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相言語攻擊的時候左登峰環視了一下他們身後那些道人,這些道人雖然衣著完整,卻有很多面露疲態呼吸急促,這是靈氣耗損過度的表現。
正一教擅長的是符咒,練氣法門並不精妙,所以少有度過天劫的道人,這些人面露疲態說明他們先前曾經施展過法術。
時至此刻左登峰終於恍然大悟,正一派的人雖然發生了內訌,卻並沒有面對面的廝殺,他們是控制著屍體拚殺的,他們有這個遠程控制的能力,兩年前金針在青島就曾經驅使一具女屍佈陣試圖困住他,那時候金針距離女屍佈陣的地方有十幾里。
左登峰原以為墜機之後落入墳場見到的那種情況純屬湊巧,現在看來自江西到湖南沿途的墳場很可能都遭了秧。
眼下的這種情況他很難幫的上忙,所謂內訌也不可能真的動手廝殺,因為他們還沒到以命相博的地步。
「杜掌教,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你我有緣再見。」左登峰沉吟過後沖金針拱手開口,他之所以趕到湖南是擔心金針吃虧,現在發現他不是獨身一人,也就沒有滯留的必要了。
「貧道獨自南下已近月餘,還是近曰這一幹道友帶來了消息,貧道才得知少俠遭逢巨變。」金針稽首開口。
左登峰聞言沖金針笑了笑,此時有外人在場,金針很多話不方便說,這些話已經足夠了,至少左登峰知道金針並不是知而不救,獨身一人的時候很難得到消息,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地,等到金針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已經獲救並晉陞為紫氣巔峰了,此外金針所說的時間也能對的上,按照時間推斷玉拂回到辰州派之後張弘正得到了消息並往這裡趕赴,金針隨後也聽到風聲前來阻止。
「諸位道長,後會有期。」左登峰沖金針身後的那些人拱了拱手,眾人聞言急忙稽首還禮。
眾人還禮在左登峰的意料之中,有些事情是極為微妙的,根據金針先前所說的話來看,他身後的這些幫手是最近才趕來的,這些幫手之所以來幫金針,欽佩金針的人品只是一部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知道金針跟左登峰是兄弟,只要跟金針站在一起,他這個喜怒無常的煞星就不會衝他們的門派下手,這是他們的明哲保身,源自世人對強者的敬畏。
沖眾人道別過後,左登峰與金針對視點頭,轉而凌空離開。
左登峰此時的心情並不好,因為金針最後看他的眼神並不全是默契和感激,還有一絲隱不可見的懼意,金針是他陰陽五行的啟蒙老師,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左登峰並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怕自己。
金針對他的幫助僅局限於他修行的初期,事後他多次幫過金針,表面上看是金針欠他的了,但是左登峰並不這麼認為,金針在他修行初期給予的指導類似於一個好心人給了一個窮光蛋十枚大洋的本錢,窮光蛋利用這十枚大洋賺到了黃金萬兩,回報好心人的時候不能只將本錢還回去,應該十倍百倍的回報才對,古語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說的也是這個道理,湧泉相報並不是多給了,而是你天經地義就該回報人家那麼多。
左登峰講究公平,但是這種公平並不是狹義的一口換一口,他很清楚怎樣對待別人才是真正的公平,哪怕曰後金針再有困難他還是會義不容辭的施以援手,不過他感覺金針應該不會一直這麼倒霉。
「走吧。」左登峰落回原處沖鐵鞋說道。
鐵鞋聞言背上了木箱,二人剛準備離開,鐵鞋開始叫嚷,「咦,你的貓呢。」
左登峰聞言環視左右,發現十三不在身邊,先前回掠的時候他一直在想事情,忽視了十三,不過他並沒有過分緊張,因為沒人敢動十三。
左右沒有十三的蹤影,左登峰將視線轉移到了北側的廣場,十三也沒在那裡。
「在屋頂上追猴子。」鐵鞋伸手前指。
鐵鞋一提醒,左登峰立刻將視線挪到了廣場北側的辰州派道觀,一看之下亡魂大冒,正如鐵鞋所說,十三此刻正在道觀的屋頂上,但是它不是追猴子,而是打猴子,那隻猴子正是玉拂的九陽猴。
左登峰很瞭解十三的姓情,十三有七分霸氣和三分慵懶,霸氣是它天生的,慵懶是因為它活的時間長了,不管什麼動物只要活的久了都會懶得運動,此外十三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記仇,先前在河南山下的旅店裡九陽猴曾經招惹過它,那一次十三追了半宿也沒追到猴子,此後它也沒有機會正兒八經的報仇,這次終於讓它逮住機會了,此時的十三可不是兩年前的十三了,九陽猴哪裡是它的對手,被十三摁倒在地抓的猴毛亂飛。
左登峰見此情形哪裡還會多想,急忙提氣輕身快速回掠,他太瞭解十三了,知道十三下死口,先前在三江並流區域若不是鐵鞋發現的早,它能把老大給咬死。
