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王宮的風格與明清時期的皇宮有著很大的不同,殿內並無琳琅華美的陳設,只是一間很大的房子,東西長有百米,南北寬有七丈,門內有兩排翹角桌几,分列通道左右,左右各三,桌几的高度適合人席地而坐,桌几下方鋪墊有獸皮。正殿北側有一離地尺許的木台,台上有座,座上僵坐一人。
此人無疑已經被凍死,即便在極冷的區域死亡時間過長也會導致脫水,因此這具屍體處於乾屍狀態,屍體身著紅色袞服,頭戴垂珠冠冕,下配翹鼻皂靴。
左登峰環視殿內,確定沒有機關方才帶著十三邁步進入,走到木台上仔細端詳此人,雖然已經脫水風乾,還是能大致看出此人生前樣貌,四方面龐,額頭寬大,鼻方口闊,耳垂肥厚,道經有云,相由心生,一個人的樣貌往往與其境遇,福祿,壽命,性情等因素有所關聯,此人的樣貌屬於慈善的王者之相,即便死去多年,仍然不顯猙獰。通過其牙齒的磨損程度以及樣貌來看,此人死亡的時候年紀應該在七十歲左右。
此人頭上的冠冕有十四條垂珠,身上的袞服分為上衣和下裳,上衣繡有日,月,星,山和瑞鳥,下裳繡有水草,火焰,米粒和刀斧,累計共有九種紋飾,在商周時期皇帝的衣服上有十二種圖案,諸侯有九種。此外皇帝冠冕為九旒冕,前九後九,而此人為七旒冕,根據其衣著和佩飾來看,此人應該就是管國諸侯王姬鮮。
三監之亂時姬鮮的年紀還不到五十歲,由此也可以推斷出姬鮮等人在北極地區居住了二十年左右,後來這裡不適合人類居住,姬氏一族便舉族遷徙,而年老體衰的姬鮮則選擇留了下來。
確定了此人身份之後左登峰開始在正殿尋找其他線索,但是這裡並沒有帶有文字的木刻,也沒有鑄有銘文的金屬器物,尋找良久,一無所獲。
不到一個時辰,金龜子和萬小塘先回來了。
「左真人,出了什麼事情?」金龜子扛著僵硬的賈珍跑進了大殿,跟在後面的萬小塘提著賈珍的步槍。
「她覺得熱,我幫她降降溫。」左登峰皺眉說道。
金龜子應聲之後將賈珍放了下來,賈珍週身散發著濃重的寒氣,這種寒氣與普通的寒氣不同,他也受不了。
「左真人,這個死人是誰?」萬小塘伸手指著王座上的屍體。
「三千年前的諸侯王。你們有什麼發現沒有?」左登峰放下木箱坐到了一張獸皮上。
「有,東北角有個很大的倉庫,是金屬大門,馬真人沒有妄動。」萬小塘出言笑道,賈珍出現之後她與左登峰說話少了,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而今賈珍被左登峰凍成了冰坨,身為女人,她難免會有幸災樂禍的心理。
「走,看看去,你帶路,馬金貴留下照看賈珍。」左登峰起身背起了木箱。
「她不能動,我一男人留在這裡有失禮數。左真人,你還是讓她起來吧。」金龜子連連搖頭。
「背著她,一起去。」左登峰邁步向外走去。
金龜子聞言愕然瞠目,環視左右之後拿過一張獸皮捲起賈珍,屈膝將她扛了起來。
眾人剛剛出門,大頭就自西側掠了過來,神情微顯激動。
「左真人,您去社稷壇看看吧。」大頭疑惑的看了一眼金龜子肩上的賈珍,「她怎麼了?」
「社稷壇裡有線索?」左登峰並沒有向大頭解釋賈珍的情況。金龜子在後面偷偷伸手指了指左登峰,向大頭示意是左登峰下的手。
「社稷壇裡供奉了一隻怪物的雕像,您快去看看吧。」大頭轉身帶路。
「社稷壇是祭天的地方,怎麼會供奉怪物?」左登峰跟了上去,事有緩急,還是先去西城社稷壇一查究竟。
「不清楚,怪物的雕像很像傳說中的玄武。」大頭出言解釋。
「玄武為古代四大聖獸之一,屬水,鎮北方,這裡有它的雕像也不足為奇。」左登峰皺眉說道。
「玄武神像我之前見過,但是這尊雕像與玄武不太一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大頭加快了速度。
左登峰聞言沒有再說什麼,大頭也是道門中人,一尊普通的玄武神像不會令他如此驚訝。
一炷香之後,眾人來到了城西社稷壇,古人祭祀是將祖宗和天地神明分開祭祀的,祭祀方法也不一樣,祖廟祭祀的是先人,社稷壇祭祀的是天地。
社稷壇的樣式與祖廟相似,不同的是這裡的房屋更大,眾人趕來的時候兩名士兵正在外面等候,見眾人到來方才與眾人一起進入了社稷壇。
社稷壇的殿門是開著的,尚未走到近前,左登峰就發現在正殿的神壇塑立著一尊巨大的雕像,雕像由巨木雕刻而成,身體是一隻龜類動物,但是龜殼中伸出的並不是烏龜的腦袋,而是一條蛇形的脖頸和頭顱。
