胸口劇烈起伏,不停地咳嗽,但一雙手卻僅僅抓住鏡湖仙子的手臂,不願意放開。
「是呀,你果真老了很多!」眼淚從他的臉頰落下,讓他嘗到人間最苦澀的味道。
鏡湖仙子忍不住撲到他的懷裡,嗚嗚哭泣。兩個人相對哭泣,一起哭泣,誰也不再說一句話。
夜風習習,鱷魚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鏡湖仙子擔心地看著他,說道:「我們這就走吧,馬上離開這裡。他們正顧著牛靈珠,不會派大軍追趕我們的。」
鱷魚君倔強地搖頭,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但我一定要解決了舊賬,才對得起自己。」
「但是,你怎麼鬥得過帝都島的公主呢?!」鏡湖仙子說道。
鱷魚君搖頭,說道:「我是男人,不允許我再後退!這百年來的屈辱,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有個瞭解!」
鏡湖仙子又急又氣,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鱷魚君反倒安慰她,說道:「你快回去,我自己會調理一切。你放心,就算是我敗露了,也不會拖累你。」
鏡湖仙子還要勸說,鱷魚君已經扭頭竄到岸邊,跐溜滑入湖水裡。他實在太餓了,首先得補充一些食物。鏡湖裡滿是魚蝦,足夠他享用一餐。
鏡湖仙子無奈地歎氣,只好悄悄飛離鱷魚島,飛回木屋。
天上也有一絲曙光了,她的心卻忽然安靜下來。自己的命運已經由不得自己把握,找你總會有個結果。
這麼想著,一邊為鱷魚君祈禱,很快就入睡了。
……
一覺睡醒,劉三便看見鏡湖仙子在木屋前忙碌早餐。
湖面上煙波寥寥,岸邊的水牛武士都向島中央的小島游去。
那些帝都島的武士吃過早餐後,也分別執行自己的巡邏區域。土豹戰鬥隊在行者小島四周佈防,兩個長頸鳥戰鬥隊則依然守衛鏡湖島的四周。
太陽漸漸驅散了繚繞的霧氣,極目鏡湖中央,可以看到飛翔的土豹武士,還有隱約變成小黑點的水牛武士,聚集在行者島四周。
木屋這裡安靜極了,只有鏡湖仙子。她忙碌地收拾碗筷,還要準備午飯。
劉三藏在草叢裡,眼看鏡湖上如此密集的佈防,根本就沒有機會讓他靠近行者島。要想奪取牛靈石,恐怕得等靈石練成之後的機會了。
他無奈地歎氣,摸出肉乾和饅頭,慢慢咀嚼,消磨時間。
就在這時,岸邊卻忽然傳來一陣水響之聲!一頭巨大的鱷魚緩緩爬上了岸,他一搖一擺走向木屋,龐大的身軀只怕有三丈長!
簡直是一個龐然大物!
劉三驚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巨大的鱷魚。
鏡湖仙子也看到了鱷魚,卻皺起眉頭,低聲說道:「你怎麼來了,你趕緊躲起來呀!」
那鱷魚瞬間化作一個白髮的中年人,看看四周無人,溜到木屋前,抓住鏡湖仙子的手,說道:「他們都在那邊助牛行者沖關,無暇估計這裡。」
鏡湖仙子趕緊盛了一碗牛肉粥,還抓了一塊大肉,塞給鱷魚君。
鱷魚君老實不客氣地大口吃起來。他一連喝了三碗粥,才伸腰說道:「好多年沒吃過娘子煮的飯菜,還是那麼好吃。」
鏡湖仙子卻皺著眉頭說道:「那還不容易,只要我們趕緊離開這裡,我天天都可以煮給你吃呀。」
鱷魚君笑了,柔聲說道:「娘子別生氣,我這就離開。」
說罷,他又鑽入湖水裡隱匿起來。
……
劉三耐著性子,躺在草叢裡。
中午時分,眾武士又聚集過來吃午飯,將劉三吵醒。
那個土豹武士只是拿眼睛胡亂瞟向鏡湖仙子,倒沒有什麼過分的動作。
吃罷飯,眾武士又散去執勤,留下鏡湖仙子忙碌,收拾亂糟糟的飯局。
劉三撥開草叢,張望行者島那邊,卻看見那裡已經是一團霧氣籠罩,已經看不到小黑點似的牛群了。
而那些土豹武士,則在外圍巡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