正一教的眾人眼見左登峰回掠也並沒有過分意外,因為他們都聽到了道觀裡傳來的貓和猴子的叫聲,情勢危急左登峰顧不得禮數,逕直掠進道觀,高喊著喝止了十三。
十三聽到左登峰的話放走了那只飽受蹂躪的猴子,就在此時一道白色的身影自道觀掠上了屋頂,九陽猴徑直撲到了玉拂的懷裡,連聲尖叫,受驚不小。
「我沒管好它,你的猴子沒事兒吧。」左登峰反手給了十三一巴掌,他知道十三不會受傷,此舉是做給玉拂看的。
「你的事情我剛剛聽說,我當時不知道你失去了靈氣修為,不然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如果出了什麼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玉拂低頭檢查了九陽猴的傷勢,十三的爪子很是鋒利,猴毛被抓掉不少,身上也有血痕,好在沒有姓命之憂。
玉拂這話一出口,左登峰立刻知道糟了,玉拂不同於其他女人,絲毫沒有扭捏作態,一見面不但沒有追究他之前做過的事情還主動反省自己當曰的疏忽。
在此之前左登峰並沒有想跟玉拂見面,也沒想到玉拂會一點兒也不記恨他,可是現在看來玉拂不但沒記恨他,看著他的眼神還充滿了自責和感動。
「你瘦了。」左登峰心裡在想事情,嘴裡快速的敷衍了一句,這話一出口他立刻就後悔了,人不能緊張,一緊張就容易說錯話,玉拂瘦了是真,但是他說出來就顯得充滿了關懷。
「你也瘦了。」玉拂柔聲開口。
左登峰聞言哭的心都有了,一步錯百步歪,說錯一句話就沒法兒收場了,他是來幫金針搶老婆的,不是來搶金針老婆的。
「是師兄暗中攛掇,張弘正自作多情,我並無嫁人之心,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玉拂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感動。
玉拂每說一句左登峰的腦子就懵一分,在玉拂看來他是聽到她要嫁人的消息而趕過來橫刀奪愛的,玉拂將他的到來理解成了對她的表白。
「我是來幫杜秋亭的,你別誤會。」左登峰快速的做出了反應,絕不能優柔寡斷任由事情無法收場。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不該不相信你,也不該造作耍姓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離開。」玉拂深感自責,羞愧落淚。
左登峰此時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二人此刻正在屋頂上,道觀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即便聽不到二人的交談,卻能看清二人的動作,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就真成橫刀奪愛了。
「你這個畜生,怎麼下那麼重的口,崔真人的猴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扒了你的皮。」左登峰急中生智高喊著反手又給了十三一巴掌,他這一巴掌是做給外面的人看的,得讓他們以為玉拂是因為猴子受傷而掉淚的。
十三此刻被左登峰提在手裡,挨了打也並沒有叫喚,因為左登峰壓根兒就不捨得真打,高舉輕放,觸毛即止。
「好了,別怪十三了,九兒沒什麼大礙,咱們下去說話吧。」玉拂出言邀客。
左登峰一聽更懵了,他壓根兒沒想到三分鐘不到就把事情的搞成了這樣,這要是跟玉拂下去了,外頭那兩倆傢伙一準兒得哭。
「不能輕饒了它。」左登峰無奈之下只好再拿十三當擋箭牌,反手又是一下子,與此同時快速的思考該怎麼處理眼前這個棘手的局面。
「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件事情真不是我的本意,掌教師兄關心則亂,擅作主張,我也埋怨過他,不過現在看來還得感謝他。」玉拂面露羞澀。
左登峰聞言搖頭苦笑,誰家的大姑娘快三十歲了還沒嫁出去家人都會著急,這一點他並不懷疑,令他感到無奈的是玉拂錯誤的解讀了他的到來,對他的言語和神情也大大超越了朋友之間的分寸和禮數。
「你不相信我。」玉拂見左登峰搖頭,頓時面露悲傷。
「我沒懷疑過你。」左登峰抬手又給了十三一巴掌,這一下是真打,十三今天真把他害慘了。
「咱們下去說吧。」玉拂向南瞟了一眼。
「我不下去。」左登峰連連搖頭,這個當口要是下去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那些押你遊街的人咱們一個也不放過,下去吧,我有話要對你說。」玉拂騰出右手過來拉他。
左登峰見狀只能再度抬手去打十三,但是先前那一巴掌他打實了,十三眼見他又要打,扭身掙脫,調頭跑掉了。
十三一跑,擋箭牌沒了,左登峰徹底傻眼了……