片刻過後眾人進入正殿,左登峰近距離的打量著這尊奇怪的雕像,此物與傳說中的玄武有些類似,但是樣貌體態卻與玄武相差甚多,傳說中的玄武是兩隻動物的合體,但是這尊雕像卻是一隻動物,形狀如同一條巨蛇背負著巨大的龜殼,此物脖頸很長,覆蓋鱗片,頭顱與龍頭有幾分相似,卻無龍角。巨殼很像龜類的甲殼,但是其甲殼並不平滑,而是高低參差坑窪不平,龜殼下方長有四隻粗大龍爪,頸部纏有一條粗大的鎖鏈,鎖鏈垂於下方,雕像上的動物竭力的伸著脖頸,神情極為痛苦。
「左真人,你怎麼看?」大頭出言問道。
「麻煩大了。」左登峰皺眉搖頭。
萬小塘等人對這種傳說中的動物並不瞭解,此時正是指點這尊雕像雕刻的惟妙惟肖,在聽到左登峰的話後紛紛轉頭,面帶疑惑的看著他。
「我們通常見到的玄武雕像都是世人藝術化了的產物,世上不可能有蛇龜合一的動物,這才是真正的玄武,這些人能雕刻的這麼形象說明他們之前見過這種動物。」左登峰走上前去檢查雕像下方的香爐,香爐裡有著黑色的顆粒狀事物,左登峰抓起一塊,捏碎之後發現並不是香灰,而是某種植物的種子。
「左真人說的對,商周時期的人不像現在的人想像力那麼豐富,青銅器上的紋飾也大多是簡樸古拙,這只玄武雕刻的這麼精細,肯定有問題。」金龜子扛著賈珍開口附和。
「這只烏龜的背上好像馱著一座山。」萬小塘伸手指著玄武的甲殼。
左登峰聞言轉頭看了萬小塘一眼,萬小塘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言下之意是這尊雕像誇張了,世上哪有能馱動山峰的烏龜。
「我之前見過金龍,跟它的頭顱極為相似,只不過這只動物沒有龍角。如果不是親眼見過這只動物,沒有人能雕刻出龍頭和龍爪。」左登峰出言說道。
「古人供奉它幹什麼?」萬小塘愕然發問。
「供奉神明其實跟咱們人間送禮的性質差不多,祖廟裡的供奉比較單純,類似於親友之間的走動,感恩和感謝的成分居多。而社稷壇的祭祀目的性較重,通常有兩個目的,一是祈求對方給予恩惠,二是祈求對方不要降災。」左登峰開口說道。
「仇慕雨,你在幹什麼?」萬小塘沖大頭問道,大頭此刻將背包裡的資料翻了一地,快速的在翻找著什麼。
「找資料。」大頭隨口回應。
「左真人,您說他們祭祀這只烏龜的目的是為了向它要好處,還是讓它別來搞破壞?」其中一名士兵好奇的發問,他們對玄武不瞭解,誤稱為烏龜。
「看到它脖子上的鎖鏈了嗎?」左登峰走到神壇近前指著玄武的脖子。
「看到了。」士兵連連點頭。
左登峰聞言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給予解釋。
「左真人的意思是它是被拴起來的,肯定不能出來危害他人,既然不能危害他人,這裡的居民供奉它就只能是為了從它那裡得到好處。」金龜子代替左登峰給予了解釋。
「哦,那就好。」兩名士兵,包括萬小塘,聞言都放下心來。
「好什麼呀,按照達爾文的進化理論,人應該越進化越聰明,你們怎麼越進化越笨。」左登峰毫不留情的出言批評,「這只玄武是被拴起來的,它的活動範圍有一定的限制,你說它能帶給這裡的人什麼好處?」
「呼風喚雨,保一方平安。」萬小塘出言笑道。
「那是風伯雨師幹的事情,它幹不了,它能做的就是在居民靠近它的時候不攻擊他們,」左登峰伸手指著龜殼上的山形事物,「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咱們要找的東西在它背上。」
「不可能吧?」萬小塘瞪大了眼睛。
「有可能。」大頭拿著兩張資料遞給萬小塘,「一張是去年衛星探測的,一張是今年三月,水下那處礁石的位置有了輕微的變化。」
「你的意思是說那處位於水下的礁子是只烏龜?!」萬小塘終於明白了過來。
「我只是說有可能,畢竟那座礁子有多大我們並不清楚,現在北極地區動物的氣息極為雜亂,等我走近了仔細確認一下。」大頭搖頭說道。
「左真人曾經說過外面發現的那塊木板是潛水艇上的,現在看來左真人說對了,那幫人之前很可能經常下水。」金龜子哭喪著臉說道。此時北極的冰層下方聚集了大量被病毒感染的巨型生物,此時下水等同餵食。
左登峰聞言苦笑搖頭,「事情不到最壞的那一步,先別自己嚇唬自己,走吧,去